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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寿诞不能缺席。
因此裴姝只能简单处理了一番身上的伤,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便向天啸峰而去。
怪鸟入魔**一事,已经惊动了掌门。
这里毕竟是天啸门内,却接二连三出现了魔气,事情不可谓不严重。前有青岩身上的魔气,后有魔鸟伤人,此次幸好是裴姝遇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姝到时,掌门张天元已经和众位长老就此事商讨了许久。
那鸟乃是上古凶兽与妖兽的后裔,未开灵智,但肉身强悍,天啸门的兽园里养了不少,这次袭击裴姝二人的怪鸟便是从兽园里跑出来的。
但魔气的来源却并未找到。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查清才行。”张天元沉声道,“此事先不要宣扬,切莫引起门内弟子的恐慌。”
况且,身为修真界第一派的掌门,他的寿诞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不但会引起门内的恐慌,怕是还会让其他门派的人看了笑话。
他们是修真界的第一派,定不能堕了天啸门的威名。
思及此,张天元便对裴姝道:“此次还要多亏小姝,幸好是你遇上了那魔鸟,否则,今日这事必定会闹大。”
其他长老也道:“不错,若是其他普通弟子遇到,不是重伤便是丧命,如此一来,此事定会宣扬出去。”
“不亏是我天啸门的新代弟子第一人!”张天元欣慰的拍了拍裴姝的肩膀,笑道,“有你一人,我天啸门至少还能辉煌五百年!不出百年,我们便能再出一个万灵剑尊了吧!”
他的话语里满是对裴姝的期望。
当初,张天元其实也看上了裴姝,想要收她为弟子。
虽然闻人靖和裴姝都被称为绝世天才,但在张天元看来,闻人靖其实还差了裴姝一筹。不是说两人天赋之间的差距,而是心性。
裴姝入门时,虽还是十岁的小孩儿。
旁人只看到了裴家小姐的娇生惯养,但张天元却觉得这小丫头够执着够固执!剑修一道,资质和心性缺一不可,而裴姝这般的心性,张天元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
那便是他的师弟姬不夜。
所以,在姬不夜提出要收裴姝为徒时,张天元虽有些可惜,但也自知自己能力有限,担心误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便退了一步。
而事实证明,他的师弟姬不夜果然比他更适合教导裴姝。
修真界中二十岁便修成金丹的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但二十岁便能修出剑意的人,除了姬不夜,便唯有裴姝了。
如此惊采绝艳,实在让人欣喜。
更何况,裴姝的品行还好。
想到三年前,才刚刚晋升金丹不久的小姑娘以身为器、孤身赴死,只为了挽救宗门于为难之间,张天元心中便感触良多。
思及近日门中的流言,他沉默了片刻,便道:“小姝,你是剑修,须知剑修一道,心无旁骛才是正道。旁人的看法,我们无需在意,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走你认为正确的道路,找到自己的道,便已经胜过无数人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听到了近日门内有不少关于裴姝的流言,却选择暂时不去管的原因。
剑修一道,修得不仅仅是剑法,还有心性。
“你很好,不必在意他人如何看。”张天元沉声说道。
这些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些磨难而已,熬过了便是**,到那时天高任鸟飞,九霄任逍遥。
对上他充满期待和信心的目光,裴姝的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涩意。
可她若是熬不过呢?
因为被怪鸟所伤,之前被压制住的血脉燃烧之痛已经越演越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能否熬过这一劫。
那一刻,裴姝终生了一丝茫然。
若是掌门师伯知道,她很快便会成为了一个废人,还会如此看她吗?
她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让她难以承受的目光,轻声道:“谢谢师伯教导,裴姝明白的。”
“你明白便好。”张天元笑道,“对了,今日你爹爹和兄长也会来,之前你还未苏醒时,他们也是经常来看你的。只是之前为了寻药,倒是错过了你苏醒的时候。这次,他们能看到你好好的,定会很高兴的。”
说到这儿,他鼻尖动了动,忽然道:“血腥味,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裴姝一顿,躲开了张天元想要查看的手,回道:“只是练剑时不小心受到的小伤罢了,就不劳烦师伯您了。想必爹爹和哥哥他们应该到了,弟子便不打扰诸位师伯了。”
见她身上虽有淡淡的血腥味,但精神还好,张天元便没有强求,温声道:“去吧,许久未见,他们定是想你了。”
**
此时,天啸峰里,宾客基本都到了。
但裴姝找了一圈,却并未看到父亲和兄长的身影。
“为何不见剑尊?”有人问道。
按理这种场合,姬不夜虽是剑尊,但也是掌门张天元的师弟,定会出席的。有不少人都是奔着姬不夜而来的,如今眼看寿诞即将开始,却不见姬不夜,便忍不住问出声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剑尊新收了一个亲传女弟子,极其宠爱。”有人明显早就先打听了消息,“据说,那女弟子乃是剑尊大弟子万灵仙子的救命恩人,为了救万灵仙子,毁了自己的身子,如今身体病弱得厉害。方才,我碰到了问月峰的人问了一下,原来那女弟子又犯了病,剑尊担心弟子,此刻怕是在为弟子疗伤吧。”
裴姝的脚步微微一顿。
“不仅是剑尊,我方才还看见了裴家父子,万灵仙子的父兄也朝问月峰去了,想是也去看那女弟子了。”
“这是为何?难道是替万灵仙子看的?”
“你们不知道吗?据说这女弟子其实是裴家遗失在外的千金!”有人的消息明显更加灵通,“这自家女儿和妹妹生了病,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那万灵仙子呢?”
裴姝已经没有再听下去了。
她把准备好的寿礼献上去后,便径直上了天啸峰顶。
峰顶很静,这里的风也很凉、很大。
仿佛与下面的喧嚣隔成了两个世界。
寒风吹起了裴姝的裙角,吹乱了她的发丝,吹的她心似乎也冰凉一片。
父亲和哥哥为什么会去看齐月?
裴姝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是这么懦弱又胆小,她甚至不敢直接去问月峰,问出这个问题。
梦中的画面,即便她在刻意遗忘,但非但没有模糊,甚至越来越清晰了。
那时,她也是站在崖顶。
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崖谷,身后是持剑与她相对的人。
那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师长同门,有她的爱人,还有她的……亲人。可那一刻,他们看着的眼中,却再也没了一丝温度。
“裴姝,你认错吗?”
是谁的声音?
是谁在问她?
她错了?
她错在了哪里?
所以她不敢问,不敢去,甚至不敢去面对。
苏醒的那一天,她以为这是自己的新生。第一次做梦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只是梦罢了。后来,她终于开始承认梦不仅仅是梦,可她以为她能改变的。
人定胜天。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不过是一本荒诞的书而已。
她怎么就改变不了?!
“疼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背上的伤处传来一阵暖意,是有人用灵力在为她疗伤。
裴姝转过身,看见的是一张从小看到大,熟悉至极的脸,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的唤了一声:“哥哥……”
这是她的哥哥,从小护着她长大的哥哥。
裴长晋。
“受伤了就好好养着,还跑到峰顶吹风,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裴长晋一面为裴姝疗伤,一面数落着她。兄妹二人同父同母,长得很像,任谁一看,都能看出两人的亲缘关系。
伤口上的暖意越来越浓,疼痛似乎慢慢消失了。
“……爹爹呢?他还在问月峰吗?”
她没有提齐月,但裴家未来的家主何等聪明,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姝儿。”
他忽然把她拥进了怀里,像是幼时一般,宽阔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是独属于兄长的温柔。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似乎自从她练出了自己的第一剑后,眼泪便离她远去了。
剑修可以流血,但绝不能流泪。
所以,她不能哭。
可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时,眼中却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她把头埋进了兄长的怀里,仿佛自己还是那个爱撒娇卖乖的小女孩儿。
“齐月就快要**。”
头上传来了裴长晋沉凝的声音,“她如今只是凡胎,命不久矣,不会威胁到你的。”
眼中的泪水仿佛在一瞬间凝结成冰。
“她到底救了你的命,而且她母亲犯下的罪行也与她无关……”
“所以呢?”
“我与父亲决定,把齐月的名字记入族谱。”裴长晋顿了顿,才继续道,“记在母亲的名下。”
那一刻,裴姝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裴长晋,”她终究还是不甘心,想要最后……最后再努力一次,“你可还记得娘亲是**的?”
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明明应该可以很幸福的。
她有恩爱的丈夫,有懂事优秀的儿子,有可爱漂亮的女儿,他们明明可以幸福的。
可最后,她**,带着他们未出生的妹妹,死在了雪地里。
鲜血染红了白衣,洒满了一地。
她的眼睛,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闭上。
就这样,惨白着一张脸,睁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