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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见慕容复神色变化,登时心头微喜,继续说道,“且不说慕容家来历症结,就算抛开这一点不谈,你慕容家根基浅薄,没有天下臣民的归心,即便武力再如何强大,也是坐不了那九五之尊位的,古来成将者,万骨枯也,成王者,民心所向,成皇者,天命所归。”
说到这,王重阳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与其最后落败身死,姑苏慕容氏不复存在,不如趁早择良木而栖,还能得到一个世袭王爵,将来也是坐镇一方的诸侯世家,老道可保证说服大宋皇帝,只要你能助大宋驱除周边鞑虏,将来必定划出一块肥沃的土地给你!”
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推心置腹,慕容复心念一转,不由有些意动,倒不是对那所谓的“世袭王爵”心动,而是“坐镇一方”触动了他。
现在的他确如王重阳所说,身份血脉极为尴尬就不说了,慕容家确实根基浅薄,这个根基并非指的武力,而是民心,说白了,什么暗棋遍布天下,武力纵横 无匹,但终究只是小道,自古以来,就没听说哪个皇帝是靠阴谋诡计和武力赢得天下的,最终还是要得民心。
当然,如果能有一片封地就不一样了,慕容家再安安稳稳地发展一二十年,而且还不用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束手束脚,到时,民心有了,武力也更强了,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慕容家走上皇位?
王重阳见慕容复颇有意动,立时决定再添一把火,只听他说道,“如今慕容家的动作是越来越大,虽不说举朝皆知,但已经惹得大宋皇帝非常忌惮了,若非是顾忌慕容尚书的面子,兴许来得就不是贫道,而是直接大军压境了。”
“慕容尚书?”慕容复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当年慕容延钊率其所部投靠赵匡胤,保全了他那一脉,还得了个世袭王爵的位置,只是发展至今,临安府的慕容家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王爵早已只剩个空壳了,最高的官衔也不过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刑部尚书罢了。
想到此处,慕容复陡然心中一惊,即便是自己假装投靠,将来蒙古、金国等驱除之后,又怎能保证大宋皇帝不会调转矛头来对付自己?要知道自古皇帝就没有不多疑的,到时就算不明着来,也会暗中限制慕容家的发展。
最重要的是,锐气这种东西是会被消磨的,时间久了,难保姑苏慕容家不会变成第二个临安府慕容家。
“嘿嘿,差点就被你给说服了!”慕容复立即抛去心中杂念,暗暗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小子倒是很好奇,传闻中神通王重阳一生为国为民,忠君爱国,你既然查到慕容家有不臣之心,为何不出手杀我?又或是向大宋皇帝汇报?”
王重阳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有一点你说错了,老道这一生应该分为两部分,前半生只为驱除鞑虏,后半生才是为国为民,但却不是为了大宋皇帝,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老道都会去做,并不计较手段。”
慕容复目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对王重阳再次刮目相看,这个时代的人,无论什么学士大家,又或者正道义士,即便再有豪情壮志、热血激情,但都逃不过“忠君”二字,没想到王重阳的思维竟这般前卫。
“怎么样小子?若你应了此事,老道还可以将先天功悉数传授给你!”王重阳咬了咬牙,又加了一道筹码。
可惜现在的慕容复心智坚若磐石,岂会轻易被王重阳说动,当即神色一肃,说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就心领了,不过我慕容家区区一个武林世家,一向忠君爱国,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前辈切莫再胡言乱语,否则小子怕是要告前辈一个诬陷之罪!”
“我慕容复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每年赈灾之时,慕容家都会出钱出力,填补了不少国库的空虚,相信皇上也不会让人无端陷害慕容家的!”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声势夺人,说到最后之时,脸上还是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你……你……”王重阳愣愣的望着慕容复,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微微苦笑一声,“你小子真是难缠得很呐!”
本来一直都是他在牵着慕容复的鼻子走,但对面这小子突然来个不按套路出牌,却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由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慕容家的所作所为被大宋皇帝所知?要知道太湖也算得天子脚下,顷刻之间,便能令慕容家灰飞烟灭!”
慕容复嘴角不着痕迹的瞥了瞥,肃穆道,“前辈若有证据,大可拿去给大宋皇帝过目!”
现在他也算反应过来了,恐怕这老道一开始就是抱着套自己话的心思,自己稍一露出破绽,便被他抓住了机会,猜了个**不离十,一时间心中也是泛起了道道杀意。
王重阳陡然心中一凛,急忙好生说道,“你小子可别犯愣,老道活着还好,若是老道死了,慕容家立马便会坐实造反的证据,到时你兴许能逃过一劫,但江南慕容家是铁定没有了!”
“此话怎讲?”慕容复不置可否的问道。
王重阳苦涩一笑,“老道在来之前,便做了两手准备,将所有查到的慕容家造反证据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若你能听老道劝,那自然安然无事,若不然,老道势必危矣,到时便将这些东西上陈给皇帝。”
慕容复不禁呆了一呆,这套路不是韦小宝的惯用伎俩么,怎么一代宗师王重阳也用起这般伎俩了?一时间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感,不由脱口问道,“这人是不是越老越怕死啊?”
王重阳脸色微微讪然,但还是没好气的说道,“老道还不是怕你慕容家的狼子野心欺瞒世人太久!”
慕容复登时默然不语,其实就算他真个出手,再加上天山童姥,也不一定能留得下王重阳,更何况这老头所言的后手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岂不是将慕容家带入深渊,可若是就这么放他回去,似乎结果也是一样……
思绪片刻,慕容复忽的幽幽问道,“前辈曾说,你走访天下名士,只为寻一个救国之道,如今寻到了吗?”
王重阳不知道慕容复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可以说寻到了,也可以说没寻到,救国救国,说的简单,个中道理千头万绪,尤其是如今大宋内忧外患,千疮百孔,想要救治,何其难也……唉。”
“老道能做的,也只是尽余生之力,辅助大宋皇帝,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以期十年后能够收拾乱河山。”
“哼!”慕容复冷笑一声,“十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如今波斯战败,蒙古大元皇帝成吉思汗即将回归中原,到时,他必定是席卷天下,他会等你十年?”
“这……”王重阳登时大惊失色,“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知道,信不信由你!”慕容复一脸无所谓的神色,随即也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又问道,“前辈先前说,你后半生只为国为民而活,并不为哪一个皇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有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也可以辅佐他?”
王重阳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哼,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你也就有点野心罢了,懂什么治国安民之道!”
“能不能治国安民不是说说就行的!”慕容复倒也不生气,脸色十分淡然,“这样吧,晚辈就跟前辈打一个赌。”
“你说!”王重阳脸色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慕容复沉吟半晌说道,“反正前辈心中尚且没有一个明主,不如暂且将慕容家的事放在一边,只要给我三年……不,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前辈必能见得明主,否则就算晚辈输了,晚辈承诺全力辅助大宋,驱除鞑虏,重回中原!”
“你说的是真的?”王重阳先是怔了一怔,但马上又变了脸色,“胡闹,如今的大宋哪还经得起折腾,若再让你慕容家折腾一年,到时老道便是赢了怕也挽救不到大宋了!”
“前辈不必动怒,”慕容复微微一笑,“俗话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既然前辈都说了,如今的大宋已是千疮百孔,想要根治只能将它彻底打破重来,反正最坏的结果,与现在也没什么两样的,不如堵上一把,你也知道,如果有我慕容家相助,大宋最不济也能再延三十年的国祚。”
王重阳听得“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八个字,登时浑浊的双眼微微一亮,急忙压下心中怒意,沉思起来。
“当然了,前辈若是不愿赌这一把,”慕容复顿了顿,身上陡然升起一道凌厉气势,“晚辈逼不得已之下,说不得也只有拼着重伤将前辈永远留下了!”
王重阳对慕容复的威胁视若罔闻,反倒是双眼愈发明亮起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啪”的一下,一手重重拍在桌上,“这一把,老道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