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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离开房间的时候,小七连一眼也没向她瞧。
反倒是若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向阿雷:“阿雅姑娘怎么会跑到万年冰洞中去呢?难道也是因为受了神罚吗?”
阿雷摇头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是受罚去的,而是为了阿水去的,受罚的人是阿水。”
“阿水?那又是谁?”唐珊瑚觉得今晚奇怪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阿水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父母双亡,就住在我们隔壁,今年只有十二岁。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睡到半夜,却突然被祠庙里的钟声给惊醒了。”
阿雷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寒风从屋外吹过,唐珊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祠庙里的钟声一般只有三种情况才会被敲响,第一种就是祭祀的时候;第二种是部落受到攻击的时候;第三种就是部落里德高望重的人去世的时候,以钟声敲响的次数区分。我当时听得很清楚,钟声被敲响了七次。这说明是有人去世了。我们都以为是患病的三长老,于是都赶到了祠庙里。”
“祠庙里到了很多人,每个人都用都一脸惊恐地看着地上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浑身都长满了和三长老一样的苔藓,而且在不停地往外渗着绿水,谁都不敢靠近,唯恐也被染上这可怕的邪祟。我胆子比较大,凑近看了一眼,却看出来那个人不是三长老!”
唐珊瑚“啊”地一声:“不是三老长,那会是谁?如果死的是一个普通人,祠庙的钟声不会被敲响啊?”
“死的是大长老!他整个人都被苔藓包裹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我还是从手腕上带着的骨镯认出了他。我说了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没想到,大长老怎么好端端地也会染上了邪祟。”
“而且据守在三长老屋外的人说,大长老从来没有进入过三长老的家,他是什么时候染上的邪祟,谁也不清楚。但是每个人都害怕起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染上这种可怕的邪祟。”
听到这里,若水眉头微微一蹙,她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邪祟,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传染病。
但她想不通的是,这种疾病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的。
空气传染?
不可能!
如果是空气传染的话,那全族的人肯定全都会患上同一种病症,但据现在的情形来看,事情并不是如此。
难道是接触传染?
可听阿雷所说,大长老并没有接触过患病的人,他又是怎么染上怪病,并第一个死去的呢?
还有,第一个得了这种怪病的人,又是从哪里接触到的病源呢?
饶是若水在前世不知道治疗过多少疑难杂症,听到这种奇怪的病症,还是感觉其中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被众人忽视的问题。
“阿雷酋长,三长老住的地方有溪流和水井吗?”若水问。
阿雷摇摇头:“没有,我们整个部落的用水都是从前面那条河流里挑回来的,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一口大石缸。”
若水有些失望,显然,病源并不是通过流水传染的。
“那后来呢?”唐珊瑚追问道。
她对这种奇怪的病症感到很好奇,因为她研究的是毒术,所以她第一直觉,这些人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可是究竟是什么毒,会让中毒的人皮肤上生出那种类似于苔藓一样的东西呢?说不定是一种她从所未见的奇毒。
“阿雷酋长,你明明说三长老和生病的人都被关了起来,那大长老没接触过他们,他是怎么死的呢?要是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病,要死也应该三长老先死,而不是大长老啊?”
唐珊瑚又想出了一个不通之处,就连若水和小七都点了点头。
她问的不错,这确实是个疑点。
阿雷有些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他晃了晃脑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白天,我曾经见过大长老,当时他好端端的,一点也看不出生了病,可谁想到,会在晚上看到他那么可怕的尸体,唉,他浑身上下,全都被那种奇怪的苔藓包裹了,真是可怕!”
他打了个寒颤,显然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阿雷叹了口气:“大长老是三位长老中年纪最大的,也是部落中最受人尊重的长老,看到他就这么死了,大家的心里都很难受。然后有人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大长老的尸体是怎么出现在祠庙里的呢?”
“阿水!”小七简短地道。
阿雷愣了一下,用震惊又敬佩的目光看着小七,点头道:“不错,就是阿水!有人说亲眼看到阿水曾经在半夜的时候,进了三长老的家,那么,大长老染上了邪祟,很可能就是阿水带给他的,所以才害死了大长老。”
“那晚的祠庙里,阿水也在吗?”若水突然问道。
“在,在。”阿雷频频点头:“阿水就在蹲在大长老的身边,谁叫他他也不走。他的两个眼睛就像野兽一样,直勾勾地在每个人的脸上看来看去。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看上去很是吓人。大巫师问他是不是去过三长老的家,阿水也没有否认。”
“大巫师就通过这样的推测,就认为阿水有罪,要把他送到万年冰洞中接受神的处罚吗?”老八听到这里,不由气愤地道,对那个大巫师更增加了几分恶感。
“当然不能,虽然阿水无父无母,但他毕竟是我们部落里的人。虽然大家都怀疑他进过三长老的家,可是阿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二长老平时很疼爱阿水,要是大巫师因为怀疑就惩罚阿水,二长老绝对不会答应。对了,二长老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那位长老,他为人最是公平无私,现在,他也是我们族里仅存的一位长老了。”
“仅存的一位长老,你的意思是……”唐珊瑚抽了一口冷气,想到了什么。
“就在大长老死后的第三天,三长老和他的老婆孩子,还有他的兄弟都死了!死的时候和大长老一模一样,浑身长满了苔藓,尸体还一直往外冒绿水。”
“那他们的遗体呢?现在还在吗?”唐珊瑚迫不及待地问道,阿雷说的情况真是太奇怪了,她真想亲眼去瞧一瞧。
但她的话音刚落,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他们已经死了十几天,而且都是染病死的,他们的遗体绝不可能留到现在。
阿雷摇头道:“本来,我们部落里的人死了之后,都是实行天葬的,可是,他们死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敢去碰触他们的尸体,大家都害怕也染上这可怕的邪祟,所以,没有人敢背他们上天葬台。大巫师请示了神灵的指示之后,把他们火葬了,连同他们所住的房子,全都一把火烧了!”
“啊!”唐珊瑚掩住了嘴,她眨了下眼睛,又问:“什么是天葬?是让他们曝尸荒野吗?”
“不是,天葬是很神圣的,我们每一个人对神灵最珍贵的布施。”
阿雷的话听得唐珊瑚一头雾水,见阿雷的脸色郑重之极,她张了张嘴,转头看向若水。
“若水姐姐,你知道什么是天葬吗?”
若水当然知道。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我知道,以后再告诉你。阿雷酋长,那阿水后来怎么样?”
“后来?后来阿水就被他们送到了万年冰洞里,再也没有出来!”
阿雷大口喝了口酒,闷闷地道。
“我阿哥喝多了,后面的事,让我来告诉几位吧。”
门帘掀起,阿雅端着一盘子新烤出来的青稞耙耙走了进来,她的神情哀婉,声音低低地说道。
“为了不冤枉阿水,大巫师和二长老带着部落里的人,绕着三长老屋子周围的篱笆墙转了一圈。然后他们发现,在篱笆墙上有一个洞,洞口处的篱笆上挂了一块布料,和阿水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样的,而大家还发现,在阿水的衣服上,果然破了一道口子。”
“这么说,阿水真的到三长老家里去过了?大长老的死,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阿雅牙齿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信!我不信阿水会干出这样的事来!”阿雷突然一拍桌子,声音响亮,他的脸已经被酒色染得通红。
“那阿水承认了吗?”唐珊瑚眨了下眼,问阿雅。
“是,二长也是这样问阿水的,阿水这才告诉二长老,他说,是大长老让他去看看三长老的,说是有几句话要问他。但是大巫师和二长老问他,到底大长老要他问三长老的是什么话,他就一个字都不肯说了!他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看人的眼神就像一个受到威胁的野兽一样,又凶又狠。”阿雅低低地说道。
阿雷叹气道:“这个孩子,就是太倔了,认准的事情十头牦牛都拉不回来!他平时和阿雅最是亲密,不管什么事都和阿雅说,可是那天晚上,不管二长老和阿雅怎么劝他,哄他,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