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阴日东落,空中的晚霞越来越多,天地间也就只剩下了殷红。血染的天空之下,鸟嘴和黄蜂的兴奋不减反增。
在他们看来,九幽国不过只是一个被神话了的鬼国,他们才不把九幽国放在眼里;至于酆都大帝千交代万交代的,让他们一定不要大意,就算是屠城也要稳扎稳打的话,此时已经在满是霞云的傍晚天空下,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如何攻克九幽国的关隘,在九幽国的城镇之中,纵马挥刀,大砍九幽国治下之鬼头颅的兴奋场景。
此时的鸟嘴和黄蜂,还根本不知道,九幽**会有多恐怖。
“让军士们加快行军速度。”这两个阴帅自顾自地激动半晌后,鸟嘴忽然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厉声下令道:“让所有的贯月槎全速前进,争取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遁神平原去。”......
阴日东落之后,黑暗降临到了阴曹地府之中,带走了大片的光亮。玉阙城里,倒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多数街巷里依旧和白天一样热闹。几个有着夜市的坊中(一坊等于一个区),更是比白天还要喧闹嘈杂,鬼来鬼往间,森然鬼气升空而起,在这些鬼市坊上空,带起一片阴寒幽冷。
相比之下,玉阙宫中要宁静很多。外庭之中,大多数的鬼官都已回家休息去了,只留下了当值的鬼官们,还在灯火下忙碌。
而内庭之中,则是更是宁静,比白天时还要幽静。
内庭本就是萧石竹和家人休息居住的地方,往日白天就没多少鬼,能轻易出入其中。夜里就更是不行,除了有特殊情况和急报需要立马上报的鬼官,和守卫内庭的鬼兵,以及宫人宫女们可以进出,内庭之中禁制其他闲杂鬼等进入,所以才会倍显冷清。
而萧石竹在绝香苑中吃饱喝足后,还是听了鬼母的劝说,决定今夜去狐姬涂瑶清的千乘宫中下榻就寝。
于是他让青岚传下令去,让今夜当值的鬼官如有紧急情况需要及时通报时,到千乘宫中去通报后走出了绝香苑。他也没乘撵,只是带着青岚和四个贴身侍卫,沿着宫中道路朝着千乘宫缓步徐徐而去。
萧石竹走的很慢,也算是顺便来个饭后散步。实则是他实在没想到,一会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去面对闷闷不乐,黯然伤神的涂瑶清。
一路走来,除了玉质宫灯和卫兵外,路旁奇花异草已然盛开。夜色下,在花蕊之中,只有拇指大小,却也是宫妆艳绝的花妖,正伴着夜风翩翩起舞。而萧石竹,却无心去观赏一番。
狐王的书函已到,为了两国长久的和平,狐王同意萧石竹自行处决涂功奇。而明天一早,涂瑶清的父亲涂功奇就要被推上街头,以破坏和平和谋反罪,还有暗杀翁主未遂罪当众处斩。今日的这一夜对于涂瑶清来说,一定是很难熬的。
而萧石竹,也成了阴曹地府之中,第一个斩杀自己老丈人的冥王。他也不想如此,但冥界是个地地道道的乱世,乱世就需要重典才能更好的立足。
别说是他的老丈人犯法,还情节恶劣,必死无疑了;就算是他的宝贝女儿萧茯苓,若是犯了非死不可的罪,那萧石竹也会毅然决然地把她送上断头台的。
作为一国之君,他更是不能徇私舞弊;全国上下几万万只鬼眼,都盯着他萧石竹呢。若是他胆敢徇私舞弊了,往后有他鬼再犯九幽律法,那就会大言不惭的说:“主公萧石竹的家人犯法尚且可以开脱,凭什么我们不能?九幽国不是讲究平等的鬼国吗?”等等之类的话来,那九幽国必然乱套。
作为女婿,萧石竹唯一能为他这作死的老丈人做的,就是让行刑的刽子手,把刀磨得快一些,给他老丈人来个痛快。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萧石竹已然走到了千乘宫前。他猛然驻足于宫门前,不再迈前一步,只是微微昂头,愣愣地打量着宫门上的玉质匾额上,清秀的“千乘宫”三个大字,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呆愣许久,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长期追随在他身边的青岚,隐约猜到了萧石竹在纠结什么,于是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悄声道:“大王你要是纠结,不如我们移驾天阳宫,或者摇光石舫也行。”。
萧石竹闻言,依旧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缓缓摇摇头,道:“不了,就这儿吧。”。说罢,萧石竹就迈步走进了他都许久没来了的千乘宫。
萧石竹还未过前殿时,就也有宫人去后殿中通报了狐姬涂瑶清。当他来到了后殿那门口左右,各有一只扬尾石狐的宫门前时,涂瑶清已然站到了门口恭候。
“恭迎主公。”在涂瑶清徐徐行了个万福时,萧石竹已然迈步跨过了门槛,进入了后殿之中。
萧石竹默然点头着,走入了后殿之中,随之屏退左右。涂瑶清跟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到了他的身前。
坐下后的萧石竹,打量着涂瑶清的脸颊,片刻后问到:“你哭过了吗?”,目光也在此时,定在了涂瑶清两侧脸颊,清晰可见的泪痕上。
“让大王见笑了。”涂瑶清没有否认,但微微红肿着的双眼里,徘徊着的怨色依旧难消。
“恨我吗?”萧石竹问着此话,左瞧右看着避开了涂瑶清的目光。
这四周华丽而不俗气的摆设中,透着冷清和凄厉,还回荡着涂瑶清的悲伤,让萧石竹越看越是揪心。
萧石竹忽然有点后悔,听了鬼母的建议来千乘宫了。不然他也就不用,面对伤感万分又眼含怨色的涂瑶清了。
而涂瑶清也没有作答,只是用满是怨色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丈夫。她对萧石竹有怨,但却无恨,或者说是恨不起来。毕竟是她的父亲有错在先,而涂瑶清又不是胡搅蛮缠的女鬼。
但也正是如此,她对萧石竹的怨才会这么重。她很想求求萧石竹,让萧石竹法外开恩,但也清楚,萧石竹不是那种会为了迁就家人而无视律法的鬼。
因此,涂瑶清的怨色不减反增。
“我不得不杀你父亲。”萧石竹停下了左瞧右看,轻叹一声后,向前微微俯身,伸手出去拉住了身前涂瑶清的双手,注视着涂瑶清白嫩的手背和纤细的十指,轻声细语道:“这个鬼国中,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的变更,甚至连我的权利也可以如此。但唯一不能轻易变的,是律法的制裁。”。
“如果那日触犯九幽律法的是萧茯苓,我也会毅然决然的把她送上断头台的。”萧石竹说到此,抬眼起来与涂瑶清四目相对。
四目相交下,涂瑶清看到了萧石竹眼中的坚决,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肃色。涂瑶清心中一怔,看来方才萧石竹不是骗他的。
如果犯法的是萧茯苓,萧石竹是真的会毅然决然地把萧茯苓,也送上断头台的。
涂瑶清有点震惊,震惊萧石竹为何能这么坚决,毕竟如果真的是萧茯苓犯了法,可萧茯苓也是他的血肉啊。
涂瑶清也不知道萧石竹为何能这么果决,但是同时,涂瑶清心里对萧石竹的怨也顿减几分。
“我做这个大王,也不是个简单容易的事。”萧石竹握住了一言不发的涂瑶清双手,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鬼,完全敞开了心扉,有点有气无力地对涂瑶清诉苦道:“每日要处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说,还要顶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很多事情。”。
“包括处理你父亲的这事,你痛苦我也痛苦,我的痛苦绝不亚于你。哪有女婿自己杀了自己的丈人爹的,可又我不得不处死他。一旦我网开一面,国法就会形同虚设,九幽国律法就会成为高悬庙堂上的一张废纸。那么九幽国都不用酆都大帝来攻打,都会乱成一团。”蜈蚣珠散发出的柔和萤光之下,萧石竹继而紧盯着涂瑶清,缓缓说到:“而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他鬼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说罢,已是脸上五官间,已是布满了淡淡疲惫之色的萧石竹,依旧注视着涂瑶清的双眼,眼底泛起了期待之色。
他脸上的疲惫,来自于心累而非身体的劳累。在给烟尘定罪之时,涂瑶清已然见过了一次。但今日再见到,涂瑶清依旧是看得一阵揪心。
虽说萧石竹并不是很宠她,往日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但从涂瑶清决定顺从父亲的意思,嫁个这个酆都大帝的死对头时开始,涂瑶清就已经决定要好好地爱护这个丈夫,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
无论生死,无论萧石竹有无权势,涂瑶清都决定永远陪着萧石竹,在他的身后一直支持着他。
涂瑶清最怕看到的,就是萧石竹在经历过劳心劳神后,带来的疲惫之色,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的无奈,让她越看越是揪心。
更何况正如萧石竹所说,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体谅,相互扶持。而且还是她父亲,先自己作死的,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怨恨萧石竹,涂瑶清都觉得自己这样是无理取闹了。
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有悲伤不断的涌现,不管父亲涂功奇是怎么利用她的,但毕竟把她养育成人,念在这点恩情上,涂瑶清也不可能不悲伤的。
转眼之间,她的双眼已是噙着泪水,扑到了萧石竹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石竹抬起的双手,迟迟没有落在涂瑶清抽搐着的背上,整个鬼也愣住,一动不敢动。
只得呆坐着不动,任由涂瑶清埋头到他胸中,汹涌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前襟。
涂瑶清的哭声回荡在后殿之中,她已对萧石竹已然无怨。
萧石竹对她也没了成见,片刻过后终于伸手搂住了涂瑶清,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哭泣的涂瑶清。
两鬼在这一瞬,已是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