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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夜色疾驰
陈壁回千水别苑的时候,拎了大包小包糖炒栗子。
见了东宫巡逻的禁军和往来的宫人,陈壁便四处发栗子,“我家太傅最喜欢的零嘴,多买了些,东市那家的,都尝尝。”
陈修远住进别苑的几日,陈壁早就同这些人混熟,旁人都知晓太傅身边的陈壁合群,有眼力,也好相处,见面也都会招呼两声,很快就熟络了。
回到书斋,陈壁手中的糖炒栗子散出去了大半。陈壁放下纸袋,行至陈修远跟前。
陈修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陈壁在身侧,压低声音道,“主上,都打听了,寒光寺在缭城五脉山上,是西秦皇室的寺院,都是皇室在供奉,出入的闲杂人等很少,想混进去不是那么简单,但也有办法,陈玉他们几个已经先去准备了。五脉山附近的土质不能种瓜果蔬菜,所以寺院中每日的供给都有专门的人,再加上香油,供奉之物,都有特定的商贩,已经打听到了,还有一日半时间,能想办法。”
“旁的呢,继续说。”茶盏还握在手中,陈修远的声色沉稳。
陈壁又道,“另外,打听到这趟去寒光寺,负责护卫安稳的是西秦京中禁军里,左前卫的一支。为首的是郭维郭将军,随行禁军大约有近两千人。因为寒光寺是皇家寺院,周围还有驻军在。这一路若是冲突上了,无异于置身险境,我们的人搞不定这些禁军,恐怕不能硬碰。主上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暴露,怕有是非……”
陈壁言罢,抬眸看他,“或者,让旁人代主上走一趟?”
陈修远放下茶盏,“我自己去。”
她失忆了,从前的事情大都记不清。
没有记忆的人,只会比旁人更忐忑。
她会绞尽脑汁给他送信,是走投无路,也是这几日相处后隐约的信赖在。
他不去,她未必会信任旁人。
他只能自己去,也只有自己去……
一侧,陈壁不算惊讶,其实也猜得到,都撵到这里了,也不差一个寒光寺了。
陈修远抬眸看他,“让你查的洛远安呢?查到了吗?”
陈壁点头,“查到了,不算多,还在陆续打听。”
陈修远指尖轻叩桌沿,示意他说。
“西秦上君洛远安,是光州洛家的儿子,洛家是西秦世家,早两代起就逐渐没落了。洛远安的口碑一直很好,温和,待人友善,没走仕途,好像是不愿意入仕,但后来却入宫做了西君。”
“西君?”陈修远皱眉。
陈壁轻咳两声,知晓他费解的是什么,陈壁一语带过,“西秦的天子是女子,所以,有上君,也有东君西君……”
陈壁见有人脸色都变了,点到为止,直接跳了过去,“还从小道消息打听到,虽然当初洛家落魄了,但洛远安同天子,也就是当时的公主算是青梅竹马,那时候天子的兄长尚在,两人到了下聘纳采的一步,但后来天子的兄长病逝,皇位只能落在天子身上。天子登基,同天子大婚的上君变成了姜家的子弟,洛远安就是那时离京的,所以洛远安一直不入仕,其实是因为天子的缘故……”
陈修远皱眉,“然后呢?”
陈壁继续,“时隔几年,朝中局势逐渐稳定了,天子身边上君忽然病逝,那个时候各个世家都在想方设法往宫中送人,不知什么原因,洛远安成了西君。当时的所有人都有私心,只有洛远安安静守着天子,不过问朝中的事,要么同天子一处,要么就是在清心寡欲看书。所以无论是早前天子身边还有旁人的时候,还是后来洛远安做了上君,朝中哪一派,都没有说他不好的。”
“是吗?”陈修远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斋中踱步,这种人,一定不好对付。
陈修远继续听着。
“天子膝下一直没有子嗣,早前朝臣还不急,后来天子久病,一直卧病不起,病情不见气色,朝臣以社稷稳定需要立储为由上谏,天子迫于压力,不得不从宗亲中挑选合适人选,四小姐是淮阳郡王的女儿,几代开外的血脉关系。四小姐当时的确是入宫见过天子,但应当不想做东宫,所以听说所有人里,四小姐见面就唤了天子姑母,让天子觉得她急功近利,不是合适人选……”
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陈修远也叹道,“要么她也不想做储君,淮阳郡王府肯定生了什么变故,不然她也不会走到今日……”
陈壁也道,“眼下西秦国中还很忌讳说起此事,大抵是四小姐的缘故,但确实不好再打听了。而且,洛远安行事一定谨慎,能够打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都很少,几乎没有负面的。”
陈修远倒不以为然,“这个人去而复返,心境已经变了,他越谨慎小心,说明他越有想要的。”
阿卿虽然失忆了,但她从小就聪明,也有自己的判断。
早前随魏相去京郊书院呆了一宿,见京中学子,面对这些不知要问什么的学子,她都没有紧张过。但这次去寒光寺,同洛远安一道,她却让人送信。
她怕洛远安,或者说,隐隐觉得不安……
陈修远转眸看向陈壁,“有人盯着吗?”
陈壁尴尬点头,“自然有。”
陈修远重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去备马,再让陈竹来,我们午歇后走。”
“是。”陈壁应声。
有禁军开路,离京的一道都很安稳,中途没有耽误,也行得快。
途中歇脚之处,涟卿没有下马车露面。
惠嬷嬷一直在马车中照看着,知晓她睡了,中途也下了马车,到上君跟前回话。
“殿下应当是昨晚照看了天子一宿,一直没合眼,这一路都在补瞌睡,老奴方才问了殿下一声要不要下马车用茶水,殿下应了声‘不’,又睡过去了,还是抱着‘没想好’睡的。”
惠嬷嬷如实朝上君道。
洛远安伸手翻着书,没有抬头,轻声道,“她昨晚是没阖眼,还有一日才到寒光寺,让她睡吧。”
“是。”惠嬷嬷应声,而后撩起帘栊,回了马车上伺候。
洛远安这才抬头,远远看了马车那处一眼。
他想起在宫中的时候,她谨慎小心避开他的模样,眼下却能睡得安稳……
他指尖微滞,想深究些,但又忽然想,怕是真的累了。
洛远安唤了身侧的岁之一声。
“上君。”岁之恭敬。
“同郭将军说声,路上如果来得及,就多留一会儿。”
岁之应声。
黄昏前后,虞城附近下起了小雨。抵达虞城驿馆时,涟卿也没露面用晚饭,睡连轴觉去了。
驿馆中有禁军值守,屋中也有惠嬷嬷和柯度伺候。到入夜前后,雨势逐渐大了起来,敲在屋檐上噼啪作响,但涟卿没醒。
‘没想到’却懒洋洋伸了懒腰,无聊得在屋中窜上窜下。
‘没想好’一醒,惠嬷嬷就不怎么愿意在屋中呆了,交待了柯度一声,而后去了外阁间;柯度提醒‘没想好’小声些,怕它吵醒殿下,但‘没想好’分明不听他的,柯度头疼。
……
临侧苑落,洛远安在看礼部让人送来的生辰册子。
岁之入了屋中,“上君。”
只唤了声上君,没提何事,洛远安抬眸,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
岁之阖上屋门,近前压低了声音,“上君,东宫那处有消息来了。说太傅一直在苑中看书,同前几日一样,除了看书就是喂鱼,性子清冷,也没旁的事情,也没同旁人接触。”
洛远安目光凝在一处,那就是人还在东宫……
他想起涟卿让柯度把猫带来,岑远又让柯度捎了《五目记》给她。
虽然书册没有端倪,但他谨慎惯了,始终对岑远不放心,许是岑远才入京不久的缘故,早前同他不熟,他又不常露面,摸不清他的心思。
“让人继续盯着。”洛远安吩咐一声。
岁之应是。
洛远安目光重新落在礼部呈上的册子上,这应当是涟韵最后一个生辰宴……
太医说熬不过今秋。
十余年了,时间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他也一日日变成他早前痛恨的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退路。
涟卿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觉睡到夜半时候。
窗外大雨倾盆,夹杂着电闪雷鸣,会忽然将夜空照亮,也会突然一声惊雷。
她躺在床榻上,即便是听着惊雷,心中也是安稳的。
岑远留的话,莫名让她安心。
‘没想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只能抱紧抱枕,虽然醒了,但也不想起身。
她也不知道岑远是不是真的在来的路上,但奇怪的是,她认识岑远的时间也不长,但他说等他,她就真的信他会来。
“喵~”
‘没想好’回来了。
“没想好,上来。”涟卿唤了声。
‘没想好’熟练得跳到她头顶枕头处,靠着她,她不由笑了笑。
其实‘没想好’也好,岑远也好,都让她觉得亲切与熟悉,冲淡了周遭陌生和心慌……
大雨倾盆,犹若黑夜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电闪雷鸣中,十余骑在夜色中疾驰。雨势太大,再多的遮挡,行夜路也不安稳。
“主上,前方有村落,要不暂歇一刻?”陈壁看他。
陈修远沉声道,“不歇了,今晚到寒光寺。”
大雨滂沱,陈壁没应声了。
黑夜中疾驰,十余骑的距离拉长,陈修远的目光也跟着夜色黯沉下去。
“陈翎不在京中,我走不开,先让陈蕴送你回去,我迟两月来寻你。”他绾过她耳发,她面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我等你。”她揽上他后颈。
嗯,等我。
他拥紧她,清灯的光晕入眼,他眸间沉入夜色里。
……
夜空惊雷,将他从思绪中带回。
——若时局安,则至燕韩当面叩谢;若无音信,则勿遣卿卿回西秦,往后平安喜乐,望代为照顾。
百密一疏,他怎么就让她一人回了西秦!
——望各自安好,勿念。
西秦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来西秦的途中,他收到她的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