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潘楼街里沈念禾与郑氏自忙自的,司酒监中,却是另一番情况。
裴继安连着多日不曾入司,每每都直接去了酿酒坊,今日难得回来,一进公厅,坐下才把账目、数额誊写了一半,就听得外头人行声,抬头一看,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秦思蓬。
对方进得门,本是晃了一眼,却不料见得他气定神闲坐在桌案前,登时惊诧极了,问道:“你不在酿酒坊??”
后头跟着的人一时也看了过来,见得裴继安,也惊道:“左提举去巡酿酒坊了!你怎么还在此处!”
秦思蓬这一阵都忙于同各大酒楼、酒坊定酒水买扑事,没有功夫照看这一头,本就十分紧张了,此时见得左久廉去下头巡视,裴继安居然还在此处安坐,不由得顿足催道:“提举都去酿酒坊了,你还不快去跟着陪同!”
又恼道:“我特地使人去酿酒坊同你提前说一声,叫你好生准备,眼下你人都不在……”
秦思蓬越说脸上神情越是难看。
酿酒坊中得酒一月少过一月,裴继安接管之后,萧规曹随,也采取什么好的举措,他之前还特地催促过几次,提醒对方不能坐而待毙,否则被发贬去琼、雷二州的那几位就是前车之鉴。
然则不管秦思蓬说得再响,裴继安依旧是慢悠悠的,虽然日日都去酿酒坊,可不是看花名册,就是看酿酒工艺、流程、人员分配、得酒情况,也不去做什么改变,更不去管那最要紧的酿酒之事。
要知道,酿酒坊里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再不理会,无论出酒量也好,还是出酒的口味、浓淡也罢,肯定是问题更大。
此时左久廉下去巡视,要是裴继安人在边上,好生解释一番,也许看在郭保吉的面子上,还有可能得到些时日宽限给他,可他要是人都不见踪影,又能怎么解释?
秦思蓬倒不是为了裴继安担心,而是为了自己担心。
朝廷正缺银粮,催着下头四处找钱,盐铁粮司、司茶司酒两监,俱被单独拎了出来,可钱哪里有那么好找!
要是裴继安今次被左久廉发贬了,又把酿酒坊交给他,下回谁来担责?难道要他自家来顶?
谁顶得住啊!
秦思蓬心潮起伏,越看裴继安越不顺眼,只觉得“败絮”二字,都不足以刻画其人愚钝无用。
不过裴继安却并没有察觉到,也没空去关注对方。他今次本是来回话的,不想左久廉竟是不在,也有些意外,便问道:“提举甚时走的?”
边上有人答道:“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酿酒坊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左久廉自然知道酿酒坊十分要紧,他应付完上头,回来头一桩就是去巡视,唯恐当中出了什么问题。
裴继安转头看了看漏刻,又算了算时辰,道:“本来还想同提举说一说酿酒坊事,眼下他既是自己去了,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
他话说得如此轻松,叫秦思蓬愈加恨铁不成钢起来,催道:“你还不快追着去陪巡!”
看那模样,只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似的。
裴继安道:“这个时辰,提举怕是早已巡完了,我便是赶着回酿酒坊也无用,不过白跑一回,倒不如在此处等人回来。”
秦思蓬哪里不知道这话其实很有几分道理,只是他本就着急,见得裴继安不慌不忙的样子,更是不悦,等周围人各自散去忙事,复才忍不住凑上前去,咬牙道:“酿酒坊什么模样,你自家不知道吗?便是做个样子,出去在半路迎上也好,你反倒在此处……”
他话才说到一半,门口忽然得个吏员进来,探头问道:“裴官人可在?”
裴继安便站起身来,应道:“本官在此。”
那吏员顿时松了口气,道:“提举恰才回到,叫小的立时来请官人过去。”
秦思蓬剩下一半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觉得一阵绝望——左久廉一回来就急着把裴继安叫过去,可见酿酒坊那一处再无药可救。
他知道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再于事无补,索性撂开手不去管,把嘴闭了。
裴继安则是向他微笑道:“多谢提点,若有什么,我必会记得解释。”
口中说着,径直出门去了。
剩得秦思蓬站在原地,脑壳都有些发晕——你解释个屁!到得此刻,还有什么解释的,一会被骂了回来,自收拾东西回家自己吃自己便是!
裴继安一走,公厅中其余人虽然忙,却也都看了过来。
有与秦思蓬相熟的,问他道:“那酿酒坊而今什么情况?这裴继安还留不留得住的?”
秦思蓬揉着太阳穴,整个人又闷又热,全身都发着汗,实在躁得不行,叹气道:“还有什么情况,前几日我才去了,那裴继安旁的不行,账、库倒是查得挺快,比起去年今月,出酒少了十一,另又多了六百大坛不合用的……”
他这般一说,边上人都懂了,俱是缩了回去,不敢再问,只原来发问那人只好安慰道:“今次他走了,未必提举又要你把事情接回来,说不定有新人接上……”
秦思蓬苦笑道:“但愿如此罢。”
他虽然之前虽然同旁人说,若是叫他去接酿酒坊事,宁可辞官也不愿往火坑里跳,可话能这样说,事却不能照着这样做。
当真辞官了,又能干什么去?难道去书院里头教书?
从来只听过人往高处走,没听说人急着往低处跑的!
秦思蓬憋出一肚子的火,想到将来事,因知裴继安此去多半回来就要找自己做交接了,那个烂摊子立时就会回到自己手上,眼下遇得中书催个不停,酿酒坊不仅要往宫中运送酒水,还要给外头酒楼里供应,坊中所存,实在不够,只好寻了纸笔出来,又翻出自己当日给裴继安交接的誊抄副本,在上头圈圈写写。
他写了半日,把一边的白纸涂得乱七八糟,依旧无计可施,正想得头都大了,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叫道:“秦官人。”
秦思蓬抬头一看,正是方才来找裴继安的吏员。
那吏员见他抬头看向自己,忙又点了几个人名,最后道:“提举请诸位一同过去。”
众人手头都是事,先前也见裴继安被叫走,多多少少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哪里敢耽搁,连忙放下手头事,跟着一起出去。
“思蓬,莫慌,说不得峰回路转,立时有个新人来接……”
面对同僚的安慰,秦思蓬报以苦笑,道:“当真能有如此好事,现在又哪里会叫我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