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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上,这些尸体是与木船一起坠下来的,更像是尸体乘着船到河中央往下坠。
言姽双手划开河水往上游,水底成群的尸体飘动着,像是在成群结队的前行。
她露出水面,青玉将她拉上去。
“水底有很多的尸体,我怀疑是沅西人的。”
言姽坐在死尸腿上,她的双腿还在河水里放着。
将要入夏的天不冷,言姽身上穿得并不多,且绫罗轻薄。
沾了水后衣裙全贴在肌肤上,露出她身躯上曼妙的曲线。
一头及腰的三千雪发在漆黑的水面上铺散开来,随着死尸的游动,那雪白发丝在河水中,宛如夜空中闪过的流星。
水珠从绝美妖媚的面容上滴落,言姽看着漆黑的水面思索着,一副隔世空幽的诡丽身姿。
青玉呆滞地看着月光下、坐在死尸上脚下是成群尸体的言姽。
那种令人战栗的诡魅。
突然淡漠的眼眸看向他,言姽的眼底瞬间出现一股不正经。
“咋了,被我迷上了……唔!”一件白色外袍将言姽盖住。
她扯掉衣袍,咬牙看着白烛:“你干啥!”
此时青玉已经被白烛拉到前面,站在言姽面前的是白烛。
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比沅河还要如深渊一般的黑。
“……”
言姽老实将衣袍披在身上,小声嘟囔着:“就不会温柔点。”
“温柔点?”白烛看着她微微挑眉,“你确定你不会蹬鼻子上脸?”
“我……”
“到了到了。”青玉在前面连忙说,一副和事老的样子。
言姽站起身子,脚尖在死尸上一点,第一个上了岸。
绣花鞋在河水里泡太久,言姽将绣鞋脱下来时,倒出了不少的河水。
小巧圆珠似的脚丫泡得青紫,踩在满是泥沙的河岸上,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青玉看了眼言姽的双脚欲言又止。
若旁边没有白烛,他大概会将言姽背起来。
沈北竹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有白烛在,以他和言姽之间莫名的关系,再背起言姽就不妥了。
尤其刚刚在水面上时,他看了眼言姽后就拉到了前面。
让他避嫌,白烛自己却像个没事人。
要说这俩人之间真没点男女之情,他青玉第一个不信。
言姽赤着脚丫子,手上提着鞋,环视一圈周围。
她怀疑他们是不是跑到孤岛上了。
面前除了树,什么都没有。河对岸起码还看得见村子。
白烛和青玉跟在言姽身后走着。
青玉不自觉地看向言姽的双脚,上面全都是泥土。
“白公子,你要不将阿姽背起来吧,地上有很多碎石子。”
白烛扫了眼言姽看不出原样的脚丫子,“你问她愿不愿意。”
“啥?”见两人慢慢悠悠,言姽又走回两人面前。
青玉问:“阿姽,你脚不难受吗?”
言姽不解:“为啥会难受。”
青玉说:“地上都是碎石子。”
“哦。”言姽抬了下脚,“踩着很舒服啊,你要不也把鞋脱了试试?”
青玉无话可说:“……”
是他的错,他不该用常理去想言姽。
走过树林,之后是一大片竹林,竹子根根又高又粗。
言姽站在竹林前,等白烛和青玉都过来后,落了他们几步再走。
来到白烛的后面,猛地跳上他的后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双腿环在他腰上。
在言姽站在他后面的时候,白烛就察觉到了,等她跳上来时,向后伸出双手护着她。
白烛背着言姽往前了几步,见青玉还在原地,言姽好奇地看着他。
“不走?”
青玉连忙跟上,不解地问:“你刚不还说光着脚走舒服,现在为什么又要白公子背你?”
“前面是竹林啊,地上都是没出土的笋,天这么黑我又看不见,踩上一脚能把我脚丫子扎穿。”言姽说道,“你也小心点,穿着鞋也可能会踩着笋尖。”
青玉点头。
他跟在两人身后,注视着前面的一堆男女。
大概只有白烛才跟得上言姽跳脱的性子。
穿过竹林后,面前是一个寨子。
此时天还未亮,寨子里却灯火通明,三人出现在寨子前,里面的人已经看到他们。
见一位姑娘被男子背在身上,他们便以为是言姽受伤了,忙将三人往寨子里请。
寨子里的人很热情,夜晚还在外面的人不多,却都来关心言姽。
一时整得言姽脸红。
见她只是浑身湿透,寨子里的人却没有多问,将崭新的衣裳给言姽拿来一套。
“寨子后面有一处温泉,姑娘不如去泡个温泉,驱驱身上寒气?”一位大姑娘笑着说。
言姽点点头。
青玉看着她有些惊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言姽如此腼腆的时候。
温泉在一个岩洞里,有两大一小三个温泉眼,大的两个温泉之间有一扇曲屏风。
“这边是姑娘用的,两位公子去那边的池子。”大娘领着三人过来,“这个时间点没人,尽管放心得泡会儿。”
虽说有屏风挡着,但声音还是能听见。
非礼可不光是非礼勿视,还有非礼勿看,青玉主动提出在岩洞外守着。
言姽没有拦着,只是等青玉出来后,她挑眉地看向白烛。
“七爷想看我洗澡?”
“你回地府换一副肉身不就行了。”白烛走到一旁,抬眼看她“再说,我又不是看过,你会在意我看或者不看?”
“不在意!”言姽将衣裳拉下,露出里面的肚兜,恶狠狠地说,“我不回去,我就要泡温泉。”
言姽身子泡在温泉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舒服地眯起眼睛。
幻化出的肉身也有感知,也会疼,之前跳下沅河后身子就一直阴冷着,此时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她幻化出的肉身上阴气很重,平日里浑身冰凉,现在在温泉里泡得脸颊泛红。
怪不得做了鬼魂后,都想要附身从新做回活人。
白烛问:“沅河河底的尸体,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吗?”
“……”久久没人回答。
要不是温泉里言姽还露出半个头,白烛还以为她不在这里。
“嗯?”白烛语尾上扬,带着威胁。
“不知道,这寨子就挺奇怪的,夜里三更天寨子还能这么热闹。”言姽闭着眼,很是舒坦地泡着温泉。
“沅河的水凉吗?”
言姽睁眼,蹙眉道:“不凉,很冰,我要真是个活人,在水底那么长时间早就被冻死了。”
不然她从水里出来后,肌肤也不会冻得青紫。
“这里离沅河不算远,沅河水凉,这里却有处温泉。”
言姽抿嘴想了想,“后面有座山,从山里引来的吧?你不能等我泡完了再问吗?”
此时她就想在这温泉里好好睡一觉,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白烛不再问,拿出阴阳册看着。
沅西河边的这个寨子名为千户寨。但寨子里并没有千户人家。
这多出来的,便算的是死尸。
从年初开始,千户寨里不时就有人的名字出现在阴阳册上,但魂魄却没有鬼差去收。
不是地府鬼差偷懒,而是地府阴阳册上的魂对得上数,不多也不差。
只要对得上数,鬼差就不会贸然去勾魂。
在地府,多一魂就要放回去一个,少一个就要多勾回来。
既要对得上数,又不能破坏阴阳秩序,还不如让寨子里的魂就这样乱了算了。
但若是任由下去出了事,他们鬼差还是要去地狱受罚。
如今阴阳册上,阳间肉身和地府鬼魂虽然数量上对得上,生辰八字和阳寿却对不上。
他们只能在寨子里一个个去对照。
除了寨子里的活人,还有那些死尸。
白烛将阴阳册上的东西记在心里,收好阴阳册后,发现言姽还泡在温泉里。
他唤了几声,不见言姽有回应,反倒是只露出来半个脑袋缓缓往水下滑。
白烛:“……”
他走上前,将言姽从水里捞出来。
言姽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他实在无奈言姽一个黑无常还能睡得这么死。
玲珑有致的娇躯被白烛抱在怀里,他像是没看到一样,将地上的衣裳给言姽换上。
但他忘了,言姽一个睡姿就维持不到三秒,就算被白烛困在怀里,身子还在不断乱动。
越是困着她,言姽就越动得起劲。
看着双手双脚已经缠在他身上的言姽,白烛无奈地叹息。
他就算再不喜女色,也无法忍受言姽这般赤身在他怀里乱动。
想到青玉还在外面,白烛压下体内的躁动,继续给言姽穿着衣裳。
将亵衣给她换上后,还没套上外衫,言姽就醒了。
睁开眼,正好对上白烛的双眼。
白烛忍耐下,眼尾微微泛红,睨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柔情笑意。
“醒了就自己来。”
白烛将衣裳拿给她便要起身离开,身子突然一顿。
言姽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手臂抬高,外衫滑下,重新露出肩颈,被温泉泡得带着粉嫩。
“言姽,放手。”白烛沉声。
话落,言姽笑着,嘴角弯起,不仅没有放手,还将白烛的身子拉下。
一只手轻轻勾起白烛的下巴,像是欺负良家少男的样子。
“我们再做一次在银安城发生的事吧?”言姽伸出桃色舌尖润了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
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太美妙了。
早就想再和他来一次了。
白烛无奈:“青玉还在外面。”
言姽眼睛闪了闪,“那不更刺激嘛!”
白烛:“……”这无常脑子里的东西怕是坏了。
言姽在白烛面前脱了衣裳后就想这么做了,奈何泡温泉的感觉太好,她就睡过去了。
幸好白烛不仅没走,还将自己送到了她的手上。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只要言姽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白烛也动了情,就随她去了。
颠龙倒凤之时,言姽越过白烛看到不远处的温泉,轻轻在白烛耳边说:“我还想在温泉里嘛。”
……
“青玉。”言姽拍了下发呆的青玉。
青玉回神看向两人,脸颊不由地红了,“我,我就不泡了。”
“你是不是嫌弃他。”言姽指着白烛,“他没在另一个池子里。”
闻言,青玉的脸颊更红了,连忙摆手,“不,不是。”
“哦——我知道了。”言姽挑眉,“你也想和我们一起泡?”
话落,言姽就感觉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
青玉此时跟着煮熟的螃蟹差不多,也不再多说,连忙跑到岩洞里去。
“我还没害羞,他倒是更煮熟了一样。”言姽看着青玉背影。
真可爱啊。
白烛在言姽身边坐下,知道青玉为何会这样。
岩洞里的声音不会传到外面来,只是他和言姽一同在岩洞,无论做不做什么,都会让人乱想。
从他们坐着的岩洞口,能看到下面的千户寨。
千户寨里依旧灯火通明,甚至还听到有人打鼓的声音。
若这是傍晚还好,如今过了凌晨,天色黑得吓人,千户寨里人声鼎沸就像是鬼市一样。
青玉很快就从岩洞出来,手腕脚腕处的袖口往上折着,以往扎成丸子的头发散着。
这么一看,还挺像个姑娘的。
三人回到寨子里,寨子中间祭祀的空地上架起篝火。
一旁的村民打鼓敲锣,寨子里的人多了不少。
之前那位大娘来到言姽身边,拉着她往篝火旁走。
“我们这儿不常来外客,今儿来了三位,当然要好好迎接一下。”
言姽三人来了后,空地上的村民越来越多,身上穿得很是喜庆,大都是红艳艳的一身。
村民围着篝火绕了两个圈,两圈人转着开始跳起舞来。
言姽的双手被搭在一位少年手上,少年拉着她的手在篝火旁起舞。
她看向白烛和青玉。
白烛站在最外面,上半身在阴影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青玉和她一样,被人拉着在篝火旁跳舞。
每走两步,身边跳舞的人就会换一个,慢慢地,言姽身后的人就换成了青玉。
“阿姽,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呢?”青玉小声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言姽身后的人就换了个。
不知道这舞要跳到什么时候,只是村民的热情依旧很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村民们不累,言姽不知道累,只有青玉,他跳得快要吐了。
终于在他快要忍不住时,村民同时停下来,突然就停下,言姽差点被甩出去。
“天色不早了,今个儿几位就住我家里吧。”大娘再次来到言姽身边。
周围的村民缓缓离开。
言姽跟着大娘走出祭祀空地往后看时,空地上已经没有一人。
千户寨的房子都是木头做的,屋子里的床榻桌椅是竹子做的。
大娘将三人领回屋就不见了踪迹。
言姽在屋子里待了会儿,等彻底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时,起身去找白烛和青玉。
让青玉长途跋涉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但就跳舞,现在他回了屋子坐下,感觉腿都要断了。
言姽进屋时,他还在揉着小腿。
“天都要亮了,村里人居然要休息。”言姽扯着嘴角,“这作息真阴间啊。”
“确实奇怪……嘶。”青玉手劲狠了点,疼得他倒吸气。
见过沈北竹染了风寒的虚弱样子,还没见过青玉这么弱的时候。
“真那么疼?不就跳了两下?”言姽怀疑地看着他的腿。
“不知道,现在坐下来跟针扎的一样。”青玉说话都咬着牙。
言姽蹙眉,上前将他裤腿拉上去,在他小腿上捏着。
“阿,阿姽。”青玉惊道,连忙就想将双腿往后撤,奈何疼得难受。
言姽捏着青玉的小腿,面色越发沉重。
“阿姽,我自己来吧。”
话落,屋门吱吖一声,白烛从外面进来,正巧看到言姽蹲在青玉面前给他捏腿。
青玉吓得一激灵,也不管腿疼不疼,心虚地站起身子。
双腿突然像是被砍断了一样,青玉猛地身子一倒,言姽将他扶着坐下。
“你来看看。”言姽转身看向白烛。
白烛走到青玉面前,看了他的双腿,就在青玉觉得白烛会将他的双腿给砍了的时候。
白烛也碰了下他的腿。
这一碰,青玉就觉得双腿真的像是被砍断了一样。
“你的腿断了。”白烛出声。
青玉,连带言姽都惊了。
“就跳个舞,不会吧?”言姽蹙眉。
白烛将言姽拉起来,让她坐下,同样捏着她的双腿。
“你的也断了。”
言姽愣了下道:“可我没感觉。”
“你比青玉更严重些。”白烛沉声道。
言姽的双腿里面的骨头全都碎了,若是常人早就昏死过去。
但她是无常,能导致她的昏迷的疼只会让她没有感觉。
“是那个舞!可我们没跳几下啊?”青玉说道。
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额头上冒着细汗。
白烛再碰他的双腿时,就发现里面的骨头比之前断得更加严重。
他将法力给青玉输进去,暂时保住青玉的双腿不会继续严重。
“阿姽,先看阿姽。”青玉疼得意识都迷糊了,还想着言姽。
言姽在他面前蹦了下,“你不用担心我。”
话落,青玉就昏死了过去。
在青玉没有意识后,言姽回地府重新换了副肉身回来。
白烛已经用竹竿将青玉的双腿固定住,“他是修道之人,恢复得会比常人快。”
“你没去跳舞,当时你站在外面察觉到什么没有?”言姽问。
白烛淡淡看着她,说道:“我没进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