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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元子吹胡子瞪眼,老乞丐则在边上阴阳怪气,这两人一个已窥洞玄之妙,一个是真仙修为的仙人,千百年养气功夫都不顶用,相互之间言语相刺。
道元子气是真的气,捆仙绳这等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宝贝在自己师弟手上这么久,给他玩玩又能怎么样呢?
而老乞丐阴阳怪气起来也是真能说,话里话外都反正是计缘借他的,又不是借道元子的,爱藏就藏爱现就现,你一个乾元宗掌教,管得着我这老乞丐和计先生么?
即便如此,这一幕本该是十分暴躁火药味十足的,但在道元子和老乞丐心中,却明明有种梦回当初的感慨,想当年师兄弟两人也经常这么拌嘴。
吵了一会之后,道元子忽然问了一句。
“计先生既然将捆仙绳借你,不可能莫名就将之收走,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老乞丐想了下,沉声回答道。
“本来这捆仙绳是计先生托人带给我,希望我能在天禹洲动乱中用上,如今应该是遇上什么需要用的场合,或者说……”
老乞丐没有说下去,而一边的道元子也没有追问,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很多话都不说透了,二人只是各自端起茶盏喝茶而已,反正不论如何,计缘肯定是站他们这边的,至于对计缘的担忧倒是并没有多少,毕竟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摸出计缘道行究竟高到何种地步。
……
另一边的计缘依然以飞举之功向西侧急行,一双法眼扫过沿途天地间各种气相,看妖魔祸乱看人间变化,也看正邪之争,但这些都不足以让现在的计缘停下脚步。
几日之后,在计缘已经能感受到远方大海那充沛的水泽之气的时候,天际有一点金光亮起,在计缘一抬头的时间里,捆仙绳已经化为一道金色光线急速接近。
在金光到达近处的时刻,计缘恰好抬起右手,随后金光在计缘袖中一闪而逝,重新变为一根金丝线缠绕在计缘的手腕靠后的位置。
计缘露出一丝微笑,他这次如果运气不好,是有可能对上两个真是两个以上天妖级数妖怪的,动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捆仙绳并不是说非用不可,但捆仙绳回来就给计缘多了一重保障。
不过计缘当然也不是莽撞的人,玉狐洞天是所谓的狐族圣地,但他也知道里头绝对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铁板一块,比如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久违狐妖涂逸就与涂思烟不是一路人的样子。
而计缘这次去玉狐洞天的表面理由也想好了,就是去见见涂逸,当初可是约定过会去玉狐洞天拜访的。
捆仙绳一回来,计缘立刻飞向高空,破入罡风之中,以剑遁之法直往西方飞去。
天禹洲在这段时间内肯定还会爆发正邪之间的激烈对抗,但这些计缘相信天禹洲的正道能够处理。
从天禹洲去西域岚洲路途远比从南荒洲到达天禹洲要远,并且在西域岚洲寻常界域摆渡少说也需要数月才有可能到达。
不过对于计缘而言,以剑遁之速,飞到罡风九天之上,规划好一条直线路程之后,眼前一切在恍惚间犹如流光倒退……
飞遁速度极为惊人,只不过想要到达这样的程度,除了需要费力到达真正意义的九天之外,更需要不计法力维持遁法同时也需要抵御天外至阴至阳之力的侵蚀,计缘所处的位置元气稀薄也使人灵感模糊,消耗且不说,道行不够极容易迷失,也算是修行界的一种禁忌,只是道行到了计缘这般境界,某种程度上确实也算是百无禁忌。
一道流光从天外落下,像是一枚昙花一现的流星,其光没能落地便消失无踪,只是在高天之上化为一柄模糊的剑形光轮,随后这光轮溃散,化为一阵狂风朝前涌动而去,踩在这风上的正是计缘。
仅仅一个月出头的时间,计缘已经到达了西域岚洲近海地界,这其中赶路的时间仅仅占据七八成,剩下的都算是这种不太实用的遁法的准备时间和位置纠偏时间。
这种入不敷出的赶路,令许久没有感受到法力空虚的计缘也略感不适,缓缓从九天之外落下的时候,甚至因为天地元气的巨大反差产生了一种轻微的炫目感。
虽然过程令人不是那么舒适,但就结果而言计缘是十分满意的,行程上所费时间缩短了大半。
这会计缘已经没有使用任何遁法,只是借着风力朝前飞行,同时调整吐纳元气的节奏也凝神静气感受身中道境,恢复所损耗的法力和神识。
计缘一双法眼也没有闲着,下方是茫茫大海,但远方的地平线已经十分明显,在其眼中,西域岚洲气息平和,到处都有祥瑞之相,不过这样远观不过是管中窥豹,要确定一些事物的大致方位最好还是辅以掐算之法。
不消片刻,计缘灵觉层面已然知晓方向,遁光一展,照准方向化为一道淡淡青光离去。
大约三天之后,计缘法眼中已经能直观看到一片接天连地的佛光。
既然来了西域岚洲,且明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危险,计缘当然要多做准备,涂逸虽然有一面之缘和飒然之约,但毕竟也是个男狐狸精,论靠谱怎么比得上交情匪浅的佛门佛印明王呢,嗯,当然最好不要碰上打过一架的坐地明王。
随着越来越接近那片佛光,计缘发现包括各属灵气在内的天地元气都有变平缓的趋势,虽然影响不能算很大,确实已经能被明显感受到了。
计缘本以为所谓佛国,应该是如修仙圣地各处洞天之类一样,是隔绝在凡尘之外的,但真的到了这边,计缘才发现,佛光浓郁之处的佛国,并无任何同外界的隔绝,甚至都见不到什么禁制,有的只是佛韵的不同而已。
凭借着对佛光的感知,计缘在某一时刻开始下降高度,踏着一缕清风缓缓落到了地面。
佛国只是统称,其中分出各个明王道场,这些道场甚至都未必相连,可能分散在不同的位置,佛印明王当初点的方位其实算不上多精确,至少参照物不够,计缘有些吃不准自己找没找对,当然需要问一问。
计缘所落位置是一座小城镇外,不过他没打算入城,因为更近的位置就有一座佛门寺院,观其佛光个诵经佛韵,当是佛门正修所在。
而这寺庙外的情况也印证了计缘所想,在他还没有走到庙外大路上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车马和来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嗯,香客大多是正常百姓,没有出现计缘现象中全是和尚尼姑的情况。
就像是一个不忘欣赏美景的文人,计缘缓步从一侧荒野走来,神情自然的顺着大路一侧汇入人流,看了看左右,这里的香客倒也不是人人都心生佛像。
倒是方言口音虽然在计缘这个云洲大贞人听来有些古怪,但哪怕不以通心仿技之法学习也能听得懂。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引起了计缘的注意,他边走边对着寺院方向微微作拜,同时口中不时会念诵几句经文,以计缘的学识,知道这经文其实不连贯,甚至有念错的地方,但这老人却身具佛荫,比周围大多数人都有厚重很多。
于是计缘走近老人,在又一次听到老人念经卡壳之后,适时出声提醒。
“老人家,当初发心,法中不减,之后应该是,蒙佛见相,不舍世间恩重爱深,善哉大明王佛。”
老人脚步一顿,微微愣神地看向计缘,后者面容恬静,带着淡淡微笑向他点头。
“多谢,多谢先生指点,多谢!”
老人合十双手以佛礼致谢,然后脚步再起,并郑重地按照计缘指点,重复刚才断开的经文诚心念诵,念完之后觉得气息清爽,轻轻舒出一口气再次向计缘合手微微拜了下。
计缘一直跟着这个老人,见他念完经了,才再次笑开口。
“请问这位老翁,此方可是佛国佛印明王道场圣境所罩之域?”
老人眼神带着疑惑地看向计缘。
“这位先生,此方是摩柯尼西圣藏,比丘之国、佛光普照之地,确实是您口中的佛国,但老儿我并不知道分什么道场啊……”
计缘知道这老人没说谎,视线看了看周围,既然这老人都不知道,看来周围香客也不会知道了,还是去问问这寺庙中的佛修吧。
“多谢老人家,我再去问问别人。”
计缘微微拱手过后走入人群消失在老人面前,这次他没有排队入场,也知道哪怕排队进了寺庙也是大家烧香,所见的至多是一些小沙弥,算正修可绝不算这寺院中的高人。
寺院后方一颗参天大树的树荫下,一个老和尚坐在蒲团上闭目参禅,身前还摆放着一个低矮的茶几,上头有一个精致的黄铜香炉,有一缕青烟升起,烟丝笔直如柱,一直升到消散为止。
某一刻,老人心头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前两丈外,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一身青衫的儒雅先生,其人并无丝毫力法神光,周身气息十分平和,好似与天地浑然一体。
“善哉大明王佛,尊下光临本寺,老衲有礼了。”
知道来者是高人,老和尚慢慢从蒲团上站起,向着计缘行了一佛礼,计缘拱手回礼。
“大师,这寺院中多得是幽静的僧舍,多得是古朴的禅房,佛像普照之所也随处可见,你为何偏偏在此树之下参禅?”
老和尚笑了笑,开口道。
“尊下有所不知,万物众生有灵,我佛明王皆可度,万物众生礼佛,万物皆可成佛,曾听我佛明王有云,远天东土生一妙木,应一场树下参佛论道而化,灵生慧根,是为慧木菩提……老衲参禅树下,乃领慧根之意。”
听到这话,计缘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问了一句。
“请问此方可是佛印明王道场?”
“正是,此去往北千六百里恒沙山域,我佛佛印明王列座于中央。”
计缘向着老和尚点点头。
“多谢大师指点,那菩提树位于东土云洲,廷梁国同秋府大梁寺内,希望大师有机会能亲身前往,于菩提树下参禅,计某告辞了。”
说完这话,计缘便转身离去,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这一处后院。
老和尚愣愣看着计缘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缓缓低头行一佛礼。
‘善哉我佛印明王,原来是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