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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相对。
他终于开口道:“过来这边吧。”
声音平淡, 似乎还带着一股刀锋般的冷意, 并没有任何为色所迷的样子。
明舒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不过是瞬间她已经做了决定......身在她这样的处境, 并没有什么可矫情和扭捏的余地。
相较于那个武将那般半点色心和企图都不掩的色鬼......
哪怕是一个冰冷, 高高在上的施舍, 她都应该心怀感恩的接受的。
她低头应了声“是”, 便起身行到了他的席位之前给他斟酒。
他看着她在他的席前跪下, 看着她纤细如玉般的手指拿了酒壶斟酒,然后双手捧上酒杯给他。
他伸手接过,却并没有喝, 而是直接接过按到了桌上。
接过之时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指......柔软而又清凉入骨。
现在已经是深秋,于北疆来说,外面却已经是白雪皑皑了, 但她只是穿着薄薄的舞衣, 虽有皮毛,却也只是装饰性的几条, 根本保不了暖。
他放下酒杯, 就道:“退下吧。”
军中将士豪放, 军中宴席也一向是嘈杂吵闹的。
但自燕王世子那一句“过来这边吧”, 整个酒宴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中......初时大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说笑和哄闹声, 但不过片刻, 便突然就静了下来。
那位黑壮的廖姓将军更是如同被点了穴位一般, 目光有些僵硬的从明舒的身上转到了赵景烜的身上,然后抖了抖, 之前喝的上了脑的酒一下子醒了过来......身上一下子竟是冒出了冷汗。
一直到他说出那句“退下”,所有人屏着的气才吐了出来。
场上气氛又一下子松了下来。
就是明舒也松了一口气......她想今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吧......虽然,这样的日子可能是永无尽头。
她行了一礼就躬身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退下。
钟克霖一直玩味地看着事态发展,等明舒转身退下,却在她还能听到的范围之内笑道:“这倒是本将第一次看见世子殿下会对一个女子怜香惜玉......不过,她身在艺坊,生得又是这般绝色,怕是世子殿下能护住她这一次,却没办法护住她下一次的......说不得还会因为世子的这一句话,引得更多人的追捧。”
赵景烜的手捏着酒杯,扫了他一眼,然后再转头看向明舒的背影,顿了顿,声音不带一点起伏地道:“送她去我的帐中。”
钟克霖怔住。
所有坐在近处听到他这句话的人也都震住了。
就是明舒都差点脚一崴......她心里乱糟糟的,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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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回到艺坊临时休息的帐中。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古怪......这种消息自然是传得快的,此事这里众人皆是已经知道了。
但好在北疆人都对这位战神世子一向是既敬又怕,此刻众人就是再好奇,心思再复杂,哪怕是一向对明舒又妒又恨的兰莺,虽然已经因为燕王世子那句话心都犹如在被蚂蚁啃噬,但却也不敢再贸然挑衅明舒。
若燕王世子是个对女人来者不拒之人也就罢了。
他可是全北疆皆知的不近女色。
现在他要了明舒......那这事就让人既惊又怕,即便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也断断不敢说什么的。
明舒察觉到众人的目光。
她自己心里也是乱麻麻的,不想被众人的目光洗礼,就带了香草去内帐换衣裳去了。
她刚进去内账准备换上袄裙,一件红狐披风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衣服不必换了。”
她听到自己的师傅随夫人的声音道。
明舒转头就看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随夫人给明舒披好了披风,就吩咐香草道:“你先下去吧。”
香草担心地看了看明舒,但她也不敢违抗随夫人的命令,只能满怀担心地退出了内帐。
“师傅。”
明舒唤道。
她一出声,先前一直压着的惊惶和害怕就像一下子打开了缺口,眼泪便涌了出来。
随夫人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轻叹了口气,道:“云舒,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也不枉费师傅的苦心安排。”
她本以为十之**都不会成功的。
明舒一愣,约莫是太过惊愕,连原先的眼泪都停住了。
随夫人拿了帕子,看到明舒惊愕又有些茫然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温柔但却坚定道:“云舒,你不要怪师傅,今日之事,的确是师傅安排的。”
明舒看着自己的师傅,似乎还是没有听明白般。
这么些年,她被她逼着日以继日的习舞,为了更适合习舞,让舞姿更轻盈,每日都要浸泡着各种药草,现在习惯了也就罢了,幼时不知道受过多少罪。
她一直跟自己说,她的根骨好,天赋好,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成为最瞩目的舞艺大家。
可她现在跟她说,她给她安排了个男人?
迎着明舒的目光,随夫人再叹了口气。
她看着明舒,再正了正神色,认真道,“云舒,你当知道,身在艺坊的身不由己,而以你这样的容貌,若没有强大的靠山,于你,只会是灾祸而绝不是什么幸事。”
“师傅希望你能成为舞艺大家,但以师傅之能,却也只能护你到十五岁......在这北疆,甚至整个天下,你会遇到不知道多少今日那个廖将军般有权有势之人......你能避得了一次,却避不了一世。云舒,你只有得了世子殿下的庇佑,才能避免被人当做玩物的命运,否则你将来可能要侍奉多人,或者还会被当作礼物,被人送来送去......那样的话不要说再心无旁骛地钻研舞技,以你的心性,怕是一天都忍不住那样的羞辱。”
明舒的脸色煞白。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随夫人,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师傅是说,您希望我能成为舞艺大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必须要寻找一个......靠山来庇佑我......如此,我才能‘心无旁骛’地钻研舞艺?”
随夫人点头。
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明舒的手娇若无骨,纤滑幼嫩如玉质,事实上,经过自幼的精心调养训练,她的每一寸都堪称是毫无瑕疵最美丽的天山雪莲般。
她柔声道:“云舒,我知道这些话可能你一时无法接受,但你要想成为最瞩目,甚至名垂青史的舞艺大家,你就得有所付出......师傅没有能够成功,希望你能成功,你会做得很好的。至于燕王世子,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只要他肯要了你,以后他必定会庇佑你,所以今日,你一定要好好侍奉他......”
“但云舒,你同时也要谨记住自己的出身,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恋上他,把自己系于他的身上,更不要妄想留在他的后院,你自幼被师傅保护得太好,心思都在习舞上面,根本不懂内宅阴私,你若留在他的后院,将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而且......”
而且你的身体不能有孕,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这一句她还是吞了下去,只道,“以色侍人,焉能长久,你记住,成为最令人瞩目的舞艺大家,有了自己的追求,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明舒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夫人拍了拍她,也知道这些她一时怕是不能接受,就道,“云舒,你好好想想吧。今日若不是世子殿下,你今晚很可能就得侍奉那位廖将军,明天可能就要侍奉他人......不管怎么样,世子殿下是保护我们北疆的战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侍奉他,都称不上委屈,更何况,将来你还需要全被仰赖他的庇佑才能免于被人当做玩物的命运,所以不要有丝毫抗拒的心思,而是怀着感恩去好好侍奉他,好吗?”
随夫人说完就抱了抱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明舒看着她的背影,先前止住的眼泪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什么舞艺大家......
因为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跳舞。
她这么拼命的习舞,顺从随夫人所有的安排,不过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因为若不是随夫人,她八岁就被卖去了青楼......她知道,她习舞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都好过入青楼过着生不如死的那种日子啊。
可是现在,随夫人跟她说,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继续跳舞,她就得去色-诱燕王世子......说什么好好侍奉,其实直白一点说,不就是让她想办法一定要让燕王世子睡了自己吗?好让他能一直庇佑她吗?
用这具身体换取继续钻研舞艺?
那一刹那间,明舒差点恶心的想吐。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所以她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她伸手按向自己胸前的乌木佩,手指慢慢摩挲过上面的刻字。
这乌木佩是她大哥一年前送过来给她的。
她大哥说,这是她阿娘临终前嘱托他一定要交给她的,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孟家女,她是一个被人追杀身亡的护卫临终前托付给她阿娘的。
她阿娘被孟家人害死之后,她大哥寻她寻了很多年,可是当年随夫人是私下从青楼买下的她,然后她也一直都从未现于人前过,以致他一直寻不到他......那一次还是偶然从香草那里得到她的消息才找到她的......他还说,让她等着,他一定会帮她赎身。
其实当年他大哥也不过才只有十四岁,二哥更是只有十岁,阿娘死后,大哥就带着二哥离家参军,可以想见他们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艰难。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
明舒的眼泪汩汩而下。
她想,她得活着,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她也不愿放过将自己卖到青楼,害了自己阿娘性命的孟家人。
所以,她得好好活着。
“姑娘,军中那边来人接姑娘了,说是,说是要送姑娘去世子殿下那里。”
香草从外面进来,急急的跟明舒道,“姑娘......”
她看到明舒满脸的泪水,声音一下子就卡住了,眼睛也瞬间红了起来。
明舒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吸了口气又吐出来,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