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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云山的烟霞峰上,普普通通的云山观内,一个绝对能算简陋的厨房里的破桌前,面对着一桌子杯盘狼藉的,计缘和秦子舟聊着云山观甚至可能是正统道门的未来。
在这种周围灵气环绕星光下落的特殊的氛围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此时天气温度依然不低,可桌上的盘子偏偏连异味都没有。
并不算很系统的将事情相互梳理一遍,计缘才拿出送给秦子舟的礼物,从袖中取出几本书放在桌上,除了计缘自己写的两本,其中就有一直珍藏到现在的《外道传》和《通明策》。
秦子舟拿起来每一本都翻了翻,从他的神态中计缘知晓他是能很自然的看得见天箓书的,不过这也早在预料之中,毕竟神阳之体,哪怕真论起修为还很低,但本质摆在那。
至于计缘自己所书的两本,记录的是一些基础的术与法,包括障眼法、迷神术,以及风、水、雷、火的基础御法,但全都有计缘的理解,绝对不算是普通的大路货了。
“秦公有空可以多看看《外道传》和《通明策》,两书之中都有计某的备注和补充,以此能多了解一些修行界的事情,至于另外两本,主要是为云山观道人修行试手所留,对于秦公而言则是小术,将来界游神之道精进,蕴化的神通必然更为不凡。”
秦子舟收起书册放入怀中,朝着计缘再次拱手。
“那秦某就收着了!”
计缘点头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齐宣和齐文,这两天下来,云山观的两个道人也差不多该从初次修行中清醒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又到了这一天黎明,晨光照亮云山观的时刻,青松和清渊两个道人就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
看看桌上的碗碟再看看四周,青松道人有些恍惚。
“天都亮了啊!”
这话听得计缘有些似曾相识,但也没点破已然过去两天的事实。
“我和师父就这么坐了睡了一夜啊?”
看看自己脊背挺得笔直正坐在凳子上一夜,居然也不腰酸,齐文还是略感诧异的,不过这分诧异很快就被更强的兴奋感所取代。
虽然三十多的人了,但齐文现在的依旧保持着那份童真和活力。
“师父,计先生,秦爷爷,我之前在修行中看到异像了,我看到山间的溪流飞瀑和碧水清潭,上映天空,星辰光芒璀璨,有星光下投,有灵风徐徐,那感觉真妙!”
齐宣也同样分享自己的感觉。
“我也看到了异像,我见到一峰劲翠迎风展,天星辉耀尽下落!计先生,这是不是说明我和齐文都天赋卓绝啊?”
计缘想了想回答道。
“天赋嘛自然是有的,不过这种异像是初次导气入体之时,很多修行者都会看到的幻象,下次就看不到了,只有等修为到需要开辟丹炉架金桥的地步才能重开意境,以寻常仙修的理论讲,这幻象通常以单一纯粹之景为妙,如烈火熊熊或者大水漫天,只不过云山观修行特殊,以星光映景为妙也属正常。”
“哦……”“原来如此……”
一听是“人人有”的初修幻象,齐宣和齐文的亢奋劲头就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很激动,开始细细感受身体内灵气的流淌,嘴上不停询问计缘和秦子舟这方面的问题。
等到日上三竿,齐宣和齐文能想到的问题已经都得到了解答,其他的倒也没有好高骛远,知道需要慢慢修行。
修仙中两个最大的门槛,第一个感知灵气导气入体,第二个就是在小天地中内化阴阳结成丹炉。
当年计缘能一蹴而就,是因为他本身极为特殊,不需要困难重重的观想五行,观想并稳定出一片能容纳丹炉的意境之地,还得勾连五行转化阴阳,再尝试凝结丹炉。
而齐宣和齐文哪怕有天地化生妙法,终归特殊得有限,第一步导气入体的难度在于天资筛选上,第二步就得慢慢磨了。
魏元生天资不算差了,照样好几年才结成丹炉架起金桥,开辟出蕴法丹田,巩固之后方能下山见自己娘亲,齐宣和齐文多了这么多年的道门观想功底,或许会快一些,但绝对也有限。
等齐宣和齐文的那股兴奋劲过去,计缘才站起身来要告辞了。
一听计缘要走,齐宣就急了。
“计先生,您这就要走?才来了一天,都还没好好招待您呢,像之前那样住个一两年多好啊,您,您的传法之恩……我,能否叫您……”
论及传法云山观,终究是计缘占了大头,秦子舟不过从旁协助。
齐宣稍有些语无伦次,计缘则赶紧抬手制止了他。
“有心就好了,等我完善一下《天地妙法》就会再来的,现在还得去找那些“字”呢。而我对云山观虽有传法之实,但传法未必就得谈师承,你我乃是平辈友人,不需要如此搞此等形式。”
说到这计缘笑了笑看向齐文。
“而道长唯一一个徒弟,就是计某要,你舍得么?咱们一切照旧便可!至于修行的问题,秦公还留在这呢。”
青松道人挠了挠头,最后只能笑着附和。
“一切照旧,一切照旧!”
云山观的两个道人就这点好,十分洒脱,计缘说过一通讲明白了,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齐宣和齐文同秦子舟一起,送计缘到了道观院门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保重再会”之后,计缘便腾云离去,方向正是之前卦象的方向。
计缘的身形才在天边消失,秦子舟就发现齐宣赶紧窜回了道观里头,还有声音传来。
“齐文,快把我珍藏的几卷檀宣拿出来!”
“啊?噢噢,我去找找!”
师徒两前脚后脚的进了观中,一个准备笔墨等物,一个则去房中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卷包好的带轴宣纸。
秦子舟就在观中看着,搞不清楚这师徒两是要干嘛,或者说是齐宣要干嘛,但他也不问,反正人就在这,总会知道的。
结果齐宣在道观大殿中铺开桌案备好笔墨,整整三天,滴水未进颗粒未食,就算晚上也守着灯烛一直挥笔,三天下来人瘦了一圈,还顶上了两个熊猫眼,但要做的事情却一蹴而就的完成了。
第三天的后半夜,看着云山观星斗大殿桌案上的纸卷,青松道人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没想到画下来了,真的画下来了!”
齐宣的精神在此刻反而容光焕发,听到动静的齐文和秦子舟也赶了过来,除了看到提笔兴奋不已的齐宣,也见到了桌上的两幅画。
这是两副立身像,一副是白眉白须,一脸慈祥的秦子舟在抚须,一副是宽袖长袍,苍目淡然的计缘负手而立。
“以前我试过,若是想要回忆计先生面貌,总是会在细节处显得模糊,更别提落笔作画了,今天终于画下来了!”
“哇,师父你好厉害,画得好像啊,就像是秦爷爷和计先生走到了画中一样,秦爷爷您快过来看看!”
齐文在边上拍手叫好,左看右看兴奋不已。
秦子舟看着话中的自己和计缘,抚须赞叹一句。
“没想到青松道长的丹青之术如此了得!”
“嘿嘿,谬赞,谬赞了,只此一次,再让贫道复刻一遍都做不到了!对了,还差一点。”
齐宣说罢,凝神屏息,工工整整的在两幅画上各自写上“秦”和“计”字,随后才真正收笔。
“秦公,您和计先生,便是我云山观的传法祖师了,这名头我和齐宣可以不叫,但云山观的后辈却不能忘了根本!”
“哈哈,随你随你,这种事计先生也管不到你头上。”
秦子舟倒也洒脱,看着青松道人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反驳了,反正他是无所谓的,而且到了合适的时候修界游神,本就会让云山观乃至更多的地方供奉,至于计缘那边,秦子舟就不代管了。
云山观西北方的高空,踏云急行的计缘心有所感,掐指算了算之后回望云山观方向。
“画得倒是神妙,就是字丑了点……”
这么叹了一句,计缘算是默认了青松道人的行为,至于齐宣写的字,虽然远不及计缘,但也算工整。
祖越国西北边境接壤廷梁国,不过因为常年和大贞交恶,为了避免两面受敌,祖越国对廷梁国的国策就历来都极为温和。
计缘在飞临此处上空之时,便取出《剑意帖》纸卷频频掐算,随后一直修正方向飞行。
而越过祖越边境之后没多久,就是廷梁国有名的产墨之乡墨源县,到了这边,计缘的速度也就降了下来,更是在入了墨源县后没多久就从云头落下。
周围有很多较为险峻的山势,但相对于计缘以前见过的诸多名山,显然不够苍翠,贫瘠的高处山地上多生本地松树,而低一些的地方则多是桐籽树和漆树,这三者也是墨条的重要原材料。
没兜多少圈子,计缘既不走墨源县城,也不入任何乡村,极有目的性的朝着一个方向行走,空气中隐约传来墨香,预示着远方应该有产墨作坊。
只不过走了一阵,到一条小河边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的视线中,突然闪过一个能被计缘看得清清楚楚的佝偻老头,杵着根拐杖在河边东瞧瞧西嗅嗅,甚至还用拐杖撑起身子登高远眺。
那老头显然也看到了计缘,只不过扫一眼就当不存在,依旧我行我素,随后又快步沿着上游走去。
计缘眼神一闪面露思索。
‘本方土地?这是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