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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惊天动地的战斗,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里,便已尘埃落定。
只看到一头硕大白虎凶暴狂烈,阵阵狂风之中,从空中跳到地上,又从地上跳到空中,再坠地时,大地粉碎城池坍塌,最后寂然无声。
此时陶侃挥兵才刚出营。
庾亮神色惨淡惊惶,嗫喏着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而陶侃即便将常昆的本事尽量高估,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上虞彻底摧毁,叛军四散溃逃,一切都如此简单。
还能做什么呢?
陶侃敛了心惊,大笑道:“左右何在,速与我收拢叛军!”
“喏!”
这才对庾亮道:“元规可瞧见了?司马氏之孱孱,我深以为耻。更有世外高人看不入眼,来相助于我。我今据会稽,要一展抱负,为汉家寻一个出路,你以为如何?”
庾亮嘴角抽了抽:“未必他胜了...”
“陶使君。”一阵风落地,常昆显出身形。
庾亮顿时无言。
陶侃大笑,长揖一拜:“多谢常君!”
常昆道:“不必。”
又道:“我既与使君有约定,使君便只管施为。这里事了,我不便久留。若再有事,使君教杨兄来我庄上寻我即可。”
陶侃笑道:“我倒希望不再有事,免得打搅常君。常君,慢走。”
常昆点点头,纵身卷起神风,远去已无踪。
陶侃又拱了拱手,转身对庾亮道:“元规可以走了。你且回建康,告知曰:陶侃据会稽,不为覆晋国,只为革新求变,为汉家寻一条出路。”
又道:“我仍是晋国之官,但朝廷管不得我。若兵戎相见...”他指了指残垣断壁的上虞:“来日建康未必不是今日上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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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昆一阵风落在山阴城外的幽林畔,举步向鲍真人隐居之处走去。转过密林,正见鲍真人站在茅庐外含笑而对。
“前辈。”常昆抱拳。
鲍真人笑道:“来了。”
就说:“小朋友两条腿跑的可真快。刚见那边烟尘滚滚冲天,转眼你就到我这来了。”
常昆道:“孙恩不值一提,翻掌间的事。”
鲍真人叹了口气:“他不听我劝,合该遭此劫数。”
常昆道:“真人豁达。”
便转言:“我杀孙恩时,还有一人,也是个修行。但一身炽烈的邪煞,看着不是好人。我本意抓住此人问个底细,没想到这人硬气,生生把自己给炸了,但走脱了一口短刀。不知真人是否算到此人根脚?好教我心里有个数。”
鲍真人一听,脸上露出些微诧异,他道:“还有修行的?”
“先进来说话。”
两个走进茅庐,就着石桌坐下。
鲍真人皱眉道:“我算到孙恩有一死,却没有算到另外的。你且与我细细道来,我琢磨琢磨。”
常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番交手,几个呼吸的事,能有多少信息?
只好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鲍真人听罢仔细斟酌着,袖子里的手指头掐来掐去,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摇摇头:“算不清楚啊。看来有厉害人物插手,能耐在我之上。”
又道:“如小朋友你所言,此人神罡浑浊,煞气邪祟,的确不是个好路数。我辈修行,不论修的什么法门,走的什么路数,只消心正、行正,便是气息驳杂,也不会滋生邪气。你杀人盈野,死在你手中的人数以万计,但杀气纯正,不见邪气,何也?”
常昆道:“只因我常昆杀人,问心无愧!”
“然。”鲍真人赞道:“杀人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有原则,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心无愧,行无愧,因修行而显化外在,便是干净二字,绝不会有邪气。”
常昆道:“如此说来,此人问心有愧。”
鲍真人道:“有愧无愧先不说。以此人本事,还蒙蔽不得我。料来背后有强手。我想了想,此人忽然掺和到孙恩举兵之事中,恐有甚见不得人的图谋。”
常昆深以为然:“只可惜他炸了自个儿,依托一口短刀瞬间走脱,我追之不及。否则拿住他什么都知道了。”
没拿住人,掐算之术又失灵了,一时间的确仿佛无法。
“这掐算之术虽然神妙,可一旦遇到厉害强手,便往往不灵。”鲍真人道:“或可从具体之事入手推导前因后果。”
他道:“此人掺和在晋国与叛军之间,这就是根子,其中或有蛛丝马迹。小朋友,这几天晋国方面,可有发生特别的事?”
常昆闻言,觉得鲍真人说的有道理。
掐算之术的确厉害,不需任何条件,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但遇到强手,则容易被蒙蔽,什么也算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转换思维。按照凡人的路数走。根据已有的线索,一步步推导,也能抓住马脚。
他想起这几天的事,先是公文,后是兵权,便道:“司马氏朝廷下达公文,说陶侃二十日剿贼无功,令他回朝辩解,又派另外的人来替他剿贼。这里面要说奇怪之处,则‘快’之一字。”
“建康的反应太快太迅速,临阵换将这种大事似乎都不必经过考虑,像是早有准备。”
常昆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道:“孙恩的叛军在这个过程中反应极其灵敏。公文下达后,孙恩缩头缩脑作了乌龟;今日交接兵权的人刚到,他又立刻挥兵出城,分明是要趁官军方面兵权交接、将令未明的空挡里,突击定局。”
鲍真人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孙恩与建康朝廷内部有勾连。以我之见,六七成涉及真修。”
随即笑容一收:“到底是哪个,敢搞这样的事?难不成与孙恩一般,也打人道龙气的主意?”
常昆若有所思:“真人的意思是,有真修的藏在朝中?”
鲍真人微微颔首:“除此之外还能找到什么关联?这个猜测,可能性着实不小。”
常昆道:“若朝中也有真修,且对晋国心怀异心,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鲍真人笑道:“既对晋国有异心,料来会纵容陶侃所为。只是不知会否找你寻仇。你得警醒一些,免得吃人大亏。”
常昆心下一动,暗道有理。
陶侃割据会稽,事实上也是对晋国有异心。说不定会被认为是一路人,从而对其纵容。常昆则害了大事,又是非凡之人,说不定真会引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