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下午三点多,徐同道从锅里舀了一碗老鸭汤泡了点锅巴,不慌不忙地吃完,就起身替母亲上圩去了。
本来母亲是不同意的,但他坚持,再加上他也17岁了,过几天就要出去找工作挣钱,所以葛小竹犹犹豫豫的,就同意了。
主要是她身上的烧还没退,整个人确实很疲乏。
需要防洪的圩埂很长,徐家村的人需要防护的那段圩埂,徐同道已经问清楚了,在??村那里。
而??村……他知道在哪儿。
去??村的一路上,他把接下来一两年自己该做的事,都想好了。
先去县城找一份工作,挣点钱,因为县城不是很远,也方便照顾家里。
等手头宽裕了,就想办法做点小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
他心里也有几个想法,但因为暂时还没本钱去做,所以他也不着急马上做决定,总之,眼前最紧要的是他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至少能确保弟弟妹妹能继续读书,全家人能吃喝不愁。
一路上,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几里烂泥路,终于来到他记忆中的??村。
刚进村口不久,路边一个低矮的土墙茅厕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小伙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大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一抬头就与徐同道四目相接。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徐同道呆了呆。
不是这胖小伙长得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在看见这胖子的那一瞬间,一段早就被徐同道尘封的记忆,突然就打开了。
眼前这个胖子,他很熟悉。
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
但后来就再也没有一起玩过了,因为就在98年,这个胖子——徐同林就死了。
一个早就死了发小,徐同道后来自然慢慢就淡忘了,不可能经常想起。
可是眼前这胖子……却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刚才看见徐同林的那一刹那,徐同道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种白日见鬼的惊吓突然在他心里炸开。
他没有第一时间掉头就跑,已经算是胆大。
“咦?小道?你也上圩来了?嘿嘿,不错不错!这下你来了就好了,终于有人跟我作伴了……嘿嘿,太好了太好了!”
徐同林一怔之后,马上就眉开眼笑地快步走过来,伸手揽住徐同道的肩膀,笑得非常开心。
他和徐同道同龄,从小到大,都一起上学的。
这时候,徐同道心神已经稳了下来。
知道徐同林这时候还没死,并不是他见鬼了。
当然,再次见到还活着的徐同林,徐同道心里的感受是很复杂的。
有欣喜,也有惋惜。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改变徐同林的命运,不希望他这位发小17岁就英年早逝。
在他的记忆中,徐同林虽然有点胖,人却是挺好的。
整天乐呵呵的,没什么脾气,还是个热心肠。
小时候,他们一起玩一起疯,几乎整天都泡在一起。
他记得……徐同林就是在圩埂上替他爸值班的时候,失足跌进江水里,等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翘翘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同道问徐同林。
因为他记得徐同林就是替他爸上圩的第一天晚上,跌进江里淹死的。
说起淹死这件事,徐同道就挺无奈。
他们徐家村靠近几十里长的西河,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基本上都从小就学会游泳了。
比如他自己,8岁就学会了。
可徐同林这家伙却一直学不会,每次一起下河去玩,这家伙总是和女孩子一起待在浅水区,每年夏天都泡在水里,却一直没学会游泳。
“我上午就来了,换我爸回家的,有人找我爸做事,嘿嘿,就让我来这里混日子了。”
徐同林揽着徐同道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咧咧地说着。
他爸是个瓦匠,偶尔会有人找去做事,能挣到钱,所以,他爸让徐同林来圩上,徐同道完全能理解。
毕竟上圩是义务,没钱挣。
在乡下,成年劳动力肯定是以挣钱为先的。
毕竟要养家。
但徐同道想:如果徐同林他爸知道徐同林这次上圩,会死,徐同林他爸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来圩上。
“你累不累?从上午到现在……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让你妈过来换你。”
徐同道试着向徐同林建议。
但徐同林呵呵笑着摇头,“不用!反正在圩上也没什么事要干,我就在这里混几天,挺好的!嘿嘿,本来还有点无聊的,但现在你过来了,那不就好了嘛!嘿嘿……”
徐同道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劝他,只好作罢,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他一定全程跟在徐同林身边,只要见到这小子有危险,说什么也要救他一把。
……
等他跟着徐同林来到一个大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不少徐家村的人。
有些男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有些女人坐在一起,聊天织毛线衣,或者纳鞋底。
看见他和徐同林一起出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望过来。
多数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点异样,上下打量、重新审视的那种感觉。
询问、调侃的话也七嘴八舌地抛过来。
有男人问:“咦?小道,你小子也上圩了?我听说今天你把金山给欺负了?嘿嘿,还听说你把徐恒兵那小子给揍了?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吃了狠人屎吗?”
另一个男人呵呵轻笑,道:“你说话小心点,小心这孩子跟你拼命……”
一个妇人笑问:“小道,你妈呢?怎么让你一个孩子上圩了?”
……
七嘴八舌的话,徐同道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一句也没有接腔。
还是那句话:多年艰苦的日子,早就让他养成沉默寡言的习惯,非必要,他不爱说话。
他和徐同林走到屋檐下,找了块地方,背靠着墙就那么坐在地上,徐同林还在低声询问:“哎,小道!你今天真把徐恒兵那龟儿子给打了?嘿!你可以呀!那家伙平时跩的,要不是我怕打不过他,我早就削他了!”
徐同道淡淡笑了笑,“谁让他抢我家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