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羊 第46章 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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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许目成与白露约好了第二天见，结果由于睡过头、白露临时有事以及天公不作美的飘起小雨等原因，许目成与白露的约定一直蹉跎到一周之后。

那日许目成关了闹钟想着再睡一会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竟已过去了一个小时。

许目成嗖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进卫生间洗漱，刷牙时也不忘呜噜呜噜地埋怨在一边淡然翻书的温澜生：“你怎么又不叫我起来！你明明知道今天我和白露约好了的。”

许目成漱了漱口，继续说：“上次也是，你就这样放我睡过头！”

“嗯。”温澜生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我忘了。”

“我才不信！”许目成穿了一件猩红裙子，与她恼火的情绪相当匹配。

温澜生确实没有忘了，他只是不太想许目成去白露的学校里溜达，自从他知道了徐荩元也成了那的学生之后。

“现在起床也不算晚。”温澜生放下书绕到正在涂抹口红的许目成身后，替她挽了挽头发，挂上了一只暗红色的发圈，又为她戴上了两颗暗红色的碧玺耳钉——他相当知道怎样让许目成消气，送她些亮闪闪的东西。

“颜色和我的裙子很配。”许目成左右打量着镜子里的两只耳坠，暗红色的宝石周围镶嵌着碎钻，看起来像一株闪光的小火苗。

“你喜欢就好。”温澜生轻声道。

耳边的小饰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闪烁得许目成心花怒放，全然不记得刚刚对温澜生的埋怨，笑嘻嘻道：“我当然喜欢，尤其喜欢你送的。”

“那记得早些回来。”温澜生将许目成送至门口。

“当然。”许目成一应，推开小酒馆的门，在叮叮当当的清脆风铃声中走进了春夏相接的和煦时季。

与第一次造访相比，校园里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至多是学生的长袖衣衫都变成了短衣短裤，一些早开的花谢了，一些迟开的花姗姗飘摇着浓郁香气。

到了约定的地点，白露早早地呆在一棵树下等待，柔顺短发与绿衣白裙，洋溢着春夏之交的色彩光泽。

“许姐姐！”白露老远就看到走过影影绰绰白杨道的许目成，飞奔而来，跃动的姿态像极了小鹿。

许目成与白露并肩走在校园□□，随意闲谈，没聊几句的，不知怎的就转到梅非身上去了。

“你知道吗？”白露充满伤心与奇怪的情绪，“就是那天，我回学校的时候，梅非跟了我一路，我停下了好几次等他，但他一直不出现。”

许目成被脚下的小石头绊了一下：“他跟了你一路？”

“是啊，”白露小小的叹了口气，路边的海棠应声落下了一朵，“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我还想跟他说点好玩的呢。”

许目成诧异与魔鬼的跟踪竟也能被察觉：“你能发现梅非尾随你？”

“当然呀，我毕竟是鹿精。”白露有一点小小的骄傲，“我觉得我得本事也不算小。”

“但是，”片刻后，白露又恢复了小小的低落，圆圆的杏眼中飘起了愁绪，“既然梅非会读心，那他那天晚上肯定知道我发现了他的，他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可能是因为那天他误会了你与徐荩元的关系……”许目成含糊道。

“我不是很明白。”白露眨了眨眼，皱起眉头。

许目成咽了口唾沫，直接说道：“他以为你和徐荩元能够成为一对儿。”

“他竟然这样想？”白露有点吃惊，不假思索道，“我还觉得荩元和许姐姐你更般配呢。”

许目成吓了一跳，四周张望了一下，确信周围没有温澜生的身影，尬笑道：“你这想法挺特别……”

“不，”白露的眉头皱地更深了，“我觉得徐荩元一定是喜欢许姐姐的，他待你同待其他人不一样的。”

“不管这种‘喜欢’是我喜欢喝可乐的‘喜欢’，还是那种我喜欢你的那种‘喜欢’。”白露又补充道。

许目成反应了几秒方才明白过来白露圈圈绕绕话语里的意思，尴尬道：“你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关系是不错，但没必要再进一步，我现在和温老板在一起呢。”

“我知道啊，昨天我就想要把这个发现告诉梅非，跟他一起讨论一下他成为温老板情敌的可能性，可是他一直不出现。”白露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但我也不知道什么不对，难道我惹到他了？”

“当然不可能，我们都知道他是最喜欢你的，”许目成套用了白露的句式，“不管这种‘喜欢’是我喜欢柠檬海盐味软糖的‘喜欢’，还是我喜欢温澜生的那种‘喜欢’。”

许目成绞尽脑汁地尝试思考魔鬼的脑回路，尽量直白道：“他那天见到你和徐荩元在一块儿，他认为徐荩元光明坦荡，更适合与你在一起，而他作为魔鬼，是淤泥中的肮脏生灵，所以不适合”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啊，”白露困惑地抓起一片冬青叶子，一点一点地撕碎，“徐师弟是徐师弟，梅非是梅非，他们两个不一样很正常呀，我没觉得梅非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梅非不这样认为，”许目成大胆推测，“就像凡人不奢望能配得到天上的月亮一样，梅非认为他不堪喜欢你。”

“可我不是天上的月亮，梅非也不是凡人。”白露反驳道，她颇为苦恼地瘪起嘴，看起来楚楚可爱。

许目成继续安慰着白露，，决心下次也要提前打些腹稿劝一劝梅非，但又认为自己一个渺小的普通人想要去劝说常常与生死打交道的魔鬼，实在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她们闲谈着，一直在校园里逛荡，因为聊天内容有趣，所以走了很久也不觉得累，只是随着太阳的渐渐高升，温度升上来，滚滚日光晒得人发燥。

经过了碧色湖水边的排排杨柳，被晒得发蔫的白露领着许目成到最近的建筑物——图书馆里凉快去了。

图书馆似乎永远都是清凉的场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味道与书香味，白露在排排书架中穿梭，许目成便跟随着她穿梭，期间有学生为了找书来来回回，也有年轻人倚在栏杆上翻阅，许目成一时恍惚，仿佛自己也是学生中的一员。

白露找了一两本文学色彩极为浓厚的小说，她告诉许目成她的老师要她多读一些书，不只是专业方面的书籍，还要求她多读几本小说，以期她能对诸如隐喻、弦外之音等等暗藏的内容有所理解。

“我觉得我有那么一点懂了，”白露指着书中一段凄惨景物描写，“我觉得主人公的心境大概也是悲凉的，尽管作者没有直接说出来。”

许目成嗅到了一丝中学时期语文考试景物描写作用的味道，她也凑过去读了读白露手中的短篇小说，由于太久没有阅读，读起来有点艰难。读完结尾后她认为作者笔力深厚，仅仅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萧瑟景色，但她与白露的观点不同，她感觉这一段萧凉景色更多的是讽刺意味。

“这样吗？”白露若有所思，“看来我要学的还不少。”

听到这话，许目成望着成排的书架，又一次产生了些许的愧疚感，她似乎太久没有学习了，以至于早就忘了什么是学无止境。当许目成与白露一起路过几个捧书阅读的年轻人时，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温澜生，温澜生便总是捧着本书在读。

许目成感到了几分迷乱，倘若她的思想与学识一直这般停滞，没有任何的变化，她该如何去理解温澜生这样上百岁的空心人，又该如何积攒出足以与他比肩的阅历与才识呢？

午餐后白露与许目成带着满足的肠胃与味蕾离开餐厅，正午的日头有些炙人，白露索性带着许目成到图书馆附近的小咖啡厅里坐着消磨时间，她表示最近似乎对咖啡有些免疫了，喝了也熬不了夜。

“困了就睡嘛，”许目成没要咖啡，她选了一杯奶茶，“你们平常学业很累很无聊吧？”

“没有！我超级喜欢的！”白露眼睛一亮，像是一道光照进去了一样，她神采奕奕地说起了她的学业，唇齿语音间洋溢出的热爱令许目成产生了几丝困惑，略感神往。

白露说得神采飞扬，许目成听的专心致志，谁也没发现，徐荩元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咖啡厅。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徐荩元招呼道，属实将两位沉浸在小世界中的姑娘吓了一跳。

白露如实告知后，徐荩元索性也加入了讨论，他一向擅长侃侃而谈，许目成在为他落座桌边尴尬与惊慌了一阵之后，渐渐被他的言语内容吸引，对他所描述的一切——深邃多变的思想与广而高远的眼界，倍感向往，甚至产生了些大胆的想法。

到后来白露和徐荩元渐渐争论起某些学术观点，唇锋舌剑，只不过唇峰是小鹿精天真懵懂的语气，舌剑是徐荩元文雅可亲的声音，许目成听到尽兴处，忍不住道：“要不我也来跟你们一块读书吧？”

白露心花怒放，恨不得当晚许目成就能搬到她的宿舍里。

“真的吗？”徐荩元反问道。

许目成含糊答道：“嗯……我得再考虑考虑……”

徐荩元见许目成有些犹豫，便忍不住在心底放起了烟花，他知道一旦许目成开始犹豫不决，那便说明她是认真起来了，认真考虑考学继续读书的事。

“以后如果你真的来，可以经常吃到草莓果酱小蛋糕，每周四咖啡馆都会做，学校湖里有好多锦鲤，可以投喂。”徐荩元又补充道，他正竭力掩饰欣喜，但还是留了许多在眼角眉梢。

听到美食与小动物，许目成果然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他一向是了解许目成的，也知道用什么诱惑她最好，但他也晓得许目成需要思虑很久才会做出决定，于是他又敛了敛笑容，正色说道：“不过你也要考虑清楚，求学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确实，我得好好想清楚。”许目成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每当她认真起来，脑子里想着事情时，看起来就好像在发呆一般。她想了又想，她总归是不能一直呆在小酒馆的，总待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她想着继续考试读书也好，找些其他工作也好，总归是要往前走几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