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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 10
元月过后,温思尔穿上了新衣服。
那是皇上特意命宫中女使制的:绯色裙衫领口加了圈雪狐的皮毛,她还有件相称的披风;腰间的束带,嵌着宝石与金丝,贵气逼人,就连悬挂的香囊用的布料,也是寻常人家从未听过的;她梳着龙蕊髻,头上的步摇镶着琉璃,阳光下、月光下,闪耀夺目。
盛家私塾来了新人,和旁的人在聊话,却端看了她许久,绯衣觉着不妥想要上前阻挡,齐衡先行一步挡住了她。
“二叔,那位是镇远侯,温侯爷。”他浅笑着说。
“啊!我倒是听过。”顾廷烨转而看向盛长柏,“温大将军一门均为国捐躯,仅留下这一独女,承了官家的恩,被封为侯爵,我朝第一个女侯爵。”他笑着说,“瞧这一身,的确是深受恩宠!”
这身随手拿一件,都抵上普通百姓许多年的花销,就算是官宦人家,也难能觅到其一。北宋的皇家崇尚儒家,较往朝算是从俭,所以她这身行头放在皇家,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瞧她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半点骄傲都不露,就可知这不过是她得的众多赏赐之一,与她就如同随手摘了朵花似的。
“侯爷文武双全,当得起官家的宠爱。”盛长柏如此说道。
“说到底也不过是好颜色罢了!”顾廷烨摇摇头,作势就要坐下。
温思尔耳力极佳,即便手上抄着经文,也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种话她听多了,半分也不在意。“二叔话不是这么说!”齐衡立即反驳,“思儿妹妹性子极好,处事规矩,又有功勋在身,二叔可不能将她与那些以色侍人的女子相提并论!”
“倒也是。”顾廷烨不想同齐衡争辩,变敷衍了事。
温思尔瞧着庄学究进了学塾,众人坐下,她放下笔,起身走至顾廷烨身前,微笑着说:
“头一回见顾二公子,想与你认识一下。”她端正行礼,“在下,温思尔。”
谁都不知她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不过顾廷烨也只能起身同她还礼,她退后一步摇摇头。
庄学究明白了,倚着一旁的桌子,看着眼前的好戏。盛长柏也大致明白了,小声示意他礼错了。
小侯爷和侯爷可不是差了一个字,而是一个已有爵位,一个没有,他应当与她行大礼,这就是所谓的——俯首称臣。
这会儿,顾廷烨终于明白了她的做法,心里却有些窝火,可与此同时又觉得这女子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倒是有了兴趣。
他对她行了臣子礼,她这才受下。
“顾廷烨见过侯爷。”他说。
“都是同砚,不必如此多礼。”轻飘飘一句,像是刚才强行要他行礼的不是自己。她回了自己的座儿,看着庄学究,“学生失礼了,请学究开始授课。”
温思尔从不是软柿子!不仅不是,而且深知如何以权压人,以武治人。旁的人要欺负她,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廷烨这人,她听旁的人说起过,大多不是什么好话。说他少年浪荡,是秦楼楚馆的娇客;说他欺兄辱弟,是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说他好战逞凶,不像是名门勋贵,倒像是地痞流氓!不过这些话,温思尔大抵是不信的,她也深受那些风言风语之害,明白传言真假难辨,但今日……
旁的她不知道,就知道他是个蠢的!
回去的路上,绯衣问她:
“姐儿,是不是不喜欢顾家二爷?”
“人家都打你左脸了,难不成还伸上右脸给他打?”温思尔偏头看着她,“怎么?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背景,我必须让着他?”
“不是。”绯衣摇摇头,“这顾家二爷虽然是侯爵家的嫡子,也应是承袭爵位之人,但同齐小公爷,真是天壤之别!”
绯衣与她说起一些旧事。
荫封这事,虽让在位者拼尽全力,倒也让后世子孙各个懒惰许多,所以坐上了皇位,多少会考虑清一清。许多年前,皇上就曾查过相关事宜,也抓了不少亏空国库的公侯,当然更多的是用钱补了亏空。比如顾侯家。说起现在的宁远侯,以前的顾侯嫡长子,与发妻原就是青梅竹马,婚后更是恩爱甜蜜,唯一遗憾就是其妻身体孱弱,生下的嫡长子也是病秧子,但生活美满,也是众公侯家极为让人殷羡的。可因为这事,其发妻突然暴毙,他却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便穿上婚服,去了商贾之女为续弦,此人便是顾廷烨的娘。
甭说公侯之家,就是已有官阶的人家,多数是看不上商贾的,故而顾廷烨的娘在顾家日子并不好过,没几年就撒手人寰。而这次,顾侯有续弦了,娶得还是发妻之妹……
绯衣说的故事跟画本子差不多,温思尔觉得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终是听她把故事说完了。温思尔这下明白绯衣为何对婚配对象要求这么高了,不仅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听到的也多为不好的事。
“公侯家真是乌烟瘴气!”温思尔对自己未来的亲事有些抵触。
“高门大户当然也是有好人家的。”绯衣笑着说,“比如温家。而小门小户也有那些腌臜事情。姐儿莫要为婚事慌张!”
“我哪里是慌张?”温思尔叹了口气,“我是觉着复杂,我真心不喜欢那么复杂的事儿!”
温家父母给她的都是简单,而他们离世后,她面对的都是复杂。
“姐儿心思单纯,绯衣定会好好把关,断不会误了姐儿。”绯衣突然有种责任感。
“行了。”她转移了话题,“不过绯衣,你瞧着顾廷烨这家,谁最坏?”
“说不清。”绯衣想了想,“顾老侯爷和夫人为保家族,不惜牺牲儿子的幸福,的确狠绝。但顾侯先是阻不了父母,害发妻枉死,后又对有恩与他们的白家如此,当真无情无义!”
“根里自是他们,但如今却是那小秦氏。”温思尔说。
“为何?”绯衣不懂,“我倒是常听人说,小秦氏和善,对顾家大爷和顾家二爷都很是不错,还经常想帮顾家二爷说话。”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温思尔看着绯衣,“你在宫里的时候,是否听闻平宁郡主把小公爷当眼珠似的爱护?”
“可不是?”绯衣点点头,“别说郡主,齐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极为疼爱顺从的。”
“我可听小公爷自个儿说,他幼年犯懒,偶尔不愿念书习字,平宁郡主拿着藤条狠狠抽过他。”温思尔说。
“人之常情,父母总望子成龙,就是再偏爱,也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时候。”绯衣觉得正常。
“所以,这小秦氏不正常。”温思尔这才点出,“若是真当亲儿宠爱,应当好好教育才是。”
“会不会是因为并非亲生?”绯衣为她找个借口。“话是如此不错,但如今顾侯同顾廷烨形同水火,岂是一句他不成器可以说清?”温思尔向来通透,“我与你再说个事儿。大哥哥十来岁,被营里的人怂恿,上过一回秦楼。他年岁小,刚一进去就被那架势吓着,急急逃回了家。母亲得知后,请了家法,还让他跪祠堂三日,写了一千遍‘耻’,这才允他出门,你觉着是为何?”
“辱了名声?”绯衣猜测。
温思尔摇摇头,说:
“父亲是武将,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在所难免,其中数下九流最为难处,但有时就是靠他们带来的转机。故而我家四位哥哥,习得一手赌技,胡话也是张嘴就来,偷东西更不在话下,你让他们算命都是能说几句。”
“那是为何?”绯衣不懂。
“母亲说,稚子学好难,学坏易。学那下九流之道,是为了保命,但一步之差便会踏入歧途,故而须有长辈领着去,细细教之应酬之道,让其得要领,知精髓,又不至于沉迷至此,误了大事!所以我家那几位哥哥,虽是偷蒙拐骗样样精通,外人却看不出分毫。”她朗声道,“大哥哥错在未告知长辈,将本是学习之事,变为了嬉闹,失了分寸。”
“如此说来……”她大概明白了,顾廷烨一开始出去玩乐,她一嫡母应是头一个知道,将其纠正,而不是宠着纵着,又似乎毫不知情。
“这小秦氏,同你父亲续弦一样。”温思尔浅笑着说,“一词概括,就是温柔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