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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兔肉好了。”
杨易手中刀光一闪,削铁如泥的飞刀被他用来切兔肉,一分为二,切口平整。
杨易遥遥将一半兔肉抛了过来。
他处理完兔子,架火,烤制,皆是在沈翊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并没有撒任何调味。
沈翊伸手接过。
杨易没有客套,先撕了一条兔腿吃了起来,以证明无毒无害,这也是江湖规矩。
沈翊就这么看着杨易吃了完整一根腿肉,又无甚异样,这才对自己手上的烤兔下手。
虽然盗门坚守盗亦有道。
一门里皆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但毕竟在外行走江湖,沈翊还是保留谨慎的习惯。
他吃着流油的兔肉,虽然没有孜然调味,但是比我包袱里难以下咽的炊饼好太多了。
沈翊在吃肉的间歇,吐出两个字:
“谢谢。”
杨易瞧这对面这头戴斗笠的江湖客终于出了声,方才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别看这人端坐堂前。
平静如水,好似一尊佛陀。
刚刚动起手来,那一刹那的剑意和杀气,可是让他心惊胆寒,立时便是身首异处。
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杨易抱拳道:
“兄台,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敢问尊姓大名?”
沈翊沉默片刻,认真地回答:
“陈…青,我叫陈青。”
杨易一瞧沈翊的神色,便知道这名字铁是他现编的,不过无所谓,他的名字也是编的。
沈翊的身手,绝对应是麒麟在榜。
杨易一边打量沈翊的形态体貌,一边和麒麟榜上人物一一对应,但又全都对应不上。
他不记得榜上有擅使左刀右剑的青年呐。
杨易继续随意漫谈:
“兄台剑法威厚,刀法凌厉。”
“年纪轻轻,却是修为惊人。”
“不知师承何处?”
沈翊快速回答:
“山野隐修。”
杨易眉头一挑,继续探话:
“依我看,便是那麒麟榜上的天才们也多有不如陈兄,你于江湖走动,该是早已扬名才是呀。”
沈翊咧嘴一笑:
“在下不过初出茅庐,听闻白帝城论武盛世,特来会一会天下青俊天骄。”
听着沈翊这说辞,他师从隐世高人,练得一身精湛武艺,特来白帝城扬名天下。
杨易反倒并不惊讶。
而且很快就接受了这套说辞。
九州天下之大,天纵之才如过江之鲫,岂是一张麒麟榜所能尽数囊括。
多的是像陈青这种。
潜心苦修十几载的初生牛犊。
一入江湖,便是为名扬天下,于是,他们汲汲于向麒麟榜上的天骄挑战。
沈翊这种四处浪荡,行踪不定的倒也还好,而那些居于名门大宗的天骄,时常便会有人上门寻衅挑战。
这些人,大多数是绣花枕头,输个落花流水,灰头土脸,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
更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的则是真有本事,那自是一战成名,麒麟易位,自不待言。
而陈青。
杨易看着眼前这脱剑横身的江湖客。
毫无疑问,是后者。
每一次白帝论武期间,亦是那些隐世天骄井喷的时候,他们全都会往云梦汇聚。
这里正是武人的名利场。
亦是武人的天堂。
武人们相逢,或多或少,要论上一论,然后再送上一句,恭祝武运昌隆的吉言。
杨易笑着抱拳拱手:
“那我就恭祝陈兄……”
“武运昌隆!”
……
嗒嗒,嗒嗒!
庙墙外,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后则有马车隆隆的声音紧随而至。
只听嘭的一声响!
庙宇院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开,两名身披劲装,腰配长刀的昂藏大汉淋雨而入。
他们瞧了一眼山神庙里,沈翊和杨易,两道人影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他们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竟有人在。
便朝着两人抱拳躬身,以示歉意。
但他们还是要进来。
这两个大汉抵着院墙大门,身后则是一众大汉鱼贯而入,最中央的四个,更是抬着一个披着斗笠席子的巨大木箱,步履锵锵,淌着倾盆暴雨,赶紧抬入庙殿里。
啪嗒一下。
大箱子落在地上,溅起满室尘埃。
沈翊面前的篝火。
都被这股卷起劲风吹得岌岌可危。
然而,这些个佩刀大汉却一个个像是木头一样,连句抱歉打扰的话也未说。
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门口。
而后。
又进来一个面似青铁的中年人,一身深灰色短打劲装,手持一杆梨花红缨枪。
此人身上有一种铁血彪悍的气势。
他同样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庙门口,仿佛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沈翊微微皱眉。
虽说是风云变幻,突逢大雨。
但这一伙人的举止行为,皆是傲慢至极,不仅就这么直直闯入,甚至,至今也未曾和先来到山神庙的他和杨易出言解释半句。
只是把那铁木箱子往殿中央一摆,一群大汉层层叠叠围拢起来,反倒是占据大半空间。
“看那里。”
杨易小声提示,扬眉向着沈翊示意。
他自己也向沈翊这边靠近些坐,原本的位置也是几乎被这些莽汉所占领。
沈翊循着示意方向瞧去。
被众人遮挡的墙根处,斜立着一杆被雨浸湿的旗子,旗子上书四个大字:
“铁血镖局。”
这是一群镖师!
一群傲慢,甚至古怪的镖师!
而那个手持长枪的铁血男子,想来便是这趟镖的镖头了。
“听过?”
沈翊反问。
杨易还真知道一些。
“云梦郡有名的老字号。”
“经常给达官显贵押镖送货。”杨易的眼睛瞥向那口铁木大箱,“只是这一趟不知保的什么。”
杨易的神情却是有些好奇。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他甚至从杨易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隐隐的兴奋。
这是专属于贼盗的神经在蠢蠢欲动吧。
奇怪的是。
这小庙里人头攒动,济济一堂。
竟能清晰的听到沈翊和杨易两人的小声对话,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两人。
这小庙里,二十几号人。
竟然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不仅没有发出声响,这些镖师们,站的站,坐的坐,身形动势定在那里。
便像是泥塑石胚一样。
一动也不动了。
沈翊和杨易皆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仿佛觉得刚刚一群人活灵活现地走进来,莫不是他们的幻觉?
轰隆一声,暴雨惊雷。
刹那的白光照亮一众大汉死寂僵硬的脸庞,沈翊和杨易下意识低问道:
“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