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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好笑,又暗赞兀立汗果然是肚子里长牙的一只老虎。
把昆布留在宫里,和武功相当不错的兀立汗喝喝茶、谈谈心,再让草原第一猛将裴绒部作陪……
如此一来,就算昆布武功再高,也很难在他们的联手之下讨得了什么好处。
更何况兀立汗又下令将他府中的女眷和孩子都押入宫中,那就是几十个人质啊!
这昆布就算想要做什么小动作,也不得不乖乖地留在宫里,陪兀立汗谈谈理想、谈谈人生了!
昆布现在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仅仅是出在他和裴绒部的那意外一撞,就让素来待己宽厚的兀立汗,一下子对自己起了疑心。
可惜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吃,就算是自认医术炼药术高绝的若水,也调制不出这种神药!
昆布就像个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他只能默默地点头,然后看着兀立汗大声下令,一阵阵禁卫军们整装待发,准备前去搜查他的府邸。
不过……昆布的嘴角又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想从他的府里搜出东西来?
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若水淡淡地看了昆布一眼,没有忽略他嘴角的那丝笑意,她也笑了,笑得从容而自信。
她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
桑吉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兴奋之色。
这位太子妃又要玩花样了。她的身边仿佛总有一些无穷无尽的古怪东西,每一样都让他大开眼界。
不知道这只小竹筒中,又会有什么新花样呢?
若水轻轻的把塞子打开,瞬间,一个淡紫色的蝴蝶从竹筒中钻了出来,立在筒口处,轻轻展开美丽的翅膀,在空中转了几圈,就像追寻着某种气息般,振翅飞去。
在它飞过的地方,又淡淡的紫色磷粉飘荡在空其中,在阳光照耀下,好像会发光一下,异常明显。
“你们跟着这只紫蝶,就能找到巴特尔了!”
桑吉又惊又喜,答应了一声,伸手一挥,大队的禁卫军跟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追随着紫蝶留在空中的磷粉,疾步而去。
昆布脸色瞬变,看着若水的目光中,露出又惊又恐的神色。
若水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昆布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冤枉了你,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我在巴特尔的身上下了紫蝶最喜欢的香饵,这种味道它是在百里之外就能闻到,并且根据这种香味找到饵料的所在,就是香饵隔着水,或是被埋在地下十丈之处,依旧如此。”
昆布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中的狠厉之意再也掩藏不住。
小七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若水的身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登时震慑得昆布不敢轻举妄动。
若水瞄了昆布一眼,转向兀立汗道:“皇帝陛下,我和太子殿下乃是东黎国人,本不愿介入你们南越国的皇家之事,但事情却偏偏找到我们身上来。陛下,如果我帮助您找到了丢失的古埙和叛军首领巴特尔,不知道陛下是否会满足太子殿下和我的一个请求呢?”
“什么请求?”兀立汗浓眉一竖,问道。
“在不损害贵国利益的情况下,我想要皇帝陛下的一个承诺。”
“行!我答应你,我兀立汗说做的承诺,还从来没有食言过!”兀立汗慨然应允道。
若水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裴绒部闻言,不由好奇地打量着若水。
他算是亲眼见识到这位东黎太子妃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就单看兀立汗对她的态度,与其他人己是截然不同。他微微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就有侍卫来报:“回禀皇帝陛下,在昆布王爷的宅邸密室里,我们找到了叛军首领巴特尔,以及一个锦盒!”
兀立汗接过侍卫呈上来的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枚古埙!
“昆布!昆布!你好啊!”
兀立汗拿着锦盒的那只大手青筋直冒,甚至因为极力压制的怒火而发起抖来。
要不是他手里拿着的是古埙,而是别的一样东西,甚至是他的玉玺,若水怀疑他都会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往昆布的脑袋上惯。
轻轻的把古埙放在桌面上,转身看着昆布。
“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这十几年,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珍惜古玩,歌姬美女,你王爷府中收藏甚至比我的皇宫还多!我就是做梦都想不到,你会反我!昆布,我的好兄弟,父王这么多的子嗣,现在仅剩下来的就只有我们两兄弟了,你难道真的要逼着我亲手杀了你吗?”
事到如今,昆布反倒镇定了下来。
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盏酥油茶,细细的品了一口,闭起眼睛长长的陶醉般叹了口气。
“好香!好香!真是上好的酥油茶!”他眯起眼睛,像是恢复了那个纨绔的“废物王爷”的本色,“可惜我以后,再也尝不到这么美味的酥油茶了。”
兀立汗忍不可忍地走过去,一把打开他手中的茶盏,发出“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怒吼一声。
“回答我,到底是为什么?”
滚烫的茶水打湿了昆布的衣襟和衣摆,他好像毫无所觉一样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半天才慢慢收回手,“嗤”地笑起来。
“看,我说的没错吧!得罪了王兄,我连一盏茶都不能喝了!”
兀立汗看着他,强壮地胸膛起伏了几下,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昆布。
“兄弟几十年,你是了解我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昆布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认真地好像今天才刚刚认识他一样。
“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我的好兄长。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我们在宫里一起跟师傅学习武艺的时候,父王对我们说过的话!”
昆布微笑着,眼神迷离,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父王说,在我们众多兄弟之中,我习武的资质是最好的,但因为兄弟之中,我的年纪最小,被母后给惯坏了,从小就吃不得苦,所有很难在习武的道路上有什么大的成就。而你,父王却说,你的资质虽然算不得上乘,但胜在又耐性能吃苦,只要一直努力下去,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说道这里,他看着兀立汗,微笑道:“王兄,父王的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兀立汗默默放下握着拳头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慢慢隐去。
“我自然记得。我们兄弟在宫里习武的那段时候,虽然当时叫苦连天,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兄弟们也都还在,虽然生母不同,有时候难免拉帮结党,但牟着劲在师傅父王面前求表现的日子,好像每一天醒来,身体你都充满了干劲。
每天习武课结束以后,他们都还有精力拖着发软的四肢到草原上去赛马,到野树林里掏狼窝,找狼崽,还胆大包天的把狼崽带回宫里。
那天晚上,野狼围在都城外嚎叫了一夜,搅得整个城里没有几户人家敢睡觉。
父王知道之后,让习武师傅狠狠教训了他们一蹲,围着整个宫墙蹲跳了一天,第二天没有一个人的脚是能直得起来的。但当他们看着父王亲自带领着铁骑营回来,马背上驮满狼尸的时候,草原孩子那颗野性的心却复活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都向往着能快点长大,能像父王一样跨着骏马,背着强弓,挥舞着锋利的马刀驰骋在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可有一天,他们终于长大了,能背弓跨马的时候,他们就渐渐发现,自己手中锋利的马刀对准的不仅仅是狼群而已,还有他们的兄弟。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明白,当他们吵吵闹闹地围着父王诉说着自己渴望能够快点长大,长大以后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父王脸上的笑容会变得那么悲哀和苦涩。
原来一个人心灵的成长,是以不断的失去,以及一直失去作为代价的。
当兀立汗终于成长为草原的一代雄主的时候,昔日在他的身边玩闹嬉戏的兄弟们都不在了,有些是被他杀了,有些是互相杀着,慢慢的就只剩下昆布一个了。
兀立汗以为,他至少还有这么一个兄弟,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他能证明童年那些快乐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虚幻出来的梦境。
为了能保留住这份现存的唯一的兄弟之情,他能为昆布做到的,都去做了。给他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停的收拾烂摊子,为了他承受百姓们的诟病……
可现在,就这唯一的一个兄弟都要反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昆布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兀立汗到了今日,到了此时也不知道症结所在。
他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被兀立汗刻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