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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阁中,剑阁圣人月流溪请苏云落座,道:“苏阁主修炼肉身境界时应该有所发现,想要修成肉身境界很难。”
苏云席地而坐,诧异道:“我没觉得有什么难……没事,月阁主继续说下去。”
邢江暮在一旁作陪,倾听两人谈话。
他心中有些激动,能够在圣人居得到剑阁圣人月流溪的款待,对他来说也是荣幸。
月流溪也落座下来,命仆人烧茶,继续道:“我当年虽然做出了肉身境界的假设,但是想要完成肉身境界的开辟,却觉得困难重重。”
苏云皱眉,他的确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月流溪在笔记中做了性命双修的设想,简直堪称绝世天才的想法,尤其是肉身境界与性灵境界相互映照,更是令人叹绝!
肉身境界与性灵境界相互映照,也就意味着修炼性灵的同时,肉身也得到锤炼!
肉身会随着性灵的提升而提升,从而解决了灵士寿元方面的难题!
尽管苏云也想到这一点,但苏云想到这一点时并没有拿出解决办法,而月流溪拿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月流溪的肉身性灵双修之法,仅仅这一点便足以封圣,被后世人所传颂!
但是,月流溪说他自己没有炼成,说修炼途中困难重重,苏云便有些不解了。
他以洪炉嬗变来修炼,很轻易便炼成了肉身境界。
“苏阁主,那时我也是少年心性,察觉到可能有肉身境界存在,并且设想了许多办法。只是我没有寻到合适的功法。”
月流溪黯然道:“想要试验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需要的不仅仅是想法而已,还要有天时地利人和。我有了开辟肉身境界的想法,那时大秦国运蒸蒸日上,天时有了,我身处剑阁之中,正值新学思辨大潮,各种学术荟萃一堂,各种学术领袖荟聚于此,地利也有了。可是,我没有人和。”
圣人阁的老仆提着茶壶上前,月流溪让老仆放下茶壶退下,亲自提着茶壶为苏云和邢江暮斟茶。
“验证性命双修这种想法能否成功,需要灵士。大秦的灵士修炼的功法并非是大一统功法,那时的大秦走的路子还是元朔的路子。每个灵士筑基境界修炼一套功法,蕴灵境界修炼的又是另一套功法,到了元动境界又换了一套功法。”
月流溪最后为自己斟茶,叹道:“而想要验证性命双修,需要筑基、元动修炼的功法是同一种。苏阁主是否想到了什么?”
苏云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邢江暮眼睛一亮,试探道:“大一统功法?”
月流溪举起茶杯,道:“是大一统功法。必须有大一统功法,才能实现性命双修。那时的大秦剑阁中有各种思潮,其中已经有大一统功法的雏形。我带着性命双修的想法,在剑阁中寻到了两位道友。他们一位在大一统功法上有着过人造诣,一位在肉身修炼上有着很高成就。”
他露出笑容:“我们相处融洽,那几个月时间我们三人形影不离,就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我们的脑袋里时时刻刻都会突然冒出极为惊人的想法念头,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我帮助他们完善大一统功法雏形,格物神魔肉身,他们帮我完善性命双修。我们那几个月做了太多事情,我们丈量地月距离,我们格物日月,甚至打算将灵兵送到月亮上去!”
月流溪的眼睛中有光芒在闪烁,那是发自心底的喜悦。
三个少年天才在剑阁中相逢相知,结为挚友,一起探索未知领域。
他们的智慧变成了未知的黑暗中照亮彼此的明灯,相互照耀,引领着他们前行。
“但是我们始终未能完成性命双修。”
月流溪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渐渐隐去,放下茶杯,黯然道:“其中一位朋友返回了他的祖国,他说,相比性命双修,相比大一统功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促使他回国的是一场海战,大秦与元朔在海上交锋,元朔的水师全军覆没。”
他脸色更加灰暗,沉默了片刻,道:“那时,剑阁的士子都在议论这件事。我们三人一心研究,但也被惊扰,有些剑阁士子便找到他,说他是元朔蛮夷,说元朔人都是茹毛饮血,没有开化的猴子。”
苏云听着这段历史,心中微动:“剑阁圣人的朋友,是个元朔留学海外的士子!”
他看向邢江暮,邢江暮微微摇头,他不知道那个元朔士子是谁。
“我那位朋友很伤心,我与另一位朋友江祖石很生气,与那些士子大打出手,教训了很多大秦士子。但风气如此,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他决定回国了,我和祖石劝阻。祖石甚至让他加入大秦,成为大秦人,但也未能让他回心转意。”
月流溪看着窗外漂浮的群山,目光幽深,道:“我这位朋友走后,关于性命双修的研究还在继续。但没有了那位朋友,我与祖石出现了分歧,无法融合。我们俩在各自的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无法照亮彼此。”
月流溪收回目光,向苏云微微一笑,道:“在这途中,剑阁的学术成就终于爆发,剑阁成为了大秦的圣地,一直蓬勃发展至今。我成为了剑阁圣人,而江祖石成了剑阁的另一极,足以与我分庭抗礼。但说句不客气的,而今剑阁学术蔚然,却都是我们三人研究的基础上,开枝散叶而已。”
苏云听得心潮澎湃,他一举修成肉身境界,觉得理所当然,却不知月流溪等人在这期间经历过什么。
对于月流溪所说的那位元朔朋友,他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敢肯定。
“没有那位朋友,我与江祖石只能各自站在各自领域的巅峰上,永远无法将彼此的长处吸收融合。”
月流溪叹了口气,道:“那位朋友开创的功法,最是适合验证大一统功法,可惜他离开了。他回到元朔之后,我和祖石还时常打听他的消息,只是他的消息越来越少。后来听说他做了官,便再无消息传来了,直到昨日我看到了他的来信……”
他目光落在苏云身上,道:“水镜还好吗?”
苏云心头微震,正襟危坐,道:“水镜先生还好,刚从大劫中脱身,而今在元朔岭南劫灰厂做厂督养老。”
他突然明白,裘水镜当年离开大秦返回元朔,到底舍弃了什么。
而今的月流溪已经是剑阁的圣人,原道境界的存在。那时的裘水镜并不比月流溪逊色,裘水镜若是留下来,那么今日他可能已经与月流溪、江祖石完善了性命双修,完善了大一统功法。
他们三人的成就,将会达到有史以来最高的高度!
而这一切,裘水镜舍弃了,毅然决然的返回元朔。
这一去,三十年风雨如晦。
三十年来,世人不解,觉得他是个倔骨头,是个书呆子,他推行变法时污水泼来,背负骂名,甚至险些粉身碎骨!
但是整个元朔,没有人知道裘水镜舍弃了什么。
月流溪笑道:“昨天,我看到你打伤了那么多剑阁士子,看到他们身上的伤,我便知道水镜同学寻到了传承他的绝学的人,也知道你看到我的笔记。”
苏云微微躬身,以表谢意。
他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邢江暮却不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心中有些惋惜:“那本笔记,怎么便找不到了……”
月流溪站起身来,道:“经历水镜一事之后,我想了很久,后来我成为剑阁的阁主,掌管剑阁,便让剑阁远离朝堂纷争。我以为,学术归学术,国与国之争,民族与民族之争,不应该延伸到学校里。剑阁应该成为一个无国界无种族的净土。”
他躬身笑道:“可否请苏阁主在剑阁任教?”
“剑阁或许不是净土,但月阁主心中有净土。”
苏云急忙躬身还礼,道:“剑阁圣人的胸怀,云,远远不如。月阁主相邀,云不敢推辞。”
月流溪很是开心,笑道:“苏阁主与水镜同学一样,颇有古人遗风。作为通天阁主,我知道你一向不缺钱,那么便不给你工钱了。”
苏云连忙道:“水镜先生教导我时,说知识有价,必须要给钱。”
月流溪似笑非笑,道:“昨天苏阁主扒了我剑阁士子这么多衣裳,缴了他们这么多灵器,那些衣裳灵器,可否聘阁主教学一年?”
苏云摇头道:“此言差矣。我是凭实力打倒他们,他们也获益匪浅。凭本事赚的钱,不能当成教学的工钱!”
月流溪气结,咬牙低声道:“苏阁主,这块地是你们通天阁的地,我剑阁每年收入,还要缴十分之一的利润给你们通天阁!”
苏云惊讶道:“租地交钱,不是天经地义?”
“你一毛不拔!”月流溪大怒。
苏云争辩道:“不是不拔,而是原则不可违!”
邢江暮瞠目结舌,只见这当今世上两大巨头在那里婆婆妈妈,讨价还价,连他都有些面红耳赤,心道:“这点钱还至于吵来吵去……话说回来,我好像比他们穷多了,替这两个有钱人担心,不是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