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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言深深吸了口气,依然蹲伏在若水身前,仰起清秀白皙的脸,缓缓说道:“姑娘,我不是存心轻薄你,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除了我爷爷,对我最好的人。我敬你重你爱你,只盼能够一生一世服侍你。你当真不要我了吗?如果、如果我愿意……愿意……”他再次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而郑重的说了出来,“我愿意自宫,只要能够永远留在你身边。”
“小怜!你糊涂!”若水听到他说到“自宫”二字,脸色大变,霍地站起身来,使劲跺了跺脚,用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祈言听她脱口喊出“小怜”,心中一暖,微笑道:“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小怜,永远做你的丫环。”
“祈言!”若水又气又急,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欲出,却被他拉住衣袖。
若水抬手抚额,回头看向祈言,见他神情柔媚婉然,眼神却透出一抹坚定,显然他刚才说的“自宫”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当真下了决心。
她心里暗叫:糟糕!难不成是自己给他喝的药茶产生了副作用,不但让他长了一对姑娘家的小胸脯,连心理也产生了变化,竟然当真想做起女子来?还是他扮了三年的姑娘,扮上瘾了?
老天哪!这可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蛊王那满头的萧萧白发,想起他看着祈言那期待慈爱的目光,显然祈言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要是他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子竟然想自宫,只怕会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行,她一定要让这祈言清醒过来,不能再任由他这么犯糊涂。
若水咬了咬嘴唇,正色道:“祈言,你想不想听我说句真心话?”
“我想听。”祈言认真的点点头。
“那好,你在我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我素来瞧不起的就是那种婆婆妈妈,没有半点男子之气的男人!可是你,连他们都不如,你不但没一点男子气概,还整天扮成个姑娘,在我面前装可怜,搏同情,被我识穿身份之后,更是在我面前纠缠不清,祈言,你知道吗?我瞧不起你!一点一点也瞧不起你!”
若水直视着祈言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说道。
祈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拉着若水衣袖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他喃喃的重复:“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
“不错!祈言,我告诉你,我欣赏和喜欢的男人,就像楚王殿下那样,他敢做敢当,他比你强十倍,强百倍,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而你,只想做我身边一条服侍人的鼻涕虫,哈巴狗!你让我怎么瞧得起你?你要是有骨气,就活得像个男人,给我看看!”
若水的话像刀锋一样锐利,每一句都刺得祈言心头剧痛,他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双手握得紧紧的,全身都在颤抖。
他忽然挺直了胸膛,大声道:“好,我会活给你看!你等着!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才是真正的男人!”
祈言猛然站起身,他腰板挺得笔直,原本就比若水高出许多的身材显得格外挺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若水,长长的凤眼中不再是楚楚可怜的动人眼神,而是透出一股逼人的凌厉的光芒,他直直的看了若水半晌,冷酷绝然的抛下一句“你等着!”便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若水见他的背影一路直出了院门,连蛊王在他身后连声呼唤也不回头。
她一点不后悔自己说的话,虽然知道那些话一定是深深的伤了他的心,但是,如果她不这样说,这样做,祈言会一直纠缠不休,她不能让小七发现他的身份,更不能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她相信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只是,心还是隐隐作痛,那个温婉柔媚,知心暖意的贴身丫环,就这么从自己的身边永远的消失了。
“丫头,你把言儿怎么了?”蛊王一脸诧异的走了进来,“我看言儿出去的时候,脸色铁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从小就是脾气最好的孩子,今天竟然被你气成了这副模样,你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
若水烦恼的揉着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抱怨道:“老爷子,你老人家生的这个孙子,脾气和你一样的古怪!”
“胡扯,我老爷子的脾气哪里古怪了,明明是你这丫头的脾气才古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我的宝贝孙子都气跑了,我找了他三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你陪我孙子!”蛊王不依不饶,冲着若水直瞪眼。
“就算是气跑了,他也还是你完整的孙子,要是让他留下来,只怕你老人家这孙子就……”若水想起祈言说的“自宫”二字,就脸上一红,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这丫头古古怪怪的嘀咕些什么?”蛊王狐疑的看着若水。
“好了,老爷子,你的这孙子跑不了,你放心,他会乖乖的陪你回苗疆,现在饭吃完了,你老人家答应我的事,也该告诉我了吧?”
蛊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向门外瞧了一眼,见祈言已经走的人影都不见,有点不放心,出门去喊了蓝家兄弟去追回祈言,然后又慢慢踱进房来,关上了房门,取出一管旱烟袋,盘膝坐在炕上,吧唧吧唧的抽起烟来。
若水知道他摆出这副架势,显然是想和自己长谈了,当下搬过一只椅子,放在床上,端端正正的坐好,准备聆听。
“丫头,你救了我的孙子,我很是感激,你想知道二十年之前的往事,我不知道你要打听这些做什么,但是我曾经发过毒誓,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有些不能说的话,我不会说,该告诉你的,我也不会隐瞒。”
他打鼻子里喷出一口烟来,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确实曾经来到过帝都,当年的我,和那泰波一样,也曾野心勃勃,不想一辈子偏安于苗疆。那一年,我毒术大成,又刚刚培植出碧波仙芸这个号称为苗疆第一的毒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我虽然号称毒手蛊王,但我学毒术多是用来救人,便想着凭借我的无双毒术,在帝都混一个风光的前程,让我蛊苗一族在世人面前扬眉吐气,为世人所尽知。”
“我的运气倒也不差,来到帝都的第三天,便遇到了一个机缘。有一位达官显贵患了一种很是罕见的痛骨症,正在张榜召医,我便毛遂自荐进了他的府邸,这种痛骨症在我苗疆很是常见,常年居于阴寒之地的人大多数都有这个毛病,治法也极其简单,只需用蜂尾和蝎尾上的毒,有以毒攻毒的法子便可根治。我身上有配好的毒丸,便取出一粒,告诉他只需服下一丸,此病就好。哪知他并不信我,将那粒毒丸切下半粒,拉过一只狗来,喂狗吃了,那狗服下毒丸后很快死亡,那大官勃然大怒,说我是刺客,想毒杀他,令手下人把我速速处死,我自然不服,大声说这药丸是以毒攻毒,若他不信,我愿意亲自为他试药。可他听也不听,只是一叠连声让人把我拖下去处死,我一面被他们拖着往外走,一面大声辩解,心想,我运道怎么如此之差,难道刚刚来到帝都三天,就要丧命于此?”
若水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是谁救了你?”
蛊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般的微笑,他并没有看若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就在这时,恰好有一位贵人来拜访这位大官,他听了我在大叫大嚷的话,便劝那位大官试一试我的法子,说我不像是图谋不轨之人,那大官将信将疑,但对那贵人的话倒是言听计从,便让人放了我回来,但还是不肯服用我的毒丸,那贵人便拍胸脯为我作保,说如果那大服下毒丸后如果有什么不测,他愿意以命相偿。我对这位贵人不由得感激涕零,他和我素不相识,居然这么相信我,竟然肯为我用性命做担保,不但对我有知遇之情,更有救命之恩,只觉得就算是为他而死,也不枉了。”
“那贵人的身份比那大官高出许多,那大官见贵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取了毒丸服下,他那痛骨症果然当场就没再发作,只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要重重酬谢于我。我心中有气,不愿理他,对那贵人却是千恩万谢。那贵人将我带回他的府中,待以上宾之礼,细问我的出身来历,我这时候对他是推心置腹,自是毫不隐瞒,他又问我千里迢迢来到帝都,所为何事?我心想,这人身份如此高贵,显然是我命中的贵人,有他相助,我的心愿何愁不成?当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若水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这般曲折,见蛊王的神情显然陷入了昔日的情景当中,便静静聆听,不敢出声打断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