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羊 第44章 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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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的木门开开合合，客人进进出出，终于，门框的风铃罕见的响了一声，许目成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呆了。

她先看到了小鹿精白露，穿着打扮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接着是跟在小鹿精身后的青年，眉眼烁烁，目明如炬。

灵符觉得许目成呆住的样子很好笑，像一条鲶鱼：“小酒馆确实不常有人光顾，但你也不至于吃惊成这种样子吧。”

许目成嘴巴开开合合，艰难地发出了一些崎岖的声音：“他是我前男友。”

灵符眉毛抽搐了几下，不自觉地转头看向温澜生，彼时温澜生正与柜台处的冬青精交谈，望闻问切，调配着药酒，全然没有发现小酒馆来了个什么人物。

“怎么办，你觉得我现在躲起来还来得及吗？”许目成嘶哑道，她相当不想让徐荩元知道她现在是在一个小酒馆打工，不肖多想，她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徐荩元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未等灵符回答，她就察觉躲起来的想法不可行了。

跟随着小鹿精走进小酒馆的徐荩元好奇地环顾四周，目光划过了装饰有葡萄藤雕刻的墙壁，划过了桌子上的陶瓷摆件，接着眼神一亮，惊喜地停留在了一个角落——很显然，他看到许目成了。

当他大步走过来时，坐在许目成对面的灵符甚至都还没来及藏好他的尾巴和耳朵。

“好巧啊。”徐荩元笑道。

“咳，又见面了。”许目成有些尴尬又有些局促，她浅浅瞄了一眼柜台温澜生的位置，小心招呼道。

紧随而来的白露将小酒馆这个隐蔽的角落填充的满满当当。

“你认识许姐姐啊？”白露惊讶道。

“你们两个也认识？”徐荩元也微微有些惊讶地反问白露。

“当然啊，之前我是这儿的服务员，后来我去念书了，许姐姐就来接替我的位置了，我们当然是认识的”白露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又追问道，“你们呢，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呃……我们以前是同学。”许目成略一思考，说出了一个不功不过的关系。

“同学”两个字令徐荩元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他很快回过神来，目光在许目成对面少年的猫耳朵上停留了几秒，似有些困惑，他向许目成问道：“所以，你现在在这儿工作？”

许目成脸上神色也不自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是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荩元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惊讶或者谴责与说教的意味，只是平和的“哦”了一声，然后沉默了片刻。

在这片刻的沉默，徐荩元感受到心头涌上了五味交杂的情绪，他悲伤的想起了过往与许目成的几番争吵，又有些落寞的想起了自己上一段郁郁不得志的工作经历。他感觉许目成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向往平淡的可爱女孩，反倒是自己的心境变了不少，他忍不住谴责自己过去的幼稚与执拗，以至于自己与许目成走上了分道扬镳的道路。

但是可以殊途同归，他想到这里，轻快地对女孩说道：“那我们以后大概很容易见面了。”

许目成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惊喜道：“这么说是你的面试通过了？你要留在这里了！”

“对。”徐荩元点了点头。

白露兴致勃勃：“嘿嘿，我现在是他的学姐啦，导师要我带他熟悉熟悉环境，我就带他来这儿瞧瞧了。”

她对徐荩元说道：“如果哪天学校自习室没空位了，就可以来这儿，白天人少，还很安静，而且这里还有好喝的饮料。”

磨在柜台的冬青精终于带着药酒走了，温澜生闲了下来，立刻招呼许目成过去，他早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许目成与白露带来的陌生青年交谈过多，这让他有几分不安。

许目成听到召唤起身时，白露与擅长自来熟的灵符已经与气质平易近人的徐荩元攀谈起来，不过几句话，小鹿精与猫妖就开始争先恐后地泄露起小酒馆最大的秘密——小酒馆的客人都不是“人”。

事后温澜生认为没有必要将小酒馆的事告诉徐荩元，白露对此的解释是“他既然认识许姐姐，又是我的师弟，这些东西告诉他也无妨啊”，灵符对此的解释是“我看他像是好人，告诉他了，他以后不就是咱们自己人了”，许目成对此的解释是“他这人天生招小动物喜欢，小鹿精小猫妖也不能免俗”。

当徐荩元在白露与灵符的说辞之下，对隔壁桌上的老先生其实是一颗枣树变得表示半信半疑时，许目成抛下桌上三人，轻快跑到温澜生旁边，有些莫名心虚地问道：“叫我做什么？”

“有些想你了。”温澜生亲昵地将许目成揽到身边。

“嗯……是吗？”

在许目成平和温柔目光的注视下，温澜生微微垂下眼帘，轻声细语问道：“白露带来的那位客人是谁？你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说这话时温澜生瞥到了那青年神采飞扬的目光穿过了小酒馆中的客人与桌椅，飞到了许目成的身上，这令他感到不安，甚至隐约预感到了青年人与许目成的关系。

许目成小小勾住了吧台下温澜生的手，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他就是徐荩元，我之前的男朋友。”

“哦，”许目成的坦荡令温澜生小小地释然了一下，他喃喃道，“这样啊……”

许目成见温澜生有些失神，拉了拉他有些发凉的手，急匆匆补充道：“你不要多想，我们两个没联系，这次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

此时白露不适时的出现在柜台前，笑眯眯道：“刚发现来了之后还没点些喝的。”

她灵巧地走到吧台后，熟练的操纵起瓶瓶罐罐：“我要喝的自己调配就好，灵符说还是要猫薄荷酒，徐荩元说随便什么都行。”

“随便都行的话，”白露有点犯难，手指在橱柜的一排玻璃瓶上来回滑动，“芒果味的果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行，他有时候会对芒果过敏。”许目成下意识阻止道，“他应该是喜欢橙子味道的——”

“不行。”许目成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提议，“灵符还坐旁边呢，小猫咪是受不了这个味道的。”

“那……”白露不知道选什么好，露出了充满困惑的神情。

“葡萄味的吧，这个口味他应该也喜欢。”许目成忽然想起了她与徐荩元都相当喜欢的葡萄味汽水，有些犯馋，不假思索便对白露说道，“你多调一杯，我也想喝葡萄味的。”

“不好。”温澜生突然说道。

许目成问道：“什么不好？”

温澜生轻轻别开视线，看向了徐荩元的方向，开口时依旧是轻声细语：“你记得很清楚，关于他的喜好。”

“嗯……”许目成一时有些慌张，“就是习惯了……”

“也不是这样，”许目成扯了扯温澜生的袖子，又匆匆找补道，“我也记得灵符不喜欢柑橘类的东西啊。”

温澜生游离的视线终于重新回到眼前的姑娘，问道：“那你记得我喜欢什么？”

“呃……”许目成倒还真不清楚温澜生口味上的偏好，温澜生好像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好吃什么难吃，仿佛排骨冬瓜汤与香菜萝卜汤一个味道一样。

他终究是不愿心爱的姑娘为难，掩了掩不安与恼火的情绪，叹了口气：“我喜欢你。”

“啊……这个我当然知道，”许目成忍不住笑了，又小声说道，“我也喜欢你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东西告诉我就好，我绝对会记得特别清楚，不光记在脑子里，还记在心里。”

“我想我是只喜欢你。”温澜生轻轻道，“不对，应该是‘爱’。”

“我知道的。”

“所以你的脑子里，还有心里，只能记得我。”

“那当然啊。”许目成轻快应下，心底却没来由的从这份爱的宣言中听出了几分令人发冷的危险，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温澜生，见他仍是那副温和的脆弱病容，于是许目成很快将这几分寒意归结于春天的夜晚温度是微凉的。

白露很快处理好了酒水，匆匆端着三杯酒赶回小酒馆的角落，迅速加入了徐荩元与灵符之间热火朝天的讨论，许目成在柜台处忍不住有些好奇，她知道徐荩元讲话相当有意思，她也想凑过去乐一乐，但她瞄了一眼低头翻书的温澜生，决心老老实实的刷洗几个杯子，免得撞翻了什么醋坛子。

温澜生罕见的一页书也没有读进去，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一行字母诗句上，诗文的意思大概是“星辰燃烧，晨风亲吻双眼”，他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许目成的眼神时不时好奇的飘向那个目光灼灼的青年人。

这令他感到恐慌，他走到女孩的身边，同她一起清洗起玻璃酒杯，以希冀能够吸引她的注意。

小酒馆的酒杯都相当精致，许目成手中的酒杯便是玫瑰形状，她刷洗着玫瑰玻璃杯时好奇地看向小酒馆的角落，发现徐荩元用的杯子也是玫瑰形状。

大概是发现姑娘的目光再一次飘向了某个角落，温澜生的手抖了一下，一只漂亮的玻璃杯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清脆的声响将许目成吓了一跳，她迅速反应过来，找到扫帚，一面收拾着玻璃渣，一面想起了温澜生的纸牌预言，笑道：“去年你的纸牌预言说我会打碎店里的瓶瓶罐罐，你看，这可是你打碎的，你的预言不准。”

“或许我才是笨手笨脚的那个。”温澜生苦笑一叹，他当初是隐瞒了纸牌占卜的结果。

“说不定呢。”许目成处理好碎玻璃，却发现温澜生有点异样，好像是故意把手藏在身后。

“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

一听到“没怎么”，许目成几乎可以断定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由分说拽出了温澜生藏在背后的手，手心处赫然一道划破皮肉的红痕，渗透着淋漓鲜血。

“你这是怎么搞得？”这令她大吃一惊，她认为从玻璃杯摔碎到她找出扫帚也不过十几秒而已，，“你动那些碎玻璃了？”

温澜生垂着眼帘没有言语，许目成小心握起他的手端详片刻，其中鲜艳浓稠的血液令她感到眩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医院。

“无妨，”温澜生轻声道，“我上楼处理一下就好。”

“我和你一起，”许目成焦急的压住伤口，“反正灵符和白露都在，他们看一下店就好。”

“好。”温澜生不着痕迹的一笑，现在许目成的目光只会停留在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