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一号拍他的肩,“只是因为他站的远,你没法判断他视线的聚焦点。他不可能发现你的。”
船在夜幕前行,五号登上甲板,那艘巨型海警船正在远去,灯火通明地消失在海雾,如同一座怪兽。
夜里又起大浪,五号一宿没睡着,天刚蒙蒙亮,船靠岸了。
这是个很荒芜的码头,几乎就是野地,只有远处有一个停车场。五名刺客穿过停车场,刚要上公路,枪响了。
枪是从路对面打过来的,口径很杂,步枪手枪都有,子弹还曳光。旁边有个小砖房,跟公厕似的,五个刺客只好躲进去,掏出枪来还击。
枪战持续了三分多钟,屋里洒满了黄澄澄的弹壳。五号感觉手里的枪烫手的要命。屋里没人弹,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人弹。天太黑,根本就是盲打。
“我掩护,你们赶紧撤。”二号说,“应该是警察,不走就被包围了。”
“你怎么办?”五号问,“你跑不掉的。”
“责任在我,肯定是海警看到我眼睛了,给岸上报了信。”二号说。
快车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辆黑丰田不知从哪蹿出来,猛地停在小屋前。
“上车!上车!”驾驶员是个青年,用日语大喊。
所有人火速收拾武器,从窗户翻出去,快速钻上车。后座挤了四个人,五号坐上副驾驶。
青年踩油门,车刚蹿出去十米,一声西瓜摔碎似的响声,血泼满车内,还有白花花的浆子溅在挡风玻璃上。车吱吱叫着乱飘,往海边冲去。五号扭头一看,司机被子弹打穿了脑袋,跟个麻袋似的趴在方向盘上。
五号拼命把司机的尸体拽过来,放在副驾驶上,自己爬过去。在车快冲进大海的前一刻,他猛打方向盘,踩油门,很快逃之夭夭。
“咋办?去哪?”五号问。
“去定好的那个地方。找接应我们的人。”一号说。
“那个地方在市区,咱们的车玻璃碎了一半,还有这么个死人,开不了两个路口又被警察盯上了。”五号说。
“等会儿停一下,先埋了。”二号道。
车的油是满的,五号把车开到九十迈,拼命跑,跑了一个多小时,估计警察追不上来了,方向盘一打,拐进路边的树林里。
几个人快速挖坑,把死人放进去,又插了一排树枝当标记,好方便别人回头来取尸体。
“把经纬度记一下。”一号说。
“我换个胎。”五号道,“右后轮不对劲。”
所有人都去看右后轮,轮胎果然有个弹孔。但车胎没有完全瘪下去,只是扁了一丁点。一号踹了一脚车胎,说是防弹胎。
五号打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有备胎和工具。他蹲下去换胎,卸下报废胎,装上新胎,二号和三号帮忙。
“对了。”五号想起什么来,一边干活一边问,“没有措施的话,一口气三次,怀上的几率有多大?”
“几乎是百分百。”二号说,“我高时强迫班长来了一次,很仓促,结果她标了。”
“然后呢?打胎了吗?”五号问,“会不会伤身体什么的?”
“不知道。”二号摇头,“她从我们教学楼上跳下去了,好像摔断了脊椎,挣扎了半个小时才咽气。她死了以后,医生尸检才发现怀了孕,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跳的楼。”
“你还真是个王蛋。”三号言简意赅地评价。
其他几个人要么沉默要么点头。大家都没多说什么。
一声枪响,四号摔在地上。胸口一个大血洞。碎肉果冻似的洒了一地。
又一声枪响,车玻璃哗啦啦碎掉。
第三声枪响之前,所有人已经钻进车里,五号油门踩到底,继续逃窜。
通过后视镜,他能看见四号躺在土里,有气无力地挣扎,说是挣扎不恰当,更像是抽搐。从伤口看应该是霰弹枪,估计还能活几十秒。敌人枪法准的可怕。
······
傍晚终于甩脱追击的警察,到了接头地点,安顿下来。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小区房子,一百多平米,有些陈旧的家具。有两个卧室,五号和一号睡一张床,二号三号睡一张床。负责接应他们的两个留学生就住楼下。
灯已经关了很久,五号却睡不着,他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又扭头看一号,发现一号也在看着自己。
“你今天问的那个问题。”一号说,断了很长时间,又问,“她是你的什么人?女朋友吗?”
“不是。”五号摇头,“我不认识她。她漂亮,有钱,身材很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我担心她怀上,我听说打胎会伤身体。她对我有恩,我不想恩将仇报。”
“放心好了,女人比你聪明。”一号沉默良久,“如果她不想要孩子,之后赶紧吃粒药就行。如果她想要孩子,就会把孩子生下来。”
五号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她。”
“我在早稻田上大学的时候,实验室里有个短发姑娘。我只知道她叫晴子,比我大两岁。在实验室里偶尔帮忙给她搬个东西,两年时间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句。是那种很眼熟的陌生人。”
“后来她快毕业的时候,我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所有人都闹完了,一个个离开,她却让我留下来帮忙收拾垃圾。我就在那住了一宿。”
“之后的四年,我们没联系过,也没见过面。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敲我的家门。我去开门,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牵着个小男孩。她对那个小男孩说,叫爸爸。我一看,那孩子就像照着我的模样长的。”
“于是我们就结婚了,儿子参加了我们的婚礼。结婚刚一年,她送儿子去学钢琴,路上出了车祸,母子俩卷到一辆大卡车底下。我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里,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的一场梦。”
五号震惊了,盯着一号,想从他眼神里看出吹嘘或者开玩笑的意思,却只看到了认真和回忆之色。
五号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回忆红裙的女人,感到一阵迷茫。
“别多想了,我们只还剩几天而已。以后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了。”一号说,“四号已经先走一步,他在等着我们,我们要圆满完成任务。”
五号点点头,复仇的情绪又在胸膛烧起来,“陈昭是个大人物,他以为凭着威势,可以任意践踏我们这些蝼蚁。既然这样,就让大人物见见我们蝼蚁的尊严!”
“砰砰砰!”防盗门突然被大力拍响。
一号和五号同时从枕头下拔出手枪,猛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