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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显然是见惯不惊,她看了报告,又让宗佳玥做了血样分析,最后得出结果:“夫人,您必须马上做清宫手术。”
她抓住报告:“医生,为什么会胎停?”
医生帮她分析:“你之前没有过来做过检查,所以不排除怀孕时候孩子就有问题。”
说完,她又问:“你在这段期间,有没有接触过辐射、药物,或者其他刺激性东西?”
宗佳玥想说自己只是最近颠簸辗转比较多,可是,最多就是流产,也不该……
可是,就在她要摇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致幻剂。
当时,时衿言订婚礼,因为要经过安检,所以,她把那个致幻剂放入了傅御辰车的口香糖瓶子里。
到了婚礼现场后,她找机会偷偷转移了出来,却正好被人瞧见她拿瓶子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拿了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嚼着吃。
当时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她只是擦着那个药片,一点点儿,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因为这个?
因为,根据检查显示,她应该是在元旦前,那次醉酒和傅御辰的第一次,就怀了他的宝宝。
所以,那会儿,她其实已经怀孕了。那样的剂量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可对孕妇来说,却是致命的……
她说不出什么滋味,于是,写下了那个致幻剂的药名。
医生看了,顿时蹙眉:“这个孕妇绝对不能用,夫人,你怎么这么糊涂!”
她无力地跌坐在椅背上,抬眼看着医生:“那我……”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宫手术,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医院虽大,病人却不多,根本不用等,宗佳玥直接就被带去了手术台。
躺上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想逃,可是,护士却十分负责地按住她:“夫人,如果不做手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冰冷的仪器进入身体,那一刻,宗佳玥近乎尖叫。
护士和护工却将她按住:“夫人,是很疼,不过很快就结束了,这也是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
时间,却没有因为护士说的很快而真的加快脚步。
相反,宗佳玥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那些明晃晃的白,还有身体里肆虐一般的痛,突然,想起了十年半以前。
霍静染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她在。
有过犹豫么?似乎有过,不过,想到自己父亲被活活烧死,她还是下了命令,孩子做掉!
同样的手术台、时间相隔十年,她突然体会到了霍静染当初的绝望和痛苦。
宗佳玥感觉冰冷一**涌来,最后,几乎要将她冻僵。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手术里死掉,最后,却听到了医生说结束的声音。
医生的手里有个托盘,里面有血水,还有模糊的、不到指甲盖大的一块。
她走到她面前,道:“夫人,手术很顺利,已经取出来了,你以后怀孕,可千万别再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了……”
之后,她说了什么,宗佳玥几乎都听不到。
她的小腹还很痛,无法动弹。
那团模糊的血肉被医生拿了出去处理,明明看不见了,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很快有护士过来将她转移了病房,独立的单间,依旧是单一的白色。
“夫人,因为你家人不在,我们给你定了营养餐,你看看需要护工吗?”护士问。
她摇头:“不用,我什么都不要。”
护士将营养餐放在一旁,悄声离开了房间。
耳畔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原本绷紧的弦,早已超负荷拉伸,在关门的一瞬间,终于崩断。
宗佳玥躺在病床上,抱着被子,无法抑制地哭出声音。
她似乎大脑一片空白,又似乎想了很多。
最后,她止了哭,呆呆地躺在床上,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小腹依旧很疼,带动得两腿发软。
她觉得饿了,挣扎着起来,拿起了旁边的营养餐。
勉强吃了几口,却味同嚼蜡。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等待着末日来临、行将就木的老人,希望夜来得更快一些。
这时,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是父亲的老司机打过来的。
老司机冒着危险打来,说感觉好像又有人往小城这边涌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让她最好找个地方避避。
她听了,却一点儿想逃的意思都没有,只问了一句:“明叔,你相信现世报吗?”
明叔愣住:“大小姐,你在说什么?”
“以前我不信,现在却信了。”宗佳玥笑笑:“明叔,帮我弄一样东西过来,越快越好……”
她躺在病床上,和时间赛跑。
最后,还是明叔快一点儿,先给了她要的东西。
她将东西藏在了衣服里,然后把她租房的钥匙给了明叔,还有最后一张银行卡密码,也都交了出来,红着眼睛道:“明叔,如果我先见到我爸爸,我一定告诉他,您是他身边最该珍惜的人。”
明叔也明白了什么,更知道宗佳玥或许真的逃不了了,他眼睛也发红了:“大小姐,你知道宗先生最爱在我面前说的是什么吗?”
宗佳玥好奇:“什么?”
“他说,他这辈子最欣慰的,就是你。”明叔做最后的挣扎,劝道:“大小姐,跟我走吧,即使逃亡一辈子,也比被他们抓住的强!虽然他们来了,但是,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
“明叔,不了。”宗佳玥笑笑:“我走不动,刚刚做了手术,现在下地都困难。”
说罢,她将包都塞到了明叔手里:“你走吧,我爸说,你年轻时候开车出过事故,腿不能用力,你背不动我的。”
“大小姐……”明叔忍不住老泪纵横:“或许我们根本不该……如果宗先生离开后,我拦住你……”
“是啊,或许我不该。”宗佳玥脸颊上浮起一抹怅然:“可没有走到这一步,谁又知道开始时候应该怎么做呢?”
霍景潇的人到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宗佳玥。
她被人带走,姗姗静静没有说一句话,还在被送上飞机的时候,闭上了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霍景潇几道电话,聚起了所有的直接受害者。
傅御辰得知消息的时候,恍惚了好半天。
这些天他刻意什么都不去想,所以,最后一次想起宗佳玥,记忆还停在那天的短信上。
她问他,如果她被抓住了,要被杀死怎么办。
他说,决定权是霍景潇,他干涉不了。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快到他即使到了霍氏的医疗室,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夜洛寒和霍静染已经提前到了,说起来,宗佳玥是夜洛寒同父异母的妹妹,世上唯一的至亲。
可是,此刻夜洛寒看向被关在玻璃房内的宗佳玥,眸底却是一片冷寂。
霍景潇带着贺晚柠过来,见了三人,开口道:“洛寒,你和静染先进去吧,我想,十年前的事,她最应该给你们一个交代。”
今晨,霍景潇接到手下通知,说已经抓住了宗佳玥,而且,宗佳玥在妇产科病房,应该是怀孕了,做了流产。
他没有去拿病例,却明白,孩子是傅御辰的。
而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封尘吧!
他虽然和宗佳玥并不亲近,但是,他相信以宗佳玥的性格,会打掉孩子,自然就不会去讲自己怀孕之类的事情。
霍景潇拍了拍傅御辰的肩膀:“御辰,你一会儿要不要进去和她说几句?”
“嗯。”傅御辰看着玻璃房里的女人,拳头收紧。
恨、怨,还是爱?
此刻,他自己都分不清。
只是他知道,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自此,所有的爱恨情仇斩断,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因为,霍景潇手里早已准备了太多宗佳玥的犯罪证据,至于交给警方后,最终结果是什么,必然都不会善了。
他靠在走廊上,突然觉得压抑得慌,于是开口:“深哥,我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夜哥那边说完了,你再叫我进来。”
“好。”霍景潇点头。
此刻,玻璃房里的谈话,刚刚开始。
夜洛寒拉着霍静染的手,坐在了宗佳玥面前。他看着她的眉目,突然发现,这个过去他并不曾认真注意的女人,的确和他的面孔有几分相似。
“当初,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夜洛寒开口:“趁着小染昏迷拍那样的照片让我误会、告诉我身世,让我记恨霍家、还有,亲手害死了我和小染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手蓦然发紧,捏得霍静染都有些疼,但是,霍静染没有吭声,因为她浑身发抖。
“对,都是我做的。”宗佳玥平静地点头:“除了这些,还包括销毁她给你捐献角膜的证据、包括你们重逢后,所有的误会。比如,你收到的她和卢敬的照片、她听说的,你和别的女人睡觉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
“因为你在我之前出生,你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已经结婚一年半了。”言下之意,他是别的女人勾搭父亲的产物,分走了她母亲原本应该得到的爱。
她很冷静,仿佛让她回到从前,依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