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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蛮之间投入成百上千名探索者,犹如是将一大堆生石灰扔入水中,或者是将一堆死肥宅扔进二次元,又或者是把榴莲扔进苍蝇窝,逐步地走向混乱是必然且唯一的结局。
然而任何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至少从眼前看来,部族和部族之间的摩擦频率虽然高了一些,但放到整个辽阔的北方蛮地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毕竟探索者们的能力再强,小打小闹的个人模式是很难掀起什么大的风浪。只有当其中的一部分人积累功勋,在不同的部族中占据不同的位置,大混战的局面才会正式形成。这时滚雪球之下他们的地位越来越高,战火升级牵连蔓延才会挟裹着所有人主动或者被动的参战。
至于眼前,不过就是正餐前的小甜点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赵高留下老八和麦玲珑镇守老族,自己轻车简从直奔匈奴王庭也就不太引人注目了。
草原上的距离说长很长,然而对于各项数值极高的开拓者而言,日夜兼程也不过半月有余。所谓游牧之族逐草而居,其实草原上的部族和部族之间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边界线,肥美牧草生长出来的季节这些族人才会集中到一起,共同驱赶那些弱小的部族。
然而这一点对匈奴来说其实不算适用,因为根本没有部族敢把牛羊放到匈奴部族的周边来。哪怕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有数十里,也没有人敢轻越雷池一步。
草原霸主的气势可见一斑。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赵高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冷遇。
论声望,他的传说度加上众多历史人物背书的“忠贞之士”称号足以让一般的史诗级历史人物也听过他的名字;论地位,他是拥有着三个城池的老族头人;论礼物,他这次几乎拿出了一半狄族历年以来积累的财富作为打通关节的本钱。然而即使如此,纳下了重贿的他依旧没能得到所想要的召见。
原因无他,在这片草原上,匈奴要谁死谁就得死,要哪个部族灭哪个部族就得灭,既然都已经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了。
赵高并不灰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领地上的事有麦玲珑和老八两个人在他并不用担心,而能不能处理好这边的事物将决定着老家伙团队下一步行动的方向。
以不要脸为行事准则,又有着足够的财物作为底子,十日之后,赵高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此行的目标——一个弯腰驼背,满脸蜡黄,总是忍不住咳嗽似乎随时都会死去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住的帐篷并不奢华,帐篷内的器物更是无比简朴,几件简单的家具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的脖子上裹着一条腥臭的皮巾,有的地方已经磨地黑亮;一身用羊皮袄子缀连起来的皮袍看起来有一丝可笑,下摆上的布袍大概是因为时间过长,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却勉强裹住了下体;脚上蹬着一双老羊皮木屐,走起路上拖拖拉拉,显示出了极不方便的样子。
这是一个上不得马喝不了酒,甚至连放牧都不能干的废物,却占据着距离王帐最近的位置。如果不是早有预判,谁也不会料想到,这是一个对匈奴大单于伊稚斜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被后世称为汉奸第一人的中行说!
队这个人物的评价后世没有争议,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的一生所作所为也算得偿所愿。即使面对着强大到极点的汉朝,他还是用一生去践行着他的诺言。
“必欲我行,将为汉之患!”
当初派公主和亲的汉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出塞前就表示不愿意去,最后以死相迫才勉强前行的小宦官,在今后的数十年里居然成为了大汉朝最大的隐患。他不但帮助蒙昧的匈奴建立了自己的文化制度,进行了一系列让匈奴强大起来的改革,更是剿灭月氏平定西域,让匈奴称霸的同时不断对汉朝侮辱胁迫并屡屡得手,甚至差一点兵临长安城下!
在和亲的公主早已湮灭的情况下,中行说先是辅佐老上单于,接着辅佐他的儿子军臣单于,直至伊稚斜单于杀死军臣单于的儿子上位,依旧奉他为匈奴谋主,决定着匈奴军政外交的方向。
这个人的能力之强,恐怕扔到任何一个乱世之中都会崭露头角,可惜生不逢时命途多舛,最后竟不得不走上一条无法言说的绝路。
面对这样的人物,赵高那点点小计谋,大概属于扫一眼就无所遁形的存在。
“这是什么?”中行说指着赵高专门奉上的一份文书,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此时的他其实过得也很艰难,精气神三项都衰弱到了极致,指着文书的手甚至都在不断的颤抖——其实无论是谁,大概面对巅峰强汉的压迫,都不可能不艰难。
“治安策。”赵高不敢大意,他这一步是个险棋,算是综合了历史上的事例去判断中行说的性格下出来的大招。
“唔,大名鼎鼎的宣室贤臣贾谊的名篇啊。”中行说点点头,把文书拿到手上翻了一翻,而赵高则静立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贾谊和中行说可以算是同时代的人。作为中行说深恨的目标汉文帝的爱臣,中行说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贾谊,甚至不可能弄不到他的这份天下闻名的策论,此时的这番作态,明显是要给赵高足够的压力。
“你好大的胆子!”
果然,前面数段读完中行说脸色忽然一变,将文书往赵高面前一扔,怒气冲冲地说道。
赵高并不慌张,将文书捡起,大大方方地将其中最重要的一段文字给读了出来,语气抑扬顿挫居然颇为可听:“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
这就是当面打脸了。从贾谊的文章中看,饱受摧残的汉人心中对中行说已经深恶痛绝,乃至于这么一篇治国的文章里都专门点到他的名字。
等读完这两句,赵高也随手把这份策论放到一边,叹息道:“求仁得仁,我认为先生应该倍感欣慰吧。”
“哈哈哈哈哈……”停顿了片刻,中行说语气一变,忽然露出了凄厉的笑容,这让他整个脸上的皱纹都纠结如刀,森然说道,“不过是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是一个已经扭曲变态了的人物,他的成道之基恐怕仇恨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因素,现在他还没能晋升史诗级历史人物,恐怕与匈奴最终败亡脱不了关系。
想想也知道,这样一个惊才绝伦的人,为了上升实现自己的心中抱负甚至不惜宫身成为宦官。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特意展示出来的能力居然让他被选为和亲公主的侍从,他抗争过也努力过,最终把这命运的不公全部转化为了仇恨的力量,让他在报复中满足最后一点生命的快感。
他成功了,如果这能算是成功的话。
“嘁,你也算是个儒门弟子!”
到现在,中行说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了赵高,稍稍惊讶了一下之后用鄙夷的语气说道。
ps:打这种赌,哭着也得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