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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母,你来看看这几封信吧!”白老夫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陆老夫人诧异地接过信,一眼望去,心就冰凉一片,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再仔细一看,然后惊恐地看着白木槿,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白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只是冷冷地道:“亲家母,难道咱们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连自己孙女的字迹都看不出来吗?这匣子是锁上的,谁能在这个时候陷害她?”
陆老夫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将信拿着走到白木槿身前,颤抖着问道:“槿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白木槿看了一眼那封信,然后道:“这虽然是我的字迹,却不是我写的!”
“是你?居然是你?难怪,难怪……”那少年突然红着眼睛,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颤抖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
他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夫人,您看看,这是我哥哥死前画的,说是他心上人,我刚刚来的时候,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这位小姐,觉得有几分眼熟,如今再一看,正是这幅画上的人啊!”
孙嬷嬷过去接过画,摊开一看,的确就是白木槿的样子,那巧笑倩兮的表情,画的倒是入木三分。
画呈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白木槿的身上,嘲笑,鄙夷,讽刺,怨毒,无一不是在控诉她的不知廉耻。
陆氏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槿儿,居然是槿儿,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白老夫人冷冷地盯着白木槿,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白木槿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秦氏的担忧,陆菲媛的惊恐,陆娇娇的如释重负,陆氏的故作痛心,白老夫人的冷漠,陆老夫人的心疼,胡氏的鄙夷。
她却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讽刺,将那花纸和信都拿在手里,然后问道:“信的落款是七月,也就是半年前,那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少年看着白木槿的神情,突然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这样漂亮的小姐,实在是太可惜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压下心底的那一丝悔悟,坚定地道:“这是一个月之前,哥哥画的,哥哥怕被人发现,所以让我烧掉,我因觉得这画上的女子十分好看,所以没舍得烧,自己收了起来!”
说完少年还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似乎为自己这种不磊落的行为而感到惭愧一般。
白木槿笑了一下,道:“多谢夸奖,辰儿,你跟着东方先生也有两个月了,听说东方先生书画双绝,你来看看这幅画,觉得如何?”
白慕辰正担心着,连忙过来看,却惊讶地叫道:“姐姐,这画所用的颜中竟有青金石和红珊瑚末,而且……这纸张……似乎是云母笺!”
白木槿点点头,赞许地拍拍白慕辰的头,道:“很好,看来东方先生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槿儿,现在不是讨论画的时候,你还是快些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陆菲媛真是要被急死了,她肯定白木槿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是如今情况对她极为不利啊。
陆老夫人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白木槿,希望她能有法子为自己开脱,否则这种臭名声传出去,她这辈子都要毁掉的。
白木槿感激地朝陆菲媛笑笑,然后道:“祖母,您向来精通琴棋书画,自然不会不知道,青金石和红珊瑚末这样的颜料是哪些人才配用的,而且……这云母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断货,全京城所有纸行都没有的卖,直到前两日才刚刚恢复供应,这件事很奇怪吧?”
白老夫人经白木槿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云母笺是作画用的纸,她前些日子教白木槿和穆欣萍作画时,还说纸没了,着人去买,回来便说京城的纸行都断货了,至于这两种名贵的颜料,一个戏子怎么有资格用?
这两种颜料可是专供官家使用的,外面的商铺都没有的卖,有也不敢卖,那可是触犯律法的,一个贱民就更别想用上这样好的颜料了。
她眼睛朝着那戏子一瞪,厉声道:“你是不是在说谎?想要栽赃陷害?”
少年额头上立刻冒出冷汗,他咬着下唇,不敢轻易开口,却也知道决不能承认,略一思索,便道:“大概……大概是小姐送给我哥哥的,小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木槿笑了一下,道:“看来那人对你哥哥也忒好,竟然连作画的颜料都送,平日里一定经常见面才是吧?”
喜鹊便站出来,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道:“我家小姐向来都不爱出门,即便出门也是众多人陪着,怎么会有机会和什么戏子私会,真真要笑掉人大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家小姐如此尊贵,岂能看上这样鄙陋的人!”
少年被喜鹊这么毫不避讳地鄙夷,立马就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小人的哥哥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才华横溢,有很多女子倾慕他!”
“哈哈哈……真要笑死人了,才华横溢?呸……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说什么才华横溢,我家小姐可是由老夫人亲自教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宫里的出来的嬷嬷教导礼仪,无论凭哪一点,也不可能看上一个戏子!”喜鹊更加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
白老夫人听了这话,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白木槿是什么性子,她可是十分了解的,而且平日里她去了何处,她也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接触过什么戏子呢?
于是更加相信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戏子在撒谎,于是道:“快说,是谁指使你的?竟然敢栽赃陷害,你是什么身份,竟想攀诬宁国公的大小姐,不要命了吗?”
陆老夫人也跟着训斥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贱人,亲家母,这样的祸害可不能留!”
陆氏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打起了圆场,道:“两位老夫人都莫要激动,事情还未弄清楚,说不定另有隐情呢!”
白木槿也附和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不过……也不能只听这么个人的一面之词,戏班子里那么多人,我倒不相信,袁承衣与人有私,会没人知道。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木槿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氏,让她心里跟着咯噔一下,仿佛什么都被白木槿洞穿了一般。
白老夫人也赞同地点点头,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白木槿,否则白家的名声就该彻底毁了,她在乎的不是白木槿,而是宁国公府的名誉和自己的脸面。有一个和戏子私通的孙女,宁国公府还不要成为天元最大的笑柄吗?
于是斩钉截铁地道:“将外面的人分批带进来,一个一个地问过,我不信找不出事情的真相!”
那双喜班的班主只能硬着头皮将人一个个带进来,白老夫人一一问过之后,大多数人都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内情,因为平日里袁承衣兄弟都不太与众人接触,孤僻得狠。
直到戏班子另一个旦角,华清月出现,白老夫人依旧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你是否知道袁承衣和人私通?”
华清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袁承衣的弟弟,袁木芳。便点头道:“说起来这件事,小的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还是去年的事情,双喜班在兰亭坊里搭台,袁承衣一场戏过后,他就卸妆休息了,我却不小心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穿着打扮都十分贵气的小姐来找他,两人十分亲密的样子,我便起了疑心,后来有好几次都撞见了他们私会!”
陆氏看着华清月,然后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问道:“那你可知道那小姐是谁?现在让你见了,可还能认出来?”
华清月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道:“样子倒是认识,只是却不知她是哪家的小姐!”
陆氏看了一下一直坐在旁边的白木槿和陆菲媛,然后道:“这里现在有三位小姐,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位和袁承衣私会的?”
陆氏的眼里已经有了胜利的光辉,只要这么最后一击,白木槿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不能所有人都来冤枉她吧?
华清月这才敢抬起头来,眼睛向三位小姐看过去,陆菲媛他只是匆匆一瞥便闪过去,又看了一下白木槿,却有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惹得众人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华清月却并没有指着白木槿,反而转向了陆菲媛,细细看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仿佛在与自己脑海中的印象作对比。
陆氏眼见情况有所不对,陆娇娇已经脸色苍白,眼里有说不出的慌乱。因着她受了伤,所以大家还没有在意,但是陆氏却眼尖地发现了华清月眼里逐渐加深的疑惑。
“华老板,你可要看仔细了,莫要认错了人!”陆氏虽然是面带微笑的说出来的提醒之言,但听来却隐含警告。
华清月像是终于确定了一样,抬起头,拱拱手,道:“小人已经看仔细了,应该是那位头上有伤的小姐,因着她头上包了白布,我一时还有些不确定,所以多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