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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看见胡警官,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磊子和胡警官熊抱了一下:“嘿,胡警官,原来你还没有死啊!”
胡警官收起配枪:“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好像巴不得我死了似的?”
磊子赔着笑脸说:“哈哈!你别冤枉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胡警官指了指小肖的尸体,对磊子说道:“我若是死了,你小子刚刚也就完蛋了!”
“是是是!”磊子连连点头:“谢谢胡哥的救命之恩!”
胡警官捂着脑袋走出来,我发现他的额头裂开一道血口,不断有鲜血渗透出来,半边脸颊都被染红了,脸上一大片血迹,那模样看上去还有些骇人。
“胡警官,你还好吧?”我指着胡警官额头的伤口说。
胡警官摇摇头,皱眉道:“我没事!妈的,刚刚被小肖这个混蛋偷袭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幕后黑手竟然会是小肖!”胡警官看了一眼小肖的尸体,一脸的痛心疾首,表情非常复杂:“小肖从实习开始,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也有一年多两年了,平时勤勤恳恳,开朗大方,没想到……哎……人性复杂……连我这样的老警察,
也看不透呀!”
我拍了拍胡警官的肩膀,我能看出胡警官眼神里的那种悲痛。
这个时候,两个尸群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十个土家族死尸还能站着,那十二个警察尸兵已经横七竖倒了一地,变成了十二具残尸。但是因为他们大脑里面的尸蛊还没有死亡,所以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死亡”,竟然还能够动弹。
我亲眼看见只剩下上半截残躯的警察,还在地上爬行,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喜的血痕,然后一直爬到胡警官的脚下,张口就朝胡警官的脚踝咬去。
胡警官再次举起配枪,握枪的手都在颤抖,他轻轻说了句:“兄弟,对不住了!”
砰!
一声枪响,那个尸体的脑袋瞬间爆裂开来,鲜血混合着脑浆沫子,一大滩糊状物飞溅在胡警官的裤腿上,既恶心又恐怖。
那个警察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之。
他的脑袋就像爆裂的西瓜,烂了一地。
一只尸蛊从脑浆里面缓缓蠕动出来,胡警官抬手又是一枪,把那只尸蛊打得稀巴烂。
胡警官的眼眶泛起了红晕,他的脸颊不停地抽搐着,涩声说道:“小肖固然该死,但却……却可怜了我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胡警官浑身颤抖着,配枪也掉落在地上。
面对着满地的尸体,胡警官缓缓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胡警官,这个从警多年的铮铮汉子,这一刻却哭得像个泪人。
看着横七竖的尸体,我和磊子的心里也不好过。
一夜之间,十多条无辜的性命魂归西天。
每一条性命的后面,都有一个家庭。
换言之,在十二个英魂的后面,还有十二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这才是更加让人悲伤的地方。
我掏出几张黄符,绕着那些尸体走了一圈,用符火烧死了尸体脑子里的蛊虫,这些尸体才终于安静下来,再也不能动弹了。
胡警官满脸血迹,靠着车头。
磊子递给他一支烟,他随手接过咬在嘴里。
“都怪我!今晚的事情全都怪我!责任都在我的身上!”胡警官一边自责,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伤口处又流下鲜血,但是伤口的疼痛,却远远及不上心口的疼痛。
“不能怪你!蛊门的人隐藏得这么深,这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我说。胡警官狠狠啜吸了两口:“不管怎样,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能提早发现小肖有问题,我就能及时阻止他,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只可惜,我被他打晕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等我醒
来的时候,发现老驼也死了,兄弟们……全都死了……”
说着说着,胡警官的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快到天亮的时候,来了大批的警察,迅速清理了现场。也不知道胡警官是怎样跟上级领导交代的,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跟我们交代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下达封口令,不得有半点泄露,否则会追究我们的刑事责任;第二件事情,今晚连
夜送走这些土家族汉子的尸体。
对于胡警官的交代,我和磊子一口允诺下来。
说句实话,这几天在凤凰古城碰上这么多事情,我俩早就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巴不得早点离开古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和磊子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整整一天,没让我们离开殡仪馆。
等到午夜,立马让我们赶尸离开。
当然,我们知道,这些并不是胡警官的安排,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快,感觉好像把我和磊子当成了灾星似的。
磊子骂道:“妈的,需要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当大爷一样供着!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把我们当垃圾一样踢开!”
我冷笑道:“吃官饭的人,都是这副德性,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我和磊子在殡仪馆睡了一整天,唯一的好处是,胡警官让人给我们送了些酒菜。
我俩饱餐一顿之后,又困了一觉,直到午夜才爬起来,准备赶尸上路。
上路之前,我清点了一些死尸,一共十一具尸体。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十一具尸体,已经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无缺的。
我感觉就像一支残疾人队伍,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手指,还有的缺了耳朵,也有缺了半边腿儿的,最严重的就是最先那个王建,被我们开枪打爆了脑袋。
出发之前,我们委托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这些尸体进行了一些修复。
在那些殡仪馆工作人员的眼,这些尸体就像人偶一样,缝缝补补,虽不能完全恢复原状,但至少比之前好了许多。
就连王建爆掉的脑袋,都被重新缝合了起来,里面还填塞了棉花之类的东西。
我看了看,感觉非常满意。
我需要的黑纱斗笠,胡警官也派人跟我们送来了。
我掏出十一张黄符,给十一个喜神点亮天灯,用引尸铃召唤他们站了起来。
磊子负责打下手,帮忙给十一具喜神全部戴上斗笠。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清了清嗓子,再次摇响赶尸铃,尖声叫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因为之前我跟那些警察有交代,当听到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就需要回避,所以当我领着这群喜神走出殡仪馆的时候,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些警察全都躲藏了起来。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殡仪馆,磊子跟在后面,往空抛洒了数张冥纸。
那十一个喜神前后排成一串,跟着我们摇摇晃晃走进夜色之。
从成为赶尸人到现在,这可能是我一次性接过最重的活,以往都是赶一个喜神,这次却要赶十一个喜神,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和磊子专拣偏僻的山路行走,避开了人流密集的城区,孤独的身影留在崇山峻岭之间。
做赶尸人,其实相当辛苦,所以这也是赶尸一门,一直不太兴旺的原因,很多人吃不了这个苦。
除了要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和危险以外,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孤独!
那不是一般的孤独,而是漫长的孤独。
夜深人静,一个人走在荒山野岭,一走就是一整夜。
有时候出去接活,短的来回也要好几天脚程,距离长的可能需要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当你日复一日在杳无人烟的穷山恶水间行走,寒冷,饥饿,困乏,成天面对的都是没有尽头的苍莽大山,你永远都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这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提,幸运的是,一路上平安无事,并没有大事情发生,我们很顺利就抵达了土家族村寨。
在湘西一带,属于土家族的大本营,这里世代生活着勤劳朴实的土家族人。其实城里都有很多土家族人,只是我们这次抵达的村寨,是一个大山深处的土家族人聚集地,四面环山,山脚下分布着很多土家族的吊脚楼,这些吊脚楼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村寨,里面可能
居住着几百户土家族人。
沱江穿山而过,村寨里的人如果要外出,通常都会选择走水路,能够乘船直接抵达凤凰古城。
村里人早就得知了这个噩耗,也知晓我们要送不幸遇难的十一个土家族汉子回家。
所以,虽然我们抵达的时候是第二天午夜,但是村子里的村民们全都没有休息,而是自发地聚集在村口,夹道迎接死去的亲人。当时的场面挺让人感动的,村里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出动,井然有序地站在村道的两边,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盏纸糊的白色小灯笼,灯笼里点着白蜡烛。远远望去,这条烛火通明的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到村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