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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满翠绿新叶的藤蔓,如有灵性的游蛇,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靠近巴蛇军。
巴蛇毕竟是在野外生存过的畜生,天生对危险很是敏感;当藤条欺身而进时,它们立马就焦躁不安起来。吞吐口中蛇信的频率,也快了许多。
奈何它们已被驯化,为了自己的七寸不挨鞭子,没有骑手的指令也不敢随意妄动。
不等巴蛇军和他们的坐骑巴蛇们有何动作,那些无数的藤条已然缠了过来。
但凡被藤条缠住的巴蛇军,连惊愕的叫声都没能发出,就被那些藤蔓上柔软的新叶,把他们紧紧吸住包裹了起来;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而树叶居然分泌出可以蚀穿了他的铠甲和皮肤的汁液,须臾间就将他们弄得千疮百孔,鬼叫连连是便开始吸血。
只是转瞬间,就有十几个率先被缠住的巴蛇军连连呜咽着,被这些藤蔓把他们的体魄给活生生吸成了鬼干。
巴蛇军的指挥官暗叫不妙,方才抽刀斩断欺身而进的几根藤条,转头就见旁边一条巴蛇已被藤条裹了严严实实。
任由那巴蛇鳞甲坚硬,也逃不过在地上扭动不停后,依旧没法挣脱这些藤条束缚的命运。尘埃升腾,碎石疾射间,依稀可见这条巴蛇的巨大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干瘪下去。
藤条却不放过它,继而收缩,缠得更紧了。
再一转头,又见另一边的两条巴蛇亦是如此。且巴蛇身上的巴蛇军们,统统被藤蔓裹住。
“吸血树?”老鬼眼中闪过一丝饱含杀气的惊怒,脑中忽地想起了那个南蛮的传说后,对手下们怒吼一声:“掉头,撤出山谷。”。
可已为时过晚。
山谷本就狭隘,塞下这么多巨大的巴蛇,行动起来非常的不便不说,且两边峭壁上,依旧有藤蔓源源不断的伸出,在黑暗中蠕动着朝他们袭来。
他们后方的退路上,藤蔓亦是铺天盖地般从黑暗中袭来,好似一道道带着死亡气息的绿色巨浪。
绝望和惊恐交织,在所有巴蛇军的眼中泛起,越来越重。
而站在谷顶,凭借着夜眼俯瞰着谷中巴蛇军,逐一被吸血树树藤缠住的鬼虏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他本可利用诛龙草顺利逃走,但为了削弱杜子仁的军力,便设局把巴蛇军成功的吸引至此,利用谷中地利和吸血树,令敌军有来无回。
且为了让敌军毫无顾忌的进入谷中,他还安排了四五个羽民,带着诛龙草香囊飞入谷中,在黑暗里偷袭了敌军。
因为身带诛龙草的缘故,这支诱敌小队也始终没有受到吸血树的迫害。
而他们的两次的开枪,无疑是成功的激起了敌人的愤怒,让他们的冲动代替了顾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进了谷中,却最终跨过了灭亡的边缘,不明其理的拥抱了死亡。
山谷里,依旧有呜咽和惨叫,在闪烁着的刀光间回响开来。但相比之前,这些呜咽和惨叫声少了不少。
“将军,你这一手还真是得了主公的真传。”李好站到鬼虏身旁,搓手奉承道:“越来越无耻了啊。”。
“那是。”鬼虏面露几分得意,很是自豪的道:“和九幽王在一起久了,多少有些言传身教。”。
“今晚这支巴蛇军都得死。”顿了顿声,他又对李好挥挥手,道:“带着一百讙头民兵去谷外埋伏起来,以防有漏网之鱼逃脱。若是有巴蛇逃出,就用毒火神炮招呼他们。”。
“诺。”李好收起笑意,肃色一答后转身离去......
风和日丽,春风徐徐。
玉阙城中依旧鬼来鬼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摩肩接踵,车水马龙间,透着一派安详与繁荣。
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萧石竹,带着范锦鸿早早的出了宫,来到了玄武湖畔开始垂钓。
清澈如镜的玄武湖上,如今依旧水松林立,薄雾飘渺。岸边周遭,也开垦出了不少良田。
范锦鸿知道,难得今日可以清闲一下,不必上早朝和午朝,所以不到傍晚萧石竹是不会回宫了。反正时间还早,于是他扫了一眼那些在不远处的田里埋头耕作的农民,确定没有危险后,也索性退到了一旁树下的影子里,悄然间与影子化为一体后,靠着树干打起盹来。
倒也不是他心大,而是这九幽国在萧石竹和吾丘寿共同制定的《九幽法》下,治安越来越好了;全国各地几乎都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别说江洋大盗,就是小偷小摸也见不到一个。
更何况萧石竹身怀鬼神之术,普通的刺客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加上此地距离玉阙城不远,周围的官道上也常见骑兵巡逻,范锦鸿也安心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已到午时,睡得很饱的范锦鸿睁眼看看头顶阴日,又看了看姿势几乎没变过的萧石竹,站起身来走出阴影,显出他的体魄后,走到萧石竹身边占地,低头一看鱼篓,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鱼篓,此时已经装了一半。
“主公,收获颇丰啊。”范锦鸿说着转头一看,就见官道上有两个人魂朝着这边缓步而来,正是国师和林聪,便又道:“国师来了。”。
“嗯,在外面不许叫我主公,叫萧一哥。”萧石竹说着转头一看,确实见到国师他们从这边而来,才想起了今日是林聪回报针对杜子仁,发动的以墨者墨侠袭扰南蛮各地行动情况的日子。
自从林聪回来后,也只是挂了一个禁军千户的虚职,实则在暗地里,一直和国师通力合作,在忙于此事。
两鬼走进,在萧石竹身边站定后,齐齐拱手一拜。
“战况如何?”萧石竹瞥了一眼林聪他们,又转头看向停在他手中鱼竿上的蜻蜓。
“鬼虏将军连战连捷,在敌方边境一带闹了个底朝天。”国师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本,滔滔不绝道:“他还巧妙的利用地形,消灭了敌军的一只巴蛇军;这密奏里写着详细过程,请您过目。”。
萧石竹伸手接过奏本时,林聪已接过话来,说到:“臣已假借墨翟之名,安排各洲墨者和墨侠潜入南蛮各地,正对各地杜子仁手下的将领,以及官员们进行逐一刺杀。”。
“嗯,如此一来南蛮必然大乱。”萧石竹放下鱼竿,眼中泛起点点欣喜和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继而可以手段再强硬一些也无妨;比如破坏他们的军械库,军粮囤积所在地等等。”。语毕,展看奏本粗略一看后,眼中欣喜更甚几分。
“是。”林聪领命后,眼色忽现几分黯然,道:“还有酆都的老李也传来一个消息,蒋子文的老管家阿忠,在蒋子文被发配后不久就已魂飞魄散了。”。
经他一说,萧石竹这才想起,半年前他确实答应蒋子文去接来阿忠出酆都。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托付潜伏到了酆都的老李,暗查阿忠的消息。
本来往日琐事很多他已经淡忘了此事;可没想到半年后,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听说蒋子文被发配后不久,阿忠就被赶出了鬼判殿,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林聪一顿,舔了舔微微干裂的嘴角,继而轻声道:“老李多方打听后才得知,去年冬至时,他已冻死街头。”。
真是人走茶凉;谁能想到当年在酆都也算有点小势力的秦广王府官家,居然会落得这个悲剧的结局。
林聪幽幽一叹,掏出老李传来的报告递给萧石竹。
萧石竹接过一看后,微微垂首着,攥紧那张纸条冥思半晌后,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由我亲自转达给蒋子文。”。
语毕把鬼虏的密奏递给范锦鸿,又道:“去一趟宫里请蒋子文来,算便把这密奏交给天禄阁,为甲级文档重点备案,存录。”。
三鬼应声后离去,萧石竹独坐在湖边,继续边钓鱼,边思索着一会怎么跟蒋子文说那事。
约摸一个时辰后,面带困惑的蒋子文跟着大步流星的范锦鸿,来到了他身边。
“喝口水吧。”萧石竹没有直奔主动,而是把自己的水壶递给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的蒋子文后,瞪了一眼脸不红气不喘的范锦鸿,微怒道:“他是文官,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是,臣下次一定注意。”范锦鸿知道萧石竹不是有意发怒,便未在意,只是淡然一笑后退到一边。
“主公息怒,是小臣久未运动。”蒋子文小小的喝了一口水,赶忙为范锦鸿辩解到:“来迟了还望主公见谅。”。
“你也别为他辩解,文官走路是,本来就不如武将迈出的步子大;这和锻炼不锻炼全无关系。”萧石竹语毕,忽地收起笑意,看着傻傻一笑的蒋子文顿了顿,又道:“其实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蒋子文心头咯噔一下,眼中有一丝惊愕一闪而逝。
萧石竹齿间,缓缓挤出几字:“阿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