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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
按说我现在应该满怀斗志的喊出口号——
打倒袁穷!还我命格!为民除害!
可我现在脊梁骨发凉,即便胸腔里揣满恨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甚至无端的发起抖,喉咙很干,很想咽咽唾沫,害怕,我竟然在害怕,原来一个人没有底气,真的会恐慌,连假装不怕都很难。
“沈叔,我……”
“你可以。”
沈叔淡定的神情给了我稍许安慰,“还没到四十九天,你还有机会,待我收你为徒,便会将术法倾囊相授,从此以后,你不光要与袁穷为敌,还要与天下所有的邪师为敌,灭了他们,便是你梁栩栩踏道的所有意义。”
我点头,手上仿佛多了把斩妖除魔的權杖,没错,我不会一直这样,我身后有沈叔,有大把成长的时间,退一万步讲,那袁穷都五十多岁了,硬活他也够呛能活过我吧!
血带动着右臂迅速灼热,“沈叔,我相信我能行。”
漂亮话咱还不会说。
态度必须得有。
不行也得行。
沈叔牵起唇角,“那我就等着了。”
我拿过簸箕收拾起水杯碎片,“沈叔,您是不是听到我和许姨聊天了,所以才告诉我这些?”
先前他很避讳的嘛!
沈叔拿起书本,嗯了一声。
我更是惊讶,“您也溜门缝?”
沈叔脸一黑,“老朽光明正大的听。”
“……”
光明正大?
正房不说离西厢房多远,中间隔着好几面墙呢,这什么耳力?
我脑门一麻,难怪我二哥幻影出现时说的都是在山上的话,当时我还觉得是术法,如今一看,都是沈叔溜门缝听来的吧,在这山上闲唠个嗑都没**啊!
“我没空总听。”
沈叔懒得搭理我,“是纯良跑来告诉我,小许哭了,你在安慰,我才要听听你是怎么安慰,看看要不要过去,其余的时候,我没空听这些东西。”
啊。
我放心了几分,不再纠结,主要纠结也没用,耳朵长在人家身上,我能做的就是以后说话多注意,仗着我没有背后八卦谁的习惯,也幸好在此之前许姨和纯良都跟我处的不咋滴,让我没人去八卦,哎呀庆幸吧,庆幸沈叔不会啥读心术,他要知道我曾在无数夜晚分析过他和许姨的关系……是不是得把那阿明直接拽到我面前。
磨磨蹭蹭收拾好,沈叔看向我,“现在知道偷你命格的是谁了,还不赶紧去观香,多观察一分钟,才能多一分胜算。”
我笑了笑,“沈叔,成琛明天跟我去县里。”
“恭喜你啊。”
沈叔慢悠悠的翻着书页,“我能安稳些了,对了,你对成琛的印象怎么样?”
“还行。”
我怕沈叔提我说人家丑那茬儿,忙补充,“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坏点,有时候很急躁,就像我刚才在树上倒挂着好好的,他非得抱我腿弄下来,害的我俩都差点受伤,不过他是好心,我爸说好心容易办错事,我懂。”
沈叔笑了,对着书本摇摇头,“你啊,跟他有很深的渊源,要和成琛好好处,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来我这吗?”
“我知道好好处,成琛和周子恒前后救了我和爸爸三回呢,他来找你,应该是问他能不能得到家产的事儿吧。”
提起来我还挺好奇,“沈叔,他能得到不?”
沈叔笑的无奈,“他是为你来的。”
“我?”
我讶然,“我跟他又不熟。”
“很快就会熟了。”
沈叔看着我,“成琛想知道你为什么学道,我简单解释了下,就说你体质招邪,具体的,没多讲,因为我要是道出袁穷,成琛就会出手帮你。”
“帮我还不好?”
我直接道,“多一个人帮忙,咱们胜算就大一些啊。”
“个人有个人的劫,如果是旁的事,找成琛帮忙再好不过,他家生意庞大,根基很深,人脉也广,可涉及了阴阳术法,这种劫,只能自己去应对,否则,我由着成琛帮你,就是要多扯出一些人淌浑水。”
沈叔看着我,“成琛能做的,无非是花重金找其它术士对付袁穷,一但有无辜的术士被袁穷伤了性命,积怨又会加深,对成琛来讲,无辜的术士因他而死,等于造了杀孽,损伤福报,对他的后人妨害很大,会断子绝孙。”
我吸了口凉气,“断子绝孙?”
“对你来讲,麻烦也很大,成琛是为了帮你才造的杀孽,这笔账亦然会落到你头上。”
沈叔继续,:“本来是你跟袁穷和偷你命格主家之间的恩怨,因为成琛的关系,害了其他人的性命,你也会绝后。”
“……”
我傻了两秒就摆起手,“我不用成琛帮忙,不让他知道!”
个人来讲,绝不绝后的没啥所谓,我还想不到那么长远。
但我受不了谁因为帮我死袁穷手里。
回头再让那个不忌口的给吃了咋整。
内疚感也得把我折磨疯了。
“很多人以为,任何事拿钱就能解决,阴阳术法,却是沾不得钱。”
沈叔轻叹,“即便对方是邪师,正邪对立时吃亏的也往往是正道先生,因为邪师会为了保命无所顾忌,正道术士的规矩条框就多的很,在你想留有余地而对方必须要你死的时候,吃亏的就是这个心怀善念的,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叔,这不讲理呀!”
“天道就是不讲理。”
沈叔指了指天,“或许,它讲的是更深刻的道理,佛家归类为因果,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但报应要是就来得迟了,你又能怎么样,所以你的这件事,我活着,我帮你,如果我技不如人先行一步,成琛只需照顾好你,陪在你身边借些光亮给你就可,其余的恩怨,由你自行解决。”
“沈叔,您的意思是,假如你没了,我就得去成琛身边?”
这不跟爸爸之前和沈叔嘀嘀咕咕那出儿对上了吗!
沈叔咳嗽了两声,“差不多吧。”
“那不行啊!”
我垮下脸,“沈叔,您可不能没,我受不了成琛,不是,我跟他一起不自在,沈叔……”
“求你盼我点好。”
沈叔无语了,“我指的是最差结果,谁说我就要没了,我一身反噬的挺到现在,能说没就没?再者人和人得交往,我说这些的重点是什么,你要和成琛好好处,你跟他的命格……简单来说,你俩将来的纠缠很深,明白没?!”
“啥纠缠啊。”
老问我明不明白!
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全乎了!
唠的半拉咔叽的我能明白嘛!
“啥纠缠啥纠缠,他看着你学习,看着你是否上进,偷懒了他就会揍你的纠缠!”
沈叔还来脾气了,“一天问问问的,你这年纪能懂啥!我能跟你说啥!啥啥啥的,我一个南方人被你们逼得都忘了家乡话了!点话你点做啦!!”
我被他喷的脖子一缩,“乜嘢意洗?”
“滚!!”
“……”
我后退一步,硬着头皮继续,“沈叔,我真不能滚,您是不是还落一件事儿,我明天要去县里,您这慧根还没给我呢。”
“哦,合着你磨叽半天为这个啊。”
沈叔笑了声,示意我伸出手掌,他拿着书本对我手心拍了下,“行了,拿走吧。”
“哪了?”
我看着泛红的掌心傻眼,“沈叔,不是这么给的吧。”
“你也知道不能这么给啊!”
沈叔没好气儿的,“你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要?多大的脸,滚蛋,赶紧在我眼前消失,不然我不给啦!!”
“你看你急啥……”
谁说小孩儿的脸是六月的天,大人一个味儿。
我溜溜的出来,仍一脑门雾水,那要怎么给我?
算了!
沈叔总不会框我。
回到屋里我仔细想了下袁穷,沈叔没一早就说是他徒弟出手偷我命格是对的,那时候爸爸在场,沈叔要全讲了,信息量太大,爸爸会很难接受,保不齐还得多思虑,弄出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我和沈叔熟了,也要拜他为师,心理上也有了接受的空间。
就是越想越有些上套的赶脚。
沈叔貌似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走的每一步,好像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难不成真的叫许姨说准了?
沈叔留下我的那一刻,就有了收我为徒的打算了?
我轻挠着下巴,可这事儿是我二哥提出来的啊,沈叔的态度并不积极,但他又的确让我观师默相,在我表达了自己想入道的想法后也愿意给我机会。
越想越乱,我不是任何人肚子里的蛔虫,只能顺势而为。
只要清楚一点,是袁穷将我和沈叔牵扯到了一起,袁穷是我的劫难,也是沈叔的劫。
绝对不能让旁人跟着掺和。
尤其是成琛,踢他一脚都差点摊事儿,要是他因为我断子绝孙了,那罪过大了。
看了一下午书,晚上吃完饭没有补课,又去到牌位屋子加班加点,有句话怎么说的,临阵磨抢,不快也光,主要就看走阴的术法运用,顺便等沈叔传唤借我慧根。
等来等去,沈叔没来,手机倒是响了,来电人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成琛。
接起后他也不寒暄,直接问我,“明天几点在山下等你。”
我估算了下路程,“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县城,那下午三点出发就行了,不过你要想逛逛可以提前来接我,但是县城我也不熟,咱俩得看地图……”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山下等你。”成琛干脆利落,:“不要迟到。”
我哦了声,“那你的车能载几个人?”
“五人座suv。”
我想了想,“是这样,红英姐也要跟我一起去,就是我要帮忙这家的亲戚,也算是牵线人……要是能坐下的话,你方便多载一个人吗?”
“可以。”
“太谢谢你了!”
我拿着手机笑了笑,“成琛,我不能让你白帮忙,我给你路费!”
听筒那边没声了。
“喂,喂?”
我以为掉线了,:“你在听吗?成琛?”
屏幕是还在通话中,那他怎么……猛地想到什么!
“啊,我提钱不好是吧!咱们是朋友来的吗,成琛,我是不是又伤害到你了?”
“是。”
妈呀,他真回我了!
我被他吓一跳又有点想笑,“那我就不跟你提钱,麻烦你了啊,这样,等回头你买完竹虫邮寄给我,有时间等你再来镇远山,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
成琛平着声腔儿,“等你请我吃饭。”
老实讲他不发怒的时候嗓音还挺好听的,朗清清,有一种磁性的感觉。
“那就这么定啦。”
我心里美滋滋儿,这便宜占得,“你想吃什么都行,如果你不愿意出去吃,我也可以给你做,哎你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做饭很好吃的,很得我爸的真传,不然等竹虫到了,我留出一部分来,你哪天来我做给你吃啊。”
“行。”
成琛轻着音儿,“我很荣幸。”
我抡起拳头无声的比划了一个椰丝,省钱了!
脑子里的确在算小账,按我家以前酒楼的标准,请朋友吃顿饭,还是成琛这种‘老板’身份的,随便一个包房,没个三五百都很难下来,一但成琛再得意点海鲜,要吃龙虾鲍鱼,那完了,我手里这点资产不说够不够,都得借钱请他吃饭,稳妥起见,搁家里吃,大家还能坐在一起,按镇远山菜市场目前肉菜价格来看,二百块钱以里就能整八个菜了!
摆在桌面上好看。
还显得我有诚意!
哎呀呀呀呀。
我都想夸自己有才啊!
“成琛,你人太好了,遇到你真是我……”
“梁栩栩。”
低音一出,我脊背本能的溜直,:“哎,您吩咐!”
只要不跟我谈钱,我这小感情绝对到位!
朋友!
没说的!
成琛低笑出声,“你这么小就学会虚伪了?”
虚伪?
我微微挑眉,“我有吗?”
难道不应该说我是能屈能伸?
宰相肚里划大船?
对一个害我差点受伤,时不时吓唬我的人,我还能如此亲切和蔼,我人多好呀。
“对,你没有,你很真诚。”
成琛语气听不出阴晴,“只不过我记得下山前还有人梗着脖子说我不是人。”
我哑了几秒,就这人能有朋友?
和他玩折寿不?
你不想做朋友的时候叭叭一堆没用的,你拿出态度了,哎他扬上沙子了!
“成琛,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
我头疼的,“那个周子恒说你很聪明,你这个年龄已经大学毕业了,甚至还跟他做过同班同学,那怎么会在看到一个人倒挂在树上的时候去抱她的腿呢,你周我上身一把,周你明白吗,拉起来,扶着,你给我上身扶起来,我手拉倒树杈,不就能坐到树杈上,自己顺着树干滑下来了嘛,何必弄得我还蹬到你,然后又不太开心,你说对吧。”
“很急。”
成琛静静的接茬儿,“看到时很急,脑中一片空白,就是怕你摔下来,这样。”
我喉咙忽的一堵,“那你急也不至于……”
“怕你死吧。”
成琛压着音儿,:“毕竟我连续看过三次,一次你上身已经探出九楼的窗台,脚也蹬了上去,一次你正准备把头伸进围巾里自缢,第三次,你居然出现在距离京中几百公里的山林中,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个坐在树杈上很惊慌的小孩儿,所以今天,我不明白为什么又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你,很不美好,如果你的腿一下没有勾住掉下来,会死的很惨,我想到的只是你颈椎会断,所以我着急了,回头想想,我当时的举动的确非常愚蠢,很抱歉。”
“啊,你不用道歉。”
他一这样还给我整不会了!
“成琛,其实我上次在歪脖树上坐着没惊慌,完全是被你那一嗓子给吓惊慌的!”
我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很谢谢你关心我,就是别总凶巴巴的,你要多笑一笑,才亲切,我们既然是朋友了,你就要和煦点,对不对。”
“这样?”
“……”
我有点懵,:“哪样?”
成琛语气无奈,“我对着空气笑,你又看不到。”
“你笑啦。”
我傻乎乎的扯起嘴角,“我能看到的,我会感受到,成琛,笑一笑人会显得年轻,真的,你缺少活力!”
手机贴紧耳朵,隐约的捕捉到他的笑音,我莫名跟着明媚了一些,“对,你要保持好心情,这样运气也会越来越好的!”
“梁栩栩,我会保持好心情,但有些话,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
成琛平着音儿,“你现在这个年龄,除了学习以外,其它的能力都是零,学些大人的做派,只会令人反感,我知道,我们非亲非故,还不熟悉,我帮助你的话,你会有负担,但是在当下,我愿意帮你,你接受就好,不需要在我这打肿脸充胖子,你要是真有心,完全可以等长大之后,再跟我谈请客吃饭,或者是如何报答,即便是你来我往的朋友,也不是非得你帮我这次之后,我一定要回报你什么,你要是真聪明,就等我真正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在伸出援手,好吗。”
我半张着嘴,想反问他,好吗?
他这番话绝对是循循善诱,极其耐心,意思我全明白了!
就是他不缺钱,但他很清楚我缺钱,我这点花花肠子在他那明镜儿似的,也不用跟他玩虚的,他看不上,我要真想报答就等长大以后有能力的!
可是这……
我琢磨了下,“好!”
成琛发出笑音,“那就好,千万不要跟我客套了,交朋友,不在一朝一夕。”
“嗯!”
我干脆道,“你放心吧成琛,我绝对是潜力股!”
“……”
成琛在那头失笑,“你还懂潜力股?”
“我懂,我二哥说过!”
我对着牌位桌子一本正经的点头,“你现在帮助我不会白帮的,咱俩就好好处,以后你就是我哥们!等我长大的,我大概率会是个很厉害的先生,你以后想算什么,就找我,我不收你钱,我还好好给你看,拿你的事儿当我自己的事儿去办,要是你家有谁撞邪了,你就找我,我去斗他,我保证……”
没说完,手机那头的笑声好像触电了。
我莫名其妙,“喂,我哪块说的不对吗?”
哪里好笑?
“特别好。”
成琛清了下喉咙,声音一轻起来真的很动听,“那就先这样,咱俩立个约吧,六年有点短,那就八年,等你二十岁以后,你想感谢我,我会欣然接受,那在你二十岁之前,我对你的帮助,你也没必要次次都把谢谢和钱挂在嘴边,怎么样?”
我刚要说‘行’,稳妥起见,还是谨慎的问他,“那咱俩要是在我二十岁之前闹掰了呢。”
他这性格可没准儿啊。
“好办。”
成琛音色一正,:“那就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把我曾经对你的帮助,折算成现金给我,我们俩到时候约个时间,面对面坐在一起,把我帮你买竹虫的钱,带你明天去县城的钱,以及没掰之前的帮助……一笔一笔加到一起还我。”
也就是说,没掰咱俩就是好朋友,掰了就算我朝他借钱了。
倒是也行,一码归一码,心理没负担!
“成琛,那我用不用记一下账,别到时候还少了。”
“没必要,真掰了之后,你我心里都会有个大概的账。”
成琛应道,“也许那时候我也不在意你还我多少钱,但你或许会过意不去,所以你就看着给,只要钱一结,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行!”
我没意见了,“成琛,咱俩尽量别掰,好好处,真要那什么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像你说的,真要拿钱办事了,我绝对不能小气!”
“那就这么定了。”
成琛笑音淡淡,“明天见。”
“嗯,晚安。”
我心情都愉悦了。
挂断电话,唇角莫名牵起,成琛果然是老板,豪气!
那我从明天起就不用总想着怎么回报他了,等二十岁再一起算嘛!
情绪一好,我脑中想想他那张脸,也不丑了!
理性来看,他脸部轮廓瘦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用我爸后来的话讲就是长的很精致,但我看不出一个人长的精不精致,就是觉得成琛气质太硬朗,他周身都盘亘一种只能意会难以明说的东西,尤其是他微微俯脸,掀着眼皮看人时,掠夺感真是扑面而来,很像是男人身上独有的荷尔蒙气息,带着琅姓,真的让我很不喜和抵触,抛开这些,他一温和起来,还是挺大男孩的。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我呼出口气,对着无字牌位傻笑,笑着笑着,唇角却渐渐僵住。
心头莫名难受。
这种有人对你好的感觉我太熟悉了。
以前我在临海,大家也都无条件的对我好。
就像朱晓燕,好的不能再好了。
家里破产了。
我也不招人待见了。
成琛对我的照顾,是不是也多少冲些沈叔的面子。
我垂下眼,自嘲的笑笑,成长真是会刺破一些东西。
像钝刀割肉,每天让你疼一点点,慢慢的,将自己从童话世界里的剥离而出。
深吸了口气,但是成琛和朱晓燕他们不同,他跟我有约定啊。
不冲他光辉四溢的命格,光这份心,就是我绝对的贵人了。
等我二十岁了,有能耐了,一定要回报他。
调整了下心态,我红英姐去了电话,本来想载着她一起走,谁知她还要带上父母,还有她儿子一起县城,这事儿只能算了,她们一家人去坐小客车过去,我自己搭成琛车。
按断电话后红英姐给我发来地址,我将信息转发给成琛,让他提前查查线路。
没忍住,还是加了一行字,‘谢谢,麻烦你了。’
道谢是礼貌,不管他需不需要,还是要谢谢。
嗡嗡声响,成琛回了四个字,‘早点休息。’
我笑笑收好手机,拿起书的时候还看了眼房门,我没关门,就是为了沈叔叫我方便,他那屋灯也亮着,应该也是在看书,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喊我过去。
等到半夜,书本已经落到上,我伏在蒲团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中,一道身影从门外进来,拍了拍我的头顶,在我的耳边絮絮说着什么。
我听出是沈叔的声音,想睁开眼问问他是不是要给我慧根了,但如何都醒不来,直到他清晰的说出,“两天,我就借给你两天的慧根,回去睡吧。”
“啊?”
我懵瞪的坐起来,牌位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起来看了看沈叔那屋,灯关了,他已经休息了,挠挠头,我刚想去敲门问问他梦里的事儿,抬起脚,思维犹如清泉一般,走阴的各类方法步骤序列般就在眼前,唾手可用一般,看向燃烧的香罐,白烟丝丝缕缕的,居然在空气中形成了个太极的图案。
“慧根!”
我惊呼出声。
原来在这就是梦里授教!
……
“梁栩栩,守时是美德,继续保持。”
下午三点,我背着书包准时坐进成琛的车里,对着他笑笑,打开车门才发现周子恒没在,只有成琛一个人坐在司机的位置,“就我们俩吗,周子恒呢。”
“他有事要忙。”
成琛扔下一句,示意我系好安全带,“怎么,你看事情都不穿的专业点吗?”
我愣了愣,看向自己的穿着,天冷,我穿了一件很厚的黑色及膝羽绒服,体育队发的冬训服,长直筒,略臃肿,但是很保暖,里面是一套黑色修身运动装,立领上衣,微喇的长裤,白色武术太极鞋,底软,防滑,轻便,成琛不说我没觉得有啥不妥,这么一看,再加上我的双肩书包,的确不像是出去看事儿,而是要参加比赛。
“专业的应该穿啥?”
我脫下书包抱在怀里,“道袍吗?可我还没入行呢,就算入行了,也不属于正统的道士,不用穿那个吧。”
沈叔出门看事情也没穿道袍啥的,他的衣服基本都是订做的立领长袍,不是什么讲究喜好,纯粹因长袍遮得严实,他不想瘢痕露出来给人吓到,偶尔下山可能要应对正式场合,他也会穿西服,脖子上会搭配男士的丝绸围巾,刨除沈叔那年岁,屏蔽掉他的瘢痕,真就是个特别有气质的青年男人。
再者我穿这个方便,说不好听的,一但惹到啥麻烦,跑的也快啊!
成琛不置可否,启动车子,没在言语。
覆盖着白雪的景色一路后退,轻音乐缓缓流淌,没人说话稍微有些尴尬,我侧脸看着窗外,车里的空调很热,我松了松安全带将宽大的羽绒服解开了一些,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点话题,不然这一路真有点难熬。
来之前我想着上车可以睡一觉,昨晚在牌位屋子醒来后太兴奋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整个人就像手机早早充满了电,沈叔出手让我连上了网络,我可以游戏冲浪了!
两天时间,我完全可以链接神通把红英姐家的事儿办明白了!
在车上养精蓄锐一下,咱也好更精神抖擞,可坐进来,就不是那回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成琛的气场太强,一近距离我就浑身不适,真不如电话聊天舒坦。
在他身边闭上眼睛我都没安全感,唯恐他用叨子抵我脖子上——
老子开车你还敢睡?
活腻歪了?
“小学生不要用香水。”
成琛开着车突然来了一句,“化学品对成长可能会有影响。”
我脑子里正策马奔腾呢,闻声看向他,“谁用香水了?”
“你。”
成琛目不斜视,“小孩子别学大人做这些。”
我一脑门问号,“我没用香水啊。”
说着我还对自己敞开的羽绒服领口闻了闻,“没味儿啊。”
“很重的花香。”
他斜我一眼,“你没用?”
“没用啊。”
我哦了一声,“你也闻到了?那可能是沈叔早前让我泡澡的原因,就是把我体内的毒素排出去,吸收了花瓣的香气,我自己闻不到,但是我哥和纯良都说有香味,不好闻吗?”
成琛眉头微蹙,扶着方向盘望着风挡外的路况,好一会儿才回了两个字,“不好。”
“那也比臭味强吧。”
我嘀咕着,猛地发觉不对,“哎,你不是有鼻炎闻不到味道么,怎么还……”
“治愈了。”
成琛干巴巴的打断我,“也不是绝症,我总不能一直没嗅觉。”
我发出一记笑音,暗想他好的还挺是时候,起码闻到的是香味。
不然我那时候浑身流脓散发恶臭的,他要问起来我且得自卑一阵子。
“梁栩栩,你失过忆吗?”
“没有。”
沿途的树挂很美,每一棵银枝都如同镶嵌了剔透的水晶,梦幻晶莹,我入神的看,耳旁听着成琛的话,“确定没有?寒境冰女侠。”
“啊?”
我惊讶的抽回神,“你怎么知道我的诨号……沈叔连这都告诉你啦!!”
“……”
成琛没答话,转过脸看我,深眸漆黑发亮,“我会保护你的。”
我怔了怔,刚要张嘴,就听到尖锐的滴滴声响,迎面而来的大货车不断的鸣笛,我惊呼出声,“小心啊!”
成琛面不改色的打了下方向盘,两辆车呼啸的交错而过,我抚了抚狂跳的心脏,脑中居然飞速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很多乱糟糟的人,血,好多的血……
耳畔忽的响起一记极其稚嫩的女音儿,“如果还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寒境冰女侠,我会保护你的!”
我抬手附上太阳穴,那是我的声音,也是我会说的话,可那些画面,我怎么全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