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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气十足而阴寒的夜风,呼啸着吹过玉阙猎场上广袤的草原。贴地游离的鬼雾卷起道道漩涡,而鬼雾下青草在随风翻腾。草叶的摩擦,在缭绕鬼雾中带起了沙沙声响。
草丛环抱下的点点荧光蘑菇,在也夜幕下闪烁着点点诡异绿光,与绿油油的鬼雾相继融为了一体,看不清那些荧光蘑菇倒底身处何处?
连草丛中蛰伏着的虫子,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虫。
远处的山脉,也在夜色和鬼雾环绕下变得模糊。夜幕之中,依稀只能看出一个苍茫的轮廓。山中峥嵘怪石和参天古木,也被夜色和鬼雾湮没。
帐篷连绵,拒马环绕四周的萧石竹行营之中,依旧平静而又静谧。
萧石竹和鬼母的突发状况,消息并未立刻传开,多数军士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行营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军心依旧稳定。
正中处的中军大帐中,灯火照应出了鬼母和盈盈脸上的惊愕之色。盈盈对黄泉还知道的不多,但鬼母对那黄泉却是几乎是了如指掌。
这次去求援,与之前萧石竹去云梦洲求援不一样的是;黄泉可是真正穷山恶水之地。而且其中不但环境恶劣,还集聚了古神们的失败造物。
这些古神们为了满足创造带来的喜悦,而制造的失败造物,无不是穷凶极恶之物,甚至很多是只知道杀戮的生物。而黄泉又与阴曹地府相距甚远,且时过境迁,当年神兵们是否存在都是未知数?
鬼母不愿意让萧石竹,为了一个微弱的希望,就此去一个险恶之地冒险。
鬼母皱起的眉间,脸上眼中再次浮现了担忧之色。但萧石竹一如既往的面色坚定;这个黄泉他必须去,无论如何他得让九幽国强大起来。
酆都大帝在不断的壮大自己,也在用更多的神鬼术去壮大他的鬼兵,就是为了灭了萧石竹和九幽国。而萧石竹和九幽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时,绝不能再一成不变。他和他的鬼国都急需外援,才能与这个古老的古神决一死战。
他无路可退,一直如此。与北阴朝的战争只要输了,他和他的家人连投胎都机会都没有。而且他的鬼民,日后会得到如何暗无天日的日子,萧石竹也能想象得到。
他肩负着数万万鬼民的期望和希望,就算不为了自己保命,也不能苟且偷生。
所以有任何机会,萧石竹都不会放弃。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必须去抓住希望。而这趟进入黄泉之事,也是宜早不宜迟,更不能犹豫不决。
“国师你退下吧,我们都没事了。虚惊一场就让你大半夜的跑一趟,辛苦你了。”见鬼母闻言后欲言又止间,眼眶已然微红后,便对国师盈盈轻声说到。
那国师盈盈本也是想要劝一下萧石竹,让他别贸然进入黄泉。但此时却也察觉到了鬼母的情绪波动,便知他们夫妇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于是把想说的话都暂且压在心底,很识相的站起身来,对萧石竹和鬼母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偌大的帐中,再次只剩下了萧石竹和鬼母。
鬼母红着眼眶,凝视着面带微笑的丈夫。心中却也只剩下焦虑和担忧,怎么也笑不起来。
“我怕。”须臾之间,鬼母已是浑身轻轻一抖,眼眶更红之际,眼中涌起泪水打转不停。
“不怕。”萧石竹把她轻轻的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后,柔声细语的宽慰道:“我命硬着呢;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除了留下几道伤疤在身上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但黄泉我必须去,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也不能因为恐惧而错过。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担当的事。”。
他说的轻描淡写,很是随意,但语气之中却是自信满满。
似乎那被鬼母谈之色变的黄泉,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个地名,没有什么好怕的。
语毕之时,萧石竹脸上的坚定之色已然化为温柔。他抬起手来,把鬼母眼角已经不断流出的泪水,不厌其烦的轻轻拭去。
烛火变得昏红,大帐之中放佛被披上了一层霞光。
“那我跟你一起去。”片刻后,止住泪水的鬼母昂头,看着丈夫脸上微笑下,盖不住的坚定之色,铿锵有力的说到:“让茯苓监国,让鬼臣们辅政,我两共赴黄泉。”。
如果萧石竹执意要去冒险,她不可能坐视不管。既然鬼母没法劝动萧石竹,她也希望陪在萧石竹的身边。
萧石竹闻言,心中一惊;他也不希望妻子陪着他去冒险。虽说他不觉得黄泉凶险,可那只是在他独自前往的前提上。若是要带上妻子,萧石竹就不答应。
于是他先是默不作声的把头左右一摇,不假思索的否决了鬼母的提议的同时,快速思考着把鬼母留下的说辞,随之也是斩钉截铁的道:“不行,我两不能都走了,这是去黄泉,生死未卜之旅,地点又不是在阴曹地府之中,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况且我两要是都离开了,消息不容易封锁。一旦消息泄密出去,国中必然因此军心和民心不稳,酆都大帝的鬼兵也会随之蜂拥而至。你得留下来,稳住军心和民心的同时,让九幽国一切照旧,让外敌不敢轻举妄动。”。
说话间他脸上的坚定之色再起,便一直没有散去。而鬼母虽然不愿意他去冒险,但一看之下便知萧石竹是铁了心,要进入那黄泉之中,寻求战胜酆都大帝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真的多说无益了,话再多也改变不了丈夫的决心,心中的焦急和担忧不减反增。
“还有,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你的辅佐茯苓完成我们的使命,让众鬼平等,不再被暴政和北阴朝压......”想了想后,又说到的萧石竹,最后一个“迫”字还没能说出口来,鬼母已经抬手起来,白皙细嫩的手掌一把捂住了他双唇微启的嘴,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萧石竹被这忽然起来的一个捂嘴,弄得猛然一愣时,嘴边有冰冷忽生,来自于鬼母的手掌上。
而鬼母则是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得活着回来,好好的活着回来。”。
微凉的夜风,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帐外,只是把那帐篷,吹得是猎猎作响。只有少许的鬼雾,顺着夜风掀起的帐篷门帘的缝隙飘了进来,在大帐中弥散开来。
帐中两鬼四目相对下鬼母放开了手,萧石竹微微颌首,给鬼母微笑着保证道:“我肯定要活着回来啊;我怎么舍得你和女儿们啊,不回来还怎么再见到你们?”。
一如既往的用调侃,就把这个保证说了出来。
但萧石竹就是个另类,他要一板正经的跟你说的话,还真不能信。往往他这么没个正行说话时,反而是多数不可信的。
鬼母深知他这个德行,当下心头晕绕着的焦虑和担忧,也淡了几分。
她相信,丈夫答应了他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但那毕竟是去黄泉,一个陌生又充满了步步危机的地方。为了让丈夫能平平安安的回来,鬼母也立刻收起了焦虑和担忧,开始考虑选谁和萧石竹一起进入黄泉。
按泰山府君的说法,黄泉的入口虽然只是打开其一,但打开了入口后,一次可以通过三五个鬼。既然如此,萧石竹带上三四个护卫进入黄泉也是可以的。并且如此一来,萧石竹的鬼命安全也就能多一层保障。
想到此的鬼母,依偎在萧石竹怀里,把头靠在丈夫结实的胸膛上,把自己想到的这点建议,柔声对丈夫娓娓道来。
四下并无他鬼,鬼母也褪去了往日的端庄和庄重,瞬间成了个乖巧的小媳妇。
一一说完之后,鬼母微微昂头,从下往上的凝视着丈夫,那长着稀疏的短寸小胡子的下巴,缓缓道:“带上几个侍卫吧,别自己去冒险。”。
“嗯,这我也想到了。”萧石竹把头一点,一如既往的对妻子得意洋洋的说到:“醒过来后我就在第一时间想了这个问题;如果去的话,我打算带上钦原。”。
萧石竹真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钦原是他的患难兄弟,对他也是忠诚可靠,一路陪着他从酆都到朔月岛,又到玄炎洲玉阙城,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关键是钦原过去是神仆,精通一些暗杀的神鬼术,而且是侦查高手。
当年萧石竹还在做鬼奴的时候,钦原本事大到可以镇定自若,轻而易举的绕开鬼母宫的所有岗位,悄悄的潜入宫中,把萧石竹需要的东西带给他。
且一次都未曾失手过;而进入黄泉不能多带鬼,可不能带太多的不必要的无能之鬼。最好是带足智多谋,又能文能武,还有百术防身的鬼。像钦原这样的鬼才最为合适,萧石竹肯定是要带他进入黄泉的。既能对那陌生的环境进行侦查,又能暗杀萧石竹他在黄泉中遇到的敌人,使其措手不及。
床榻四周的灯火摇曳,昏红光芒更浓。香炉中的安魂香袅绕,为那昏红披上了一层朦胧。
“那我再给你推荐一个鬼吧——国师盈盈。”鬼母稍加思索后,也觉得可行,而且只要从南蛮把钦原召回就行。同时又对萧石竹,若有所思道:“国师的感知力异于他鬼,非同小可,可以很好的预知危险。并且她的医术远在我们国中多数鬼医之上,有她随行我能更是安心。”。
周边烛台中,已被烧得焦黑的灯芯上,火焰定了下来。
萧石竹在火光中微微皱眉,沉吟了起来。
确实,把国师带走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正如鬼母所说,去黄泉那个陌生的地方,盈盈的感知力能大有作为。
萧石竹细想一番后觉得可行,就点头应了下来。
“我们的度假看来到此结束了。”紧接着他长吁一口气,对鬼母又道:“一会我就出去宣布拔营回宫,尽快制定进入黄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