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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啊,神医,真是手到病除,这样的医术,我吴老三真是打出了娘胎头一遭儿见到,神医姑娘,你是不知道,就因为这个脚臭,他活了快三十岁了,愣是没有姑娘肯嫁给他,他天天晚上做梦都在娶媳妇。你治好了葛四儿的脚臭,就等于是救了他一条命,我替葛四儿向你磕头啦。”
吴老三往地上一趴,对着若水就准备磕头。
若水冰雪聪明,他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如何不懂,当下笑了笑,道:“吴老三,你摘下帽儿来给我瞧瞧。”
吴老三大喜,知道若水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允给自己医治了,当下喜滋滋地除下了头上那顶又厚又大的毡帽,露出一颗像剥皮鸡蛋般光滑的脑袋来。
众人看到若水只用了几根小小的木签子,居然神奇般地治好了那脚臭汉子的臭脚,无不啧啧称奇,而她治疗的手法自己更是从所未见,说是医术却也不像,心中都是惊疑不定,拿不准那汉子是不是这小姑娘寻来的托儿,诱得自己上当的。
有一些想上前找若水瞧病的,心下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这时看到吴老三的光头,便想还是再瞧上一瞧,如果这小姑娘果然能让这秃头上长出毛来,那才算得是真本事。
若水先前只是大略地看了一眼吴老三的秃头,这时走近前去,仔细观察。
吴老三生怕若水瞧不清楚,便微微弯膝,让自己变得更矮了些,站在那里活像是一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
若水瞧了几眼,心中便有了数,又道:“伸出左手,我帮你把下脉。”
吴老三依言伸手,却惴惴不安,提心吊胆地看着若水的脸色。
这神医姑娘给葛四儿治脚臭的时候,可没帮他把过脉,自己这秃头病看来要比那葛四儿的臭脚更要难治几分。
若水搭了一会儿脉,便收回手来,道:“你的病情我先前已经和你说过,你是三十岁之后才慢慢开始脱发,直到一根头发也没剩,对不对?”
“对,对,神医姑娘真是说得再对也没有了。”吴老三的眼睛里又放出了光。
“你这个病症,不难治。”若水微微一笑。
“当真?神医姑娘,您可不是诳俺吧?”吴老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这个脱发的毛病,他不知道瞧过了多少郎中大夫,却都是束手无策,甚至他们连自己是什么病都说不出来,还有人说是因为自己是上了年纪,脱发乃是自然而然之事。
纯是放狗屁!
吴老三当时就气得浑身哆嗦,他只不过才刚刚三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么在这些郎中大夫的嘴里说出来,自己就变成了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
这吴老三自打变成了秃子之后,他的外号就由吴胖子变成了吴秃子,还有人编出了一条顺口溜,说他是“头上没毛,办事不牢”,用来打趣他,只气得他七窍生烟。
为了不让旁人笑话,他便索性长年戴着一顶又厚又大的毡帽。
可一到天热的时候,他这帽子就像是一个大蒸笼,热得他满头大汗,却也不敢摘。几乎每年夏季,他的头皮上都会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又疼又痒,实在是让他遭了不少的罪。
可这时候若水却说他的病不难治,他又惊又喜,同时也是半信半疑。
“你这个其实也算不上病,是吃出来的毛病。”若水想了想,根据他的脉象分析道。
“吃出来的?”吴老三一脸的纳闷,他吃的东西和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是一样的啊,为什么别人不掉头发,偏偏就他一个人掉。
他想问又不敢问,拼命眨巴着眼瞅着若水。
“有一种果实,叫做橡油果,个头不大,剥皮之后果实有如板栗,色泽金黄,味道却比板栗略苦,你可曾吃过?”若水道。
“吃过,吃过,我吴老三就喜欢吃这橡油果,旁人都觉得苦,我却独独喜欢它这个苦味,细细咀嚼之后,苦中带香,比板栗还要好吃呢,神医姑娘,你也爱吃这个?俺们的后山上有好大一片橡果树,我每年都要去摘上好多,如果神医姑娘喜欢,俺马上就回去给您送上一大筐来。”
若水笑着摇摇头,道:“这就是了,你这病就是吃这橡油果吃出来的,这果实虽然可以入口,却并不适合长期食用。”
“啊?”吴老三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神医姑娘,这橡油果有毒?”
“毒么,倒是没有,只是它的果实里面含有大量的橡油,这种油却不容易被人的体质吸收,你经常食用橡油果,体内积蓄了大量的果油,阻塞了你头部的毛孔,所以导致你大量脱发,然后……寸草不生。”
若水说得很是含蓄,她知道吴老三是个好面子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戴着一顶厚毡帽遮遮掩掩,如果自己当面说出这“秃头”二字,一定会让他心里难受,就像是当着和尚的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提“秃驴”是一个道理。
吴老三听得似懂非懂,什么毛孔、吸收、体质,都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名词,但他却知道若水说得很有道理,回想一下,自己果然是因为吃了橡油果之后,才开始慢慢脱发的。
“那请问神医姑娘,我这病该如何医治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河道阻流,就当疏通河道,毛孔阻塞,自然是应该排油喽。”若水胸有成竹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只需要用一味药,服用之后,不出半月,你这头上就可以发新芽,长嫩草。”
“什么药?这药一定很贵吧?”吴老三先是一喜,又担心地问道。
他所有的银子都装在那个小钱袋子里,已经全都被墨白一把拿走,如果这药要是太贵,他可真的吃不起。
“不贵,只需要一味大黄,足矣!”若水对着周围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名秀才打扮的书生身上,微笑道:“这位公子,可否借笔墨一用?”
那秀才本来是在旁边摆了个摊位,代写书信的,方才墨白就是借他的笔墨写的招牌,反而被他哂笑了一句。
这时候他也挤在人群里面看热闹,听得若水向自己借笔墨,言语有礼,便很痛快地拿了出来。
若水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交给吴老三,道:“照着这个方子服药,连服七天,当可将你体内的果油尽数排出,如果七天之后,你觉得头皮发痒,那这药就可以停了。”
吴老三喜滋滋地接过药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面露难色地道:“神医姑娘,这方子上写的是什么?我、我不识字啊!”
若水这才想起,那寨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不识字的,除了那装模作样的洪寨主,否则那休书也不需要墨白来代笔了。
她正在沉吟,人群中走出一名矮胖子,一把拉住吴老三的手,亲热地道:“吴三哥是吧,你不识字不打紧,我来念给你听。”
吴老三瞪着那人,愕然道:“你是谁?我不识得你啊。”
那人笑嘻嘻地,一脸热情地道:“以前不识得,现在不就识得了吗?我也姓吴,三哥就叫我吴胖子好了,我是这城里同仁药铺的掌柜,三哥要是愿意,就到敝店前来抓药,咱们同宗兄弟,我就不收三哥的药钱,还有,小弟还可以帮三哥免费煎药熬药,不知道三哥可愿意啊?”
“啊?”吴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抓事煎药都不用花钱?
难道说一表三千里,这人真是自己的同宗兄弟吗?
他脸上登时乐开了一朵花,正准备乐呵呵地点头答应。
旁边已经有人看出了门道,提醒他道:“这位姓吴的兄弟,你可要小心呀,这吴胖子在咱们曲池城里有个外号叫做铁公鸡,可是一毛不拔的,寻常人去他店里抓药都会让他剥下三层皮来,他会这么好心,白白地送药还给你煎药?就算是天上掉馅饼,这吴公鸡都不会拔一根毛给你。依我瞧,他是看上了你手里的那张药方了。”
吴老三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手里的药方有什么稀罕的。
那吴公鸡却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刚才那人,破口大骂:“好你个冯不乐,你的广仁药铺一直和我同仁药铺对着干,现在又出来拆老子的台,你小子不安好心!”
那冯不乐嘿嘿一笑,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不安好心的人是你吴公**,你分明是觊觎这位吴兄弟的药方,满口好言想哄得这吴兄弟将药方送给你,你再拿去牟取暴利,旁人不知道你,我姓冯的还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吴公鸡被冯不乐当众说破心事,脸上一红,强辩道:“就是一味大黄的方子,能值几个银子,我用得着嘛我!”
“是啊,就是一味大黄,就能让没有头发的人长出头发来,这方子还不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你只想给这位吴兄弟免费煎药就想换得此方,还不是想占这吴兄弟一个大大的便宜?吴兄弟,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冯不乐转头看向吴老三。
吴老三终于听明白了。
“姓吴的铁公鸡,你他奶奶的想占老子便宜,做你的春秋大梦!”他忍不住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