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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祖的心头微凉,就算他再不想承认,这件事最大的嫌疑对象也是陆氏,若陆氏真的问心无愧,那在起火的最初,就应该去救槿儿,而不是旁敲侧击让自己看着槿儿死。
更不该再抓到贼人的时候,就不分青红皂白下令杖杀,最后更不该在贼人咬死了她的时候,选择撞墙来解决事情。
她寻死,可能是要以死明志,更有可能是畏罪自杀,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想相信,却还是忍不住怀疑。那就是用死来逼自己相信她。
心里的疑云已经布下,只不过白世祖看着脸色苍白的陆氏,又想想一双儿女,还是选择了忽视那些小小的疑窦,这件事到底也没有真的损伤到什么人,还是罢了吧!
白世祖劝自己,难得糊涂,不瞎不聋,不做家翁!
白云兮几乎将一嘴银牙咬碎才能忍住不扑上去狠狠地挠花白木槿的脸,明明是她从中作祟,却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真恨,那场大火没有烧死白木槿,这样的话她和母亲就不必再看到这可恶的嘴脸了。
白世祖对白木槿含着一些愧疚,道:“槿儿,你今日受惊了,你的起居室被烧了,就先去倚琴阁安置吧,那里你也经常派人去清扫整理,应该不缺什么的!”
白木槿点点头,才道:“那女儿就告退了,我这一身狼狈,实在也不适合留在这里!”
白世祖挥挥手,他现在是特别害怕看到白木槿那狼狈的样子,就好像是把自己对女儿见死不救的证据摆出来提醒他一般,让他既愧疚又难堪!
白木槿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福禄苑。从头到尾,她那个祖母都没有出现过,真是能沉得住气,连穆欣萍都能忍住,这两个女人,真是不能小觑。
黎明到来之前,白木槿终于可以安心地歇息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的,而瑞嬷嬷和喜鹊却执意守在倚琴阁门外,留鸳鸯一人在内室守着白木槿。
为了安全度过着最后的时刻,瑞嬷嬷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放松,只有时刻保持警惕,才不会让“意外”有机可乘!
而此时紧闭的皇城西华门外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父王,为什么皇上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还有太后,她明明答应会帮咱们把事情摆平的!”凤子涵十分不忿地道。
楚郡王依然闭着眼睛,可是通过他的呼吸声,便知他也没有睡着,良久就在凤子涵等得快失去耐心上时,楚郡王才开口道:“你九皇叔什么时候和白家的人有了交情?”
凤子涵一愣,没想到自己父王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左思右想,才道:“据儿臣所知,九皇叔和陆青云一直交好,但和白家应该没什么交情……”
除了白木槿,但是这一点凤子涵知道不可以胡乱说出来,否则被凤九卿知道了,定会惹出大麻烦来,因为凤九卿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没经过他的同意,把某个女人和他扯上关系,那就要承受他接踵而至的“怒气”。
楚郡王依然闭着眼睛,略显沧桑的脸上,如刀刻斧凿一般,比之凤子涵的俊美来说,他多了些刚毅,少了些清俊,但无端有一种肃杀之气。这才是一个身居高位,历经世事的中年男人该有的气势吧!
楚郡王眼睛陡然张开,利芒一闪而逝,随后就归于平静,古井无波。看了一眼凤子涵,才道:“陆青云?倒是个好小子,但难道九卿和他的关系能比跟你还亲近?”
凤子涵薄唇抿了抿,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寒霜,拳头轻轻握了握,这才是他的心头痛。他自幼和凤九卿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叔侄,但基本上和兄弟无异,陆青云不过是一起进了东方玄的门下才亲近起来的。
可是凤九卿在这件事上,一直都站在白木槿的一边儿,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因为陆青云的关系,但是凭着他对凤九卿的了解,绝对不可能。一切还是因为白木槿,那个女人……破坏了一切。
没有等到凤子涵的回答,楚郡王也没有什么表示,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道:“涵儿,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这种小事情竟然也能处理成这样,让父王以后怎么放心将楚郡王府交给你,又怎么放心让你执掌京畿这十万精兵?”
凤子涵低下头,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的确是他失算,当时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就吐口而出那些话,被白木槿死咬着不放!
“都是白木槿那个混账女人,非要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儿子当时也是被她的傲慢给气晕了头!”凤子涵冰寒的脸上,浮现隐忍的怒火。
其实也不怪凤子涵,他这个一直被女人捧得高高在上,几乎走到哪里都能惹来无数女子钦慕的眼光,虽然他明面儿上好像不在意,但潜移默化间,的确被这种虚荣所感染了。
于是当面对白木槿对他不屑一顾,不假辞色的时候,他才会失了分寸,觉得这个女人该好好地教训一顿。
楚郡王微微摇头,沉沉叹息一声,才道:“和她无关,和你自己的心有关,凡事不要只看表面,我虽然没有在场,但通过你和锦瑟的描述也知道,这件事其实不怪人家,是你们兄妹俩过的太顺,才会以为真的没人敢和你们作对,而且……那个白二小姐是故意给灵儿下套的,你们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看不穿,难怪要钻进人家的圈套里!”
凤子涵一愣,想到那个楚楚可怜的白云兮,一时间还是不能相信,那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又那样单纯善良的性子,怎么会故意下套呢?
楚郡王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说了,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还有啊……那个白大小姐,真不是个简单角色,我倒不怕她咬着这件事不放,非要咱们道歉,而是……怕她别有目的啊!”
凤子涵一愣,脱口而出道:“什么目的?”
“要帮人扳倒咱们郡王府!”楚郡王眼里一寒,说出的话都冷了几分。
凤子涵倒吸一口凉气,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问道:“怎么可能?谁有这个胆子?”
楚郡王看着凤子涵,觉得这个儿子还真该让他历练历练了,虽然聪明,但是经历的事儿还太少,所以许多问题都想得太过表面了些。
缓了缓口气,楚郡王才道:“咱们王府这些年也的确招摇了些,手里握着京畿重兵,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你以为皇上重视你父王,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忌讳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我才一直教导你们要低调行事,切不可给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则就会惹来大祸!”
凤子涵沉默了,他不是个傻子,将事情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可是白木槿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谁会借她的手来行事呢?
“父王的意思是,那白家是皇上故意拿来警告咱们的?”凤子涵问。
楚郡王府摇摇头,道:“那倒不会,自从老宁国公去世之后,白家已经淡出了权力中心,他们如今也只能靠着白老爷子留下的老本啃啃,白世祖那个人,不堪大用。我的意思是,这一次恐怕还真要你和你妹妹去负荆请罪了,父王怕也救不了你们!”
凤子涵一想到这一点,简直就快忍不住要爆发了,要他给一个心机歹毒的女人认错,还不如干脆在他身上砍几刀来的痛快。
“父王既然已经做好了牺牲我和妹妹的准备,为何要赶在这个时候进宫求情?”
楚郡王笑得有几分诡异,道:“必要的姿态还是得做的,能顺便将代价降低一些,也没什么坏处,若再能让皇上和太后心生愧疚,那反而有利无害!”
凤子涵现在才由衷地佩服自己的父王,即便是吃了这么大亏的情况下,还想着为王府谋利,果然能从一个落魄郡王府的庶子坐到今日的位置,不是一般的能耐。
来不及细思,西华门的厚重宫门,缓慢而沉重地从里面打开,交接的禁卫军刚刚到岗,楚郡王府的马车就驶了过来。
一看到楚郡王府的标记,守门的禁卫军就赶紧客客气气地迎上来,道了声:“麻烦,令牌!”
驾车的车夫就从怀里掏出了令牌,往禁军前一亮,那禁军赶紧道了声:“郡王爷请!”
马车的车帘都没掀开,车夫就缓缓地驶进了宫门,直奔禁宫而去,这个时候皇上还没起身呢。
楚郡王父子下了马车,就快步赶往宣室殿,刚刚到了,就有人从里面迎出来,原来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汪公公。
楚郡王赶紧上去,先给汪公公道了声好,态度十分谦和,完全不似刚刚在宫外的锋芒毕露。
那汪公公赶紧赔笑道:“王爷真是折煞老奴了,每回见了奴才都这么客气,这天儿还未亮呢,王爷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