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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战,天也翻来地也覆。
吴妄坐在此前霄剑道人的位置,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长桌,身旁是一位位仙兵在抬走这些尸身,按吴妄的命令准备火化后厚葬。
他们是各自部落国度的勇者,理应得到这般待遇。
只可惜,他们始终将问题看的简单了一些,低估了天宫的手段和狠辣。
“唉……”
吴妄拿出一只酒杯,倒了少许清液,对着长桌举了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有数道身影自空中落下,匆匆跑到吴妄身后,各自抱拳:
“报!前方大战尘埃落定,我部战不利,只留下了凶神蛊雕与凶神朱厌!穷奇、夔牛、鸣蛇,各自重伤逃遁。”
吴妄放下酒杯,皱眉道:“不是说猛攻穷奇吗?为何还让它逃了?”
“回殿主,我们本来已是快要杀了穷奇。”
一名将领叹道:“但这穷奇当真太过狡猾,丢下了一对翅膀、两只蹄子、一条长尾,使其化作神通冲击我等心神,残躯逃出了鸣蛇撞出的大阵破洞……”
“可能是这家伙劫数未到。”
吴妄道:“辛苦各位,还请做好牺牲者抚恤之事。”
“是!”
几人低头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吴妄思索着刚才与大司命的简单对话,长生之道这四个字,让他格外兴奋。
这几乎是大司命的命门。
只要戳进去了,哪怕不能直接戳死大司命,也会引起寿元大道的动荡。
因大司命任意妄为,天宫凭寿元大道不断搞事,此刻这寿元大道,已是扭曲、紧绷的状态,自身承受了较强的‘压力’。
长生大道一出,很可能压垮这条大道。
但如何去修长生大道?
长生两个字,更多时候是作为先天神的伴生属性,人域超凡都未能获得。
先天神垄断了长生?
吴妄一阵沉吟……看样子,要找几个先天神的标本,从大道层面解刨一下,才能搞明白此事。
正此时,几道身影从空中落下,自顾自地坐在吴妄身后。
为首的便是刘百仞。
他一拍大腿,骂道:“穷奇跑了,真是气煞老夫!”
“阁主何必为此事生气。”
吴妄正色道:“咱们此前定的目标是只杀穷奇,现在已经反手杀了蛊雕和朱厌;这蛊雕更惨,刚上任就被灭了,天宫现在就两个字——难受。
而且,穷奇此次受伤不浅,要尽快投入使用,估计又要天宫降下神力。
这一来二去,天宫相当于损失了缔造三头凶神的神力。”
风冶子在旁没忍住笑了声:“投入使用……”
“咱们受损如何?”
“重伤了十几个,都是不让他们上非上的家伙!看到凶神就红了眼!”
刘百仞拍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超凡境就能不顾令行禁止?此事当重视起来,回头给他们拉个营地,好好操训几年!”
天工阁阁主叹道:“明明己方已是完全占优,且按海浪之阵、大三才阵轮番发起攻势,本不该有折损,这确实是大问题。
超凡境虽实力强横,但彼此之间也少了默契,各自悟道太久了。”
几位阁主三言两语,讨论起了如何操训人域超凡之事。
吴妄很快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坐在了主位上,而这般位置理应只有神农老前辈可坐。
——自己先来、他们后来,可不是他要篡位!
“咳,”吴妄道,“我去接一下霄剑道兄。”
言罢顺势起身,身形一跃跳去了长墙顶端,眺望着北面那已经被大战更改的地貌。
两具如山的凶神尸身正被大群仙人封印,稍后也会成为吴妄的神力罐头。
一来二去,自己只要吸纳了三凶神的神力,哪怕是被项链提纯后的神力,保守点估计,自己的道躯之力也可媲美体修超凡。
这般吸纳神力的办法,当真是比自身修行快了百倍、千倍。
其弊端此刻却并未显现。
几道身影自北方飞来,霄剑道人独自落在吴妄面前,低头做了个道揖。
“殿主,霄剑未能留下穷奇……”
“坐下聊聊吧,”吴妄点出两只木椅,“道兄,你道心似乎有异。”
“唉。”
霄剑道人苦笑了声,坐去木椅,身形陷在其中,目中略有些迷茫。
他领口轻轻颤动,那小人国的姑娘忽闪着光翼飞了出来,打量着吴妄。
吴妄坐在霄剑道人身侧,拿出两壶仙酿,递给了霄剑道人一壶,两人无声喝了一阵。
“无妄你说,如果贫道做出的决断,是不去与他们相见……”
“一样的,”吴妄淡然道,“他们只要出现在边界,都会是这个下场;不同的只是在于,他们是被排成一排、套上头套,在天宫问斩。
还是像今日这般,在此地被大司命逼死。
道兄,你要弄清楚天宫统御百族的本质,就是让百族生活在恐惧之中。
给那些少年心底种下恐惧的种子,才是大司命真正的目的,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甚至,如果合理推测,这十六国能暗中联合、摸到边境,不排除有天宫在背后推动的可能,换而言之,是大司命一手导演了此事。”
霄剑道人仰头灌了口酒,想愤声大骂,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贫道还是太过稚嫩。”
“是道兄低估了先天神对生灵的残忍,”吴妄目中闪烁着几分亮光,传声道,“道兄你可知我们北野原本的星神赐福?”
霄剑道人缓缓点头。
吴妄将熊抱族初次面对星神赐福,以及夸父族当年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先天神不允许生灵威胁到自己,他们将天地看做是自己的乐园。”
吴妄道:“他们就像是压在生灵头顶的大山,不把这些大山扳倒,不可能有生灵的太平,哪怕星神沉睡了,也是这般。”
霄剑道人叹道:“先天神觉得,我们只是他们的造物。”
“造物……”
吴妄抬手朝着前方滑动了两下:“女娲大神也不知去了何处,若她在这,看到天宫欺压生灵的一幕,也不知会作何决断。”
“看来,贫道要闭关一段时日,修整道心。”
“道兄好好休息就是,我接下来也会避一下风头;这次怼了大司命,这家伙肯定要暗中搞我。”
吴妄笑道:“泠仙子回去闭关了,道兄你也要闭关,我还不如在北野呆着,还能看看族中这几年刚长大的妹子,使我身心愉悦。”
霄剑道人含笑看着吴妄,低声道:“无妄,贫道有时,确实有些羡慕你。”
吴妄嘴角有些抽搐:“指异性缘这块吗?这没什么好羡慕的。”
“不是,跟女子无关,贫道想找道侣,自是能吸引一些优秀的女修士。”
霄剑道人颇为自负地说了句,随后就叹道:
“我是说你的眼界,你那些总让人眼前一亮的想法,还有你骨子里对先天神的蔑视。
这些,贫道是做不到的,就像是人域中绝大多数修士都做不到这一点。
人域看似反抗天宫,屹立于南野,但实际上,我们还是被天宫影响着。
天宫施加给我们的压力,也在影响着我们的念头,那依旧是人域头顶的阴云。”
“放心,这阴云很快就会破了。”
吴妄看向北方,喃喃道:
“这次倒是要多谢大司命,第一把火就这般撒出去了,还是撒给了各方势力的少主。
当然,一把火肯定不够,还要更多火焰,还要更多火种,燃烧在中山的大地上。
终有一日,它们会成为燎原之火,烧尽天宫。”
霄剑道人在旁怔了一阵,洒然而笑,对吴妄伸出右手。
“给我个灭宗令牌,我去你那闭关。”
吴妄在戒指中挑拣了一阵,从殿主令、少主令、星神圣使令的夹缝中,掏出了灭宗宗主令。
“有什么要求,就跟他们提,”吴妄道,“当然,要是想在黑欲门找道侣,那可不能始乱终弃。”
“啧!”
霄剑道人一把将那玉符夺了过来,满是嫌弃地看了眼吴妄。
“你以为都像你?”
言罢还嘟囔了几句,将肩上的小人儿用仙力包裹,扔到了吴妄面前,身形飘然而去,只丢下一句:
“替我安顿好她,最好是送她回东野。”
“嗯?”
吴妄看着眼前倒立悬浮的小人国国民,微微皱眉,刚要开口。
“我叫小灯!灯笼的灯!”
这小人儿高呼一声:
“我不要回东野!能给我找个鸟窝安顿下吗?
不要那种猛禽的,最好是一些小鸟的鸟窝,我控制起来比较容易。
这里离着东野太远,我回去都老了!”
吴妄突然想到了少许记载。
小人国,寿六载。
“你想停留在人域?”
吴妄笑道:“那我把你安排在,刚才那位道长身旁怎么样?”
小灯雀跃不已,连喊:“好呀好呀!我跟他也算朋友了呢!这位大人,您可真是个好人呐!”
“好人?倒是很少有人这般说我。”
吴妄扭头,大长老的身形已在一缕血芒中显现,向前将这小人儿接了过去,带回灭宗安置。
长生之道。
吴妄斜坐在木椅中,一根手指撑着眉角,久久不能回神。
人域最接近长生的是谁?
显然是神农老前辈。
此事,以及自己接下来要做之事,倒是必须去和老前辈认真谈一谈了。
……
天宫一角,大司命的大殿中。
啪、啪的声响来回逛荡。
一名名美貌的女子匍匐在地,大多都不敢作声;两名女侍跪在那,背部已是鲜血淋漓。
大司命抓着一条皮鞭,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忽听一声冷哼在后方响起,大司命动作一顿,闭目凝神。
他扭头看去,却见少司命正静静站在窗边,皱眉看向自己。
大司命露出温和的笑意,抬手对着面前那两个女侍拍了拍,她们背部伤口迅速愈合,低头匍匐谢恩。
少司命皱眉道:“斗不过别人了,就拿自己的侍者发火,兄长近万年来,为何像是变了一人。”
“有吗?”
大司命露出几分微笑,缓声道:“我不过是心情有些郁闷。”
少司命淡然道:“我听闻了,新的凶神与朱厌被杀,穷奇、鸣蛇、夔牛重伤,你去算计人域,却被人域埋伏。”
“是我有些大意了。”
大司命嘴角微微扯了扯,此刻却是笑不出了。
“这就是你放走的那个无妄子,诱我入局、杀我化身,毁了我一番心血。”
少司命默然。
她注视着大司命的面容,低声道:
“兄长,我突然觉得你有些陌生,并非是我原本的兄长。
你我诞生于相邻的大道,无数岁月你都对我关照有加,你决定追随陛下,我也成了天宫的一员。
你我是大道之灵,你却因天宫之命,接连做出违背大道意志的决断,肆意操控寿元,以至于自身都遭了大道反噬。
兄长这般做,当真值得吗?”
大司命皱眉道:
“你莫说这般忤逆之言,我们既对陛下效忠,自当遵从陛下之命!
而且你错了。”
“哪里错了?”
“我们,就是大道,就是大道的意志!”
大司命定声道:“你我做出的决断,便是这条大道的决断!”
少司命微微抿嘴,并不多言,只是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
大司命闭上双眼,目中的凶狠褪去了大半,低声道:
“我今天心境不稳,可能吓到你了。”
正此时,一抹浅白色神光绽放,于大司命面前悬停。
这神光缓缓转动,竟化作了追逐的阴阳鱼。
大司命面色一变,立刻示意少司命不要乱说话,自己则低头躬身,低声道:“拜见陛下!您醒了?”
那阴阳鱼中传出了清越的嗓音,说的只是两个字:
“过来。”
“是,”大司命低头领命,“臣此次失策,造成神池神力亏损,甘愿领罚。”
那阴阳鱼化作一蓬清气消散,大司命闭上眼,似是长长松了口气。
他额头都沁出了两滴冷汗,表情也略带郁闷。
少司命在旁道:“我记得许久之前,神灵之间并无这般多的礼数。”
“做好你分内事,掌管好生灵生育,就足够了。”
大司命低声说了句,又瞥了眼各处跪伏的美丽身影,扭头走向了大殿大门,身形化作一抹神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无妄子?
少司命倚靠在玉栏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与此同时;
人域北境,那荒僻的山林中。
蓝天白云、小楼流水,药圃连片、灵鸟成群,木楼前的摇椅上,那老人正眯眼笑着。
院外的乾坤出现少许褶皱,紧跟着就破出了缝隙,一青一老两道身影自其内飞来,这缝隙随之闭合。
来的自是吴妄与灭宗大长老妙……某人。
几位阁主各有事要忙,并未过来见礼。
大长老到了此处,立刻对着小院中的老人做道揖,而后就转过身来,守在小院门前。
吴妄却是左右打量了几眼,额头挂满黑线。
那楼……
他造的!他造的!纯手工打造的!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年轻祭祀,却被那个老家伙忽悠着,爬山砍树,把一根根木材扛回来!
吴妄不由得以手捂脸,心情已经不太美妙了。
“唷,大功臣来啦?”
神农前辈笑着招招手,“进来歇着吧。”
吴妄咬牙道:“前辈您在这是不是太安逸了?刚才您出手的话,一个凶神都走不了吧?”
“老夫并非不想出手,实则是要威慑天宫那群强神。”
神农笑道:“老夫此前可是现身了,不过是在更北面罢了;稍后还要去处置凶神尸身,为你搞一些神力。
怎样?老夫对你,其实很不错吧。”
吴妄嘴角微微抽搐,笑道:“多谢岳父大人。”
神农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吴妄忙道:“陛下!这次来,是为了三件小事,一件大事!您想先听小事还是大事?”
“大事!”
“得嘞,”吴妄小跑着凑了上去,拿出此前写的奏表,恭敬地递了过去。
神农老前辈将奏表接过,看都不看就扔到一旁,意有所指地道了句:“你写的时候,老夫就凭炎帝令看过了,这事你拿主意就是,老夫不如你擅长。”
吴妄:……
老前辈是在说,他一直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
“说说你那三件小事。”
“第一件,是几位阁主围殴大司命的留影,”吴妄道,“咱们要不要在中山投一些留影宝珠出去?”
老前辈笑道:“投就是,搞一搞大司命的道心。”
“那行,我回头告诉刘阁主。
第二件事,是我有个提议,就是把人域基础修行法,在大荒九野推广出去。”
“这个早就在做了,不过效果不明显,”老前辈摇摇头,“不然你以为,你在北野为何能搞到那么多修行法?”
“这次不一样,”吴妄笑道,“就好比是弓箭,功法是弓,以前都是无箭空震弦,这次咱们有箭。”
神农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箭?”
吴妄笑着从袖中拉出来一只布帛,笑道:“前辈请看。”
“嗯?大荒生灵联合起来,打倒残暴神灵……大荒的未来,掌握在生灵手中……”
神农前辈沉吟几声,纳闷道:“这些话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吴妄笑道:“那些功法之中,还应该夹杂一些人域的思想,以及描绘人域繁华的字画。”
神农缓缓点头,言道:“这个后面仔细商议,第三件事是什么?”
“长生之道。”
吴妄嘀咕道:“您应该是人域离真正长生最近的存在,我想从您这得到一些启迪,寻找到一条线索,看今后的某个时刻,是否能握住长生之道,结束先天神对长生的垄断。
咱们人域超凡若是能个个长生,还有天宫什么事?
前辈,实不相瞒,我就是单纯针对某个执掌寿元大道的先天神。”
神农不由得一乐:“你说这大司命,好端端的拿超凡劫劈你作甚?倒是平白便宜了老夫。”
“又不一定能成。”
“你且等着,老夫去找几本伏羲先皇关于长生道的感悟,你有你母亲支持,说不定能走通我们走不通的路。”
神农站起身来,抬手划开了乾坤,乾坤缝隙的另一端似乎是一片灰暗的小世界。
吴妄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就说,仁皇阁的经殿不是人域全部家当!
“前辈带我一个!”
神农笑道:“走,反正这是人皇才能进的地。”
“那算了。”
吴妄老老实实地站在摇椅旁,对神农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等神农迈入乾坤缝隙,身形消失不见,吴妄翻身就躺在了摇椅上,两只脚丫一阵轻颤。
人皇之位,‘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