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不可令镇国天军得知自己已经知道河流之真名……
不可令之清楚白阳教今有一位母圣降临……
更为重要的是,本教信众的愿力增长,若与荒弃嬴河产生关联,会引起镇国天军方面极大的兴趣……
关无咎将母圣传递给自己的消息一一消化。
他不可能全盘相信母圣所言,私下里定要做多番验证,以确信对方所言真实无虚,对自己没有任何隐患,才会开始执行对方的计划。
但奈何如今他只能从色空天母这一个渠道得到大量关于轮回之境、关于嬴河的消息,消息源头就在色空天母这里,他不从此处聆听,乃至拒绝接受色空天母所言,则完全是闭门造车,甘做井底之蛙。
二者本身并不对等。
关于白阳教、罗教能独辟蹊径,纯以心愿之力,修炼种种神通的根由,关无咎至今都未能弄明白。
但他却隐隐有种预感——母圣或许对此知悉一二。
就这一问题,他曾多次试探母圣。
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母圣,对这个问题却从来语焉不详,更令关无咎有莫大危机感。
当初罗天鸿叛离镇国将军府之后,直接远涉尚国北郡边地,就在北漠与边地交接之处,设立了‘罗教’,自创‘心造功’,传授教众,使之炼成诸法。
‘心造功’以民众愿力为根基,一经修炼,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
但如此妙法,即便是罗天鸿放开了任人修习,也依旧只是在北郡边镇流传,从未超出过这个范围。
关无咎自己带领一众人马叛出罗教,自设白阳教,远涉北漠建立总坛之后,立刻就发现,白阳教众们以心造功凝聚的修为有不同程度的衰退。
但他为了探究轮回长生奥秘,依然还是留在了此地。
随着开挖嬴河,每七日举行一次嬴河大祭,信众们的修为才渐渐有所恢复,愿力渐渐增涨。
自那时起,关无咎就隐隐察觉,众生愿力本身与嬴河就有所牵扯。
心造功之所以能盛传北地边镇,却始终无法流行于南郡,无法为天下万众尽皆修持的原因,不是此法难以向外传播。
而是北地以外的其他地域,根本没有修炼心造功必须的环境!
就白阳教众远涉北漠,愿力衰退,修为跟着跌退,直到开挖嬴河之后,才开始跟着恢复一事,关无咎猜测:天下生灵自身皆可集聚愿力,但这愿力原本微渺不可利用。
然北郡边地不同于其他地域,此地涉及莫大隐秘,有能聚敛愿力的神物,所以罗天鸿能在此地拉起一支队伍,依靠众生愿力修炼心造功。
恰如白阳教远涉北漠之后,没有了那神物聚敛愿力的效果,于是白阳教众们的修为纷纷跌退,而自己决心开挖嬴河,却误打误撞地触动了嬴河之中某个聚敛愿力的神物,使得信众们的愿力与日俱增,修为也是水涨船高。
已经干枯的嬴河,或与北郡边地有所沟通!
罗天鸿对于嬴河、对于那桩能聚敛放大愿力的神物的了解,远远超过了自己!
关无咎内心念头一起,危机感顿时更加浓重。
他只觉四周皆是对嬴河、对轮回之境的秘密知之甚深的敌人,唯有自己一无所知,仅仅凭着天赋聪颖,一腔孤勇,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四周强敌环伺,自己唯有加倍小心,加倍谨慎,以免被过早踢出局,难见轮回长生之真秘!
关无咎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向色空天母微微颌首:“母圣教诲,无咎自当谨记。
定会依照母圣所言,完成此事。”
——
静室之内。
齐守阳盘腿打坐,气息枯败,自身血液周流循环极端微弱,令人一眼看去,便觉得他好似已经死去。
但他还有微弱呼吸与心跳,却又并非真死。
他的发丝上、肩膀上已经积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可见已经维持这般打坐的状态多时了。
齐守阳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状态,实因其神魂脱离肉身太久,如今正在冥冥世界之中遨游,神魂与肉壳许久没有气息交换,致使肉壳只能保持微弱的活性。
而一旦神魂归回,其肉身活性便会逐渐复苏。
倒也无有大碍。
修行者踏入虹化境界之后,自身生出种种神异,与凡人已经彻底划出界限,种种手段落在凡俗眼中,皆是匪夷所思,难以言喻。
此时,齐守阳头顶有一道若有似无,时开时闭的门户。
那门户存在于冥冥世界与现世之间,唯有神魂精炼到一定程度的人,方能看到它的所在,投入其中,身履冥冥世界,或从冥冥世界之中脱离。
冥冥世界,乃是一切真灵、阴神聚集之地。
这方小千世界不知成就于何时,但必然历经了悠久岁月,其中有诸多太古遗迹的倒影,甚至有太古神魔的残魂徘徊其中,凶险异常,却也充满机遇。
齐守阳身履冥冥世界,却并非是为了在其中探寻机遇。
正一道当代天师令他前往冥冥世界,搜寻爱子张少阳的气息,他原本以为此事乃是对方故意为难自己。
但太一道教主聂行云一番交谈,了解了正一道授箓之隐秘以后,齐守阳暗暗猜测,张少阳或许仍留有一丝残魂,被道碟真箓包裹,轮转入了东极大生大帝把持的‘地府’当中。
他潜身冥冥世界,许久不曾归回现世。
正是为了在冥冥世界之中穷搜张少阳之气息痕迹,希望借此探得地府的影踪。
假若此间世界,真的还有地府存在。
而正一道从前得授真箓的诸多门人最终归宿,亦在地府之中的话,此方世界就真真要变天了。
孰能想象,一切平和兴荣的人间世界背后,竟隐藏着这样恐怖的真相?
濛濛山雨,山道泥泞。
齐守阳一身明黄道袍,拄着一根拐杖,停在了小山脚下的一座野店前。
他抬眼望了望潇潇黄雨洗刷下的小山。
唯见山峰倒悬,山根朝向天空,峰顶却抵着大地,上重下轻,‘大地’上有黄雨汇集成的河流,咆哮嘶吼向上奔腾,转过了几道透发出恐怖气息的漆黑裂缝,就消失无踪。
这是冥冥世界里常能看见的情景。
天地倒悬,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扭曲诡异,偏偏充满一种诡异的道韵,好似真实世界在某个时间亦曾经或正在演化成这副奇诡的景象。
冥冥世界是现世的投射、映刻、反照。
齐守阳望着顷刻间汇集起来,横断了前路的浑浊黄汤大河,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脸望向旁侧的野店。
野店没有名字,一扇门半开着。
内里透出让他这样肉身并未衰亡,还是活人神魂极其抵触的阴寒气息。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了野店之中。
一脚跨过野店的刹那,一层黑光抹过他的神魂,犹如一把钢刀在神魂上刮过,痛得他神魂痉挛,蹲在原地缓了好长时间。
过了良久,齐守阳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之色。
刚才那一层黑光,刮去了他神魂里的部分记忆。
这一路走来,齐守阳每经历过一个地点,或在需要向冥冥世界的真灵打听什么消息之时,必然要经历神魂被刮魄刀刮去一层修为,刮去一层记忆的痛楚。
他的虹化神魂修为就此被刮去。
直至如今,他的神魂强度连一个内景层次的修行者都已经比不过。
但他仍未就此止步,归回现世。
——他真正抓住了许多线索,在诸多繁杂信息、或大能者们有意遮掩之下,看到了地府的一角!
当下离开冥冥世界,从前努力尽将白费,前功尽弃!
他怎么肯?!
齐守阳在野店里愣了一会儿,蓦然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掌,看到掌心刻着一个血淋淋的字‘书’,若有所悟似地翻找自己的行囊,真的从中找到了一本书。
那书籍上记载着齐守阳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种种关于地府的线索都记载于书页之上,甚至包括着齐守阳的生平记忆。
很快,齐守阳就知道了自己名叫齐守阳,知道了自己踏足客栈的目的是什么。
他抬目打量这座野店。
野店内没有一个客人,桌椅板凳,犄角旮旯里到处都布满了蛛网,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齐守阳的鞋子踩上去,便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在这座看似没有人迹,已经不知多少岁月无人经营的野店柜台之后,齐守阳却分明看到了一个正襟危坐的掌柜。
其身前的柜台台面一尘不染,工工整整地摆放着账簿、笔墨纸砚、算盘等物。
‘掌柜’感觉到齐守阳的目光望来,端正的面孔上亦露出一抹笑容:“你已然付了报酬,可以点些你想点的东西。”
方才踏足野店之时,那钢刀一般抹过齐守阳神魂的黑光,已从他身上收走了报酬。
齐守阳回忆着书籍上的内容,内心了然,迈步走过去,向‘掌柜’施礼,之后道:“贫道想要问两个问题。”
“两个问题的价值若超过了报酬,小人可以不回答。”掌柜脸上依旧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接着道,“亦或者从客官身上加倍收取报酬。”
“可以。”齐守阳有些紧张。
他纵然读过那本关于自己记忆的书籍,但那些所谓自己的记忆,其实与他如今关系已然不大,他看着自己的过往,就好似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
以之增长阅历或许可以,但磨砺心性却不可能。
如今齐守阳的心性,俨然已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遇到这种场面,内心紧张再正常不过。
而因他自性返化为少年,显现于神魂之上,他的神魂也就变作了一个穿着明黄道袍的少年人。
“客官请问。”
掌柜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似乎在认真聆听齐守阳的询问。
齐守阳更加紧张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依照书籍上提供的方式,与掌柜对视着,问道:“敢问掌柜,你们这座客栈的东家是谁?”
掌柜似乎没有料到齐守阳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其愣了愣,但随即就迅速反应了过来,笑着道:“这座客栈乃是心圣帝君所设,心圣帝君是我的东家。”
心圣帝君!
听得这个称呼,齐守阳内心骤然涌起一分欣喜,连连点头,没有丝毫停歇,紧盯着掌柜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原来如此。
掌柜,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客栈前面那道河流叫什么名字,该如何度过?”
他这第二个问题,严格来说可以算作两个问题。
但不知掌柜是被‘心圣帝君’这个尊号激起了久远的回忆,还是其他的原因。
其竟没有阻止齐守阳这样问问题的方式。
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齐守阳,慢慢道:“前面那道河流,原本已经断绝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近些时日方开始复苏。
这里的人都称之为嬴河。
它如今流通只是断断续续,每隔七日,才会汇集流通一次。
你不必尝试涉险渡过河流,可在河边等待,七日之后,此河就会出现一次干枯,届时可以直接沿河道前行。”
嬴河!
此河竟是嬴河!
齐守阳内心愈发欣喜,问过两个问题,连连向掌柜道谢,在掌柜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退离了这座野店。
这座布满尘埃,许久不曾有人踏足的野店里。
掌柜坐在柜台前,眼神迷惘,不断喃喃自语:“心圣帝君……心圣帝君……心圣帝君是何人?
他缘何是我的东家?
我缘何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何地?
我是谁,他是谁?
心圣帝君,心圣帝君……”
掌柜眼中的光芒愈来愈亮,脸上的迷惘之色逐渐消减,而随着他的呢喃,整座客栈之内,桌椅板凳间缠绕的蛛网、地板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擦拭着,逐渐变得光洁明净,焕然一新。
“我即心圣帝君!”
掌柜豁然起身,走出了柜台,试图走向门口。
他周身传出宏大声音,与遍及冥冥世界诸多角落的野店中的掌柜的声音重合,神魂竟透发出一种永恒不朽的道韵!
那些野店,那些客栈,齐守阳都曾经踏足过!
都曾向他们问过同一个问题:这座客栈的东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