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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想让她觉得,给予她的帮助是一种施舍。”江志浩道:“也许你不太能理解,但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这个阶段无论任何人出现,只要是施舍性质,都可能被她拒绝。”
“你怎么知道?”稽子墨纳闷的问。
在他看来,江志浩这次来是为了报答陈沐兰丈夫的捐赠恩情,既然如此,给他们家几百万的好处费就是了。
江志浩叹息一声,道:“因为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阶段,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以为了女儿的学业,明明被污蔑,依然跪下求情。但是,她不会要嗟来之食。
就像江荣景一样,穷的叮当响,可当初江志浩要是直接给他一套房子,再给他几百万,那江荣景就算饿死,都绝对不会跟他一块来省城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底层人因为各种环境和经历的影响,形成非常强烈的自尊心。
在别人看来,这种自尊心就是自讨苦吃,可对他来说,这是活着最重要的事情。
穷是穷,但他们绝对不会因此放弃尊严。
就像陈沐兰,跪下是为了女儿,而不是为了钱。
钱对她来说十分的重要,也十分的敏感。
江志浩想偿还这份恩情,更希望能用一个双方都可以愉悦接受的方式,而不是拿来一堆钱砸到对方身上,就算把这件事了结了。
那样的话,无论对陈沐兰一家人还是对自己,都是一种侮辱。
就这样一路跟着,最后陈沐兰走进了一家工厂。
稽子墨解释道:“这就是她丈夫工作的工厂了,看样子是来要钱的,不过可能性不大。工厂的老板说她丈夫是违规操作,人死了,还给工厂造成利益和名誉上的损失,没反过来找他们要赔偿已经算很人性化了。这种狗屁话,他也说的出来,真是个人渣!江先生,我们进去吗?”
“不用,既然你都说了她一定会失败,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江志浩道。
几人在工厂附近等待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陈沐兰才失魂落魄的从里面出来。
她的额头一片红肿,并不是之前被廖新安打的,更像是磕头磕肿的。
在她手里,捏着一叠钞票,粗略看来,大概有一千多块钱。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工厂老板最后的补偿了。
眼眶含泪,陈沐兰把钱郑重的放进口袋,又怕被人偷了,就这样一路捂着口袋回了家。
她家住在一片自建房里,巷口极其狭窄,到处都是污水。
但凡经济稍微好一点的人,都不太可能在这里居住。
稽子墨更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他甚至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如此肮脏的地方。
来到一处低矮老旧的一层平房后,陈沐兰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是拉开的,江志浩可以清楚看到,她给自己做了一碗白水面条。
就那样坐在窗前,一口一口的吃着,她手边放着从工厂要来的那点钱,面前则放着一个相框,同时对着相框自言自语着什么。
也许,那是她丈夫的照片。
就这样吃着,说着,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陈沐兰被吓了一跳。
雨水没有立刻落下来,但她也没有继续吃面,而是在愣神一会后,忽然捂着脸大哭出声。
她哭的是如此伤心,乃至有些绝望。
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中年离世,人生的后半段是无比迷茫的。尤其能力有限,连供养孩子读书都成问题,这一切本该丈夫承担的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只能用泪水作为发泄。
远远的看着她在那哭,稽子墨叹口气道:“如果不是跟着你一块来,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惨的家庭。”
“比她更惨的家庭也有不少,只是你无法接触到而以。”江志浩道。
稽子墨点点头,道:“我现在隐约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直接给她钱了。”
江志浩没有问他明白了什么,无论稽子墨的想法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应该怎么偿还这家人的救命之恩。
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江志浩又去了一趟学校。
他到那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学生们都离开教室,三三两两的前往食堂。
整个教室里,唯有一个女孩仍然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眼前的课本。
“木禾,你不去吃饭吗?要不要我帮你带点回来?”最后离开的女同学问。
“我不饿,你去吧。”周木禾头也不抬的道。
那名女同学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她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周木禾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她快速从书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馒头,胡乱塞进嘴里。
偶尔有人从走廊经过,她就会立刻停下动作,显然是怕被人看来。
吃的噎了,就把灌来的自来水喝几口。
一个馒头下了肚,她看着第二个馒头,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
最后,她把这个馒头放回了书包里,继续拿起书本默读起来。
稽子墨和江志浩就站在后门的窗口,这个位置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他们。
周木禾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足够隐秘,却没想到,有两个陌生人已经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成绩下滑之后,被陈沐兰狠狠揍了一顿,据说娘俩哭的一整夜。后来她就开始认真补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终成绩如何不好说,但态度还算不错。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娘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自尊心超强。”稽子墨道。
江志浩点点头,问:“这家高中有奖学金吧?”
“有。”稽子墨点头道。
“我们去找校长。”江志浩道。
稽子墨没有问找校长干什么,他是来陪同的,只要江志浩说话,无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全力满足。
当两人离开的时候,周木禾似有所查,她回头看了眼后门的位置,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张还略显稚嫩的清秀面容上,隐隐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她妈妈的名字?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