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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君不动声色看着姜云染的动作,在判断她是来真的还是弄虚的。
五百两于她一个侯府小姐而言,拿出手并不难,只是那打碎了的玉牌子,要价一千五百两,哪怕是姜晚池也不一定一下拿得出吧,更何况姜云染。
他可是打听过了,姜云染过得比姜晚池还不如的,难道实则不是这样?
还有姜晚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不可能真的赔一千五百两,她不是这种任人搓圆按扁的性子。
裴安君拧着眉,姜云染不耐烦地又昨他一遍,问他拿凭证,还有让他写收条。
裴安君有点接不下去,谁知姜云染又来一句:“怎么,裴老板现下是不想将玉牌子卖与我吗?可是我家人说了,既是我打碎的,说明这玉牌子与我有缘,都说碎碎平安,哪怕是我买回去砸着玩,也不能不拿下这玉牌子。”
裴安君狠狠地一愣,还有这种说法,竟这般大口气,看来这姜晚池手中的确不差银子。
被这么刺激了一下,他让掌柜的去准备了姜云染要的东西。
姜云染看过没有问题,将那五百两银票推过去,还笑着道:“如此等明日余款一结,这玉牌子就是我的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裴安君想破了脑袋都不知姜晚池想做什么,姜云染昨日得知玉牌子的价格时,吓得快昏了,今日居然乐得跟淘到了宝贝一样,恨不得马上结了余款,这里头到底有何猫腻?
然而姜云染拿上东西就走了,没再说其他话,裴安君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自然派人去跟着姜云染。
赵力牛一直在暗处护着三小姐呢,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这藏宝阁的人跟着三小姐,盯得可紧了。
姜云染只当不清楚,一直逛一直逛,又去东街比对布料,又到西市采买药材,忙了一整日,最后才慢悠悠地去了一家当铺。
那藏宝阁的人跟到这里才终于提神,看来这姜三小姐也不是那么神气的,瞧着都想找当铺接手那碎了的玉牌子,可见在店里那一番举止都是蒙人的,虚张声势罢了。
姜云染不止去一家当铺,而是去了好几家,那藏宝阁的人也跟着去,华灯初上才回到藏宝阁,跟东家一一汇报。
裴安君听完,一颗心算是放下了。还以为她有什么招,原来是找当铺,一千五百两银子还是有压力的,他只管等着,明日姜云染要是拿不出余款来,他就直接让姜晚池滚来见他。
可裴安君又哪里晓得,这不过是姜晚池的掩眼法罢了。
她一早的确是出了门,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韩延之那里,一处是不大的玉作坊。
这两个地方都跟那碎了的玉牌子有关,她打算用它来赚一波大的。
韩延之听完她的计划,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主要是她的眼光从来不会错,他相信她。
而那个玉作坊,则是照着她的要求,先画出了图纸,她又修改了很多细节,最后才定了图样。
姜晚池让那玉作坊先以最便宜的边角料在今日将样板做出来,不要求细节,只求个大致就行,她付了他们双倍的工费,两个时辰就能来取。
而后,她回了青云台,在两个时辰内看了寒烟翠的第二场表演,又改了些地方,再跟唐绍远他们几个排练了一次。
时间差不多了,她带上韵竹去玉作坊取那定做的玉饰,小作坊的工也就那样,但是胜在单子少,动作快,多给些银子还能按足客人的要求去做。
姜晚池点了头,韵竹便签收了那玉饰。
回到青云台去,姜晚池让韵竹作了男装打扮,并问她:“等会儿要去的地方是世珍号,紧张吗?”
韵竹说有些紧张,毕竟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地谈生意,她怕应付不来,坏了小姐的计划。
姜晚池让她放轻松,“只要想着,这笔大生意怎么都能拿得下,你就不会紧张了。”
“照我教你的去谈,不会有问题,放心。且你一直在外面跑,也该知道,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以后我还有许多事要交由你独立去办,锻炼出来就是你的本事了,谁也抢不走。”
韵竹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没人想一辈子只当个跑腿的,日子总要越过越有盼头才是。
她深吸口气,告诉她家小姐:“奴婢一定不负小姐重托。”
姜晚池:“嗯,去吧。我到时在外头等你,就不进去了。”
主仆二人便一同去了世珍号。这是整个京城第二大的珠宝玉器行。为何不选最大那家?
那是因为长居第二的人,才会永远有将第一打败的动力和冲劲。
韵竹进去后,先是逛了一圈,然后找到掌柜的,笑着道:“世珍号样样都好,就是样式太少。”
掌柜的问她想要什么样式的,韵竹大致说了下,掌柜的给她推荐了几款,但是都不如意。
韵竹趁机提起:“我听闻你们的镇店之宝是一对玉鸳鸯,不知可否一看?”
镇店之宝自然轻易不外示,掌柜的还需请示东家。等东家出来,见到要看镇店之宝的,居然见位年轻的公子,微微愕然。
韵竹也不废话,“若不方便就算了。”
东家详细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年轻公子竟是来比对,然后定样做玉饰的,他有些不愿取出镇店之宝。
韵竹道:“我手中有一物,如果贵店的玉鸳鸯能比我这物好,我愿将这笔大单交由贵店来做。”
“但我猜,贵店不一定能胜任,毕竟之前从未有人做过,算是开了先河。”
那东家一听,不服气了,“敝人经营世珍号多年,还未曾见过不能做的珍宝,小兄弟不如说说看,是什么单子。”
韵竹胸有成竹地说:“那我就与老板你斟酌斟酌。你知道寒烟翠吗?”
那东家说:“如今有谁不知寒烟翠?小兄弟想说什么?”
“实不相瞒,我正是为了定做寒烟翠里的一样玉饰而来。这玉饰是这样的……”
韵竹娓娓道来,那东家听完,神色古怪。见过人来样定做的,没见过人因为一个话本而想定做玉饰的。
但是怎么说呢,寒烟翠如今街知巷闻,光是书坊就赚得盆满钵满,要是把里面的玉饰做出来,岂不是也跟着喝上口汤了?
东家又打量起这小兄弟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他怀疑这位就是寒烟翠的作者东篱先生。
韵竹心想,这东家果然起心动念了,难怪小姐说怎么都会谈得下来。
她越发有了底气,与那东家说:“我并非东篱先生。因一些原因,不能与东家细说我的身份,但能告诉东家的是,我与东篱先生有些渊源,你可唤我小竹。”
“寒烟翠的第二场表演还未定下是哪日,若在表演之日过后再来定做这玉饰,就太迟了,也免不了一番恶争,故而在下想提前准备。”
“然则东家你也清楚,如今说到寒烟翠,总有许多打着它旗号招摇撞骗的,为了声誉,我也不敢寻那一般的珠宝玉器行合作。”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合作的店,镇店之宝须是玉饰,且还比我手中的玉好,多番比对之下,才来世珍号的。”
世珍号的东家听完,半信半疑,“小竹兄弟如何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这东篱先生也没人见过。”
韵竹笃定地说:“许多人说认识东篱先生,却什么都拿不出来。我却有他手写的书稿。”
说罢她取出韩延之话本的草稿来,“在下不能透露太多,因寒烟翠最新的几回还没送到书坊去,故东家只能看两行。”
世珍号的东家就仔细记下了头两行,想着到时就知真与假。
韵竹收回草稿,“那么,接下来我得跟东家你谈谈,定做玉饰一事。你若信咱们就往下谈,若不信就到此为止。”
世珍号的东家想拼一把,便直接问她:“小竹兄弟,这笔单子若我世珍号想独家揽下,你要多少定金?”
韵竹不慌不忙道:“不多不少,一千两定金。还能让东家先看样板。”
“一千两!呵呵,小竹兄弟未免要得太高。”
韵竹笑笑,“寒烟翠的玉饰,在唯一的店才有得卖,哪怕卖最低等的边角料,也不过百份就回本,要是用水头足的上乘玉质来做,东家想想,卖出几份能盈利?不必我多提。贵店的人气自然水涨船高,顺便还催旺别的珍宝成交。”
“当然,生意都是有风险的,东家若想再思虑一二,也属正常。而在下的选择也不止一家。”
世珍号的东家有些犹豫,一千两银子太多了,但是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也怕日后后悔。
“这么着,你与我签个文书,若没这担保人,我也难办。”
韵竹说:“这是自然,谁也不想当这冤大头。”
东家问她担保人是谁,韵竹道:“青云台。”
世珍号东家眼睛都发青光了,不早说!差点就与财神擦肩而过了。好险好险!
青云台还用提么!便是他们这一千两没了,找陈清棠要,以他的家底,区区一千两又算得了什么!找他们世珍号合作都是给足了脸面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