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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更是嘈杂,只因车子已经驶入了城中。
热闹的玉阙城中,嘈杂里透着一股安定祥和。
可车内却阴暗了下来,阴影笼罩在萧石竹脸上时,身上凌厉的戾气已经充斥着车内每一个角落。可琉云却见到了眼前这个俾睨天下的大王眼中,泛起的点点泪花和悲切。
她立马想到,那不是萧石竹对城墙上叛国者产生的悲情,而是对萧石竹自己之前口中说出的,那些无人生还,白骨遍地村庄中的枉死之鬼。
而琉云也曾经在史书上读到过,九幽国开国之初,四周强敌环伺,这些强敌为了削弱九幽国,暗中利诱国中鬼民,于是叛国者层出不穷。他们这些叛国鬼经常给敌人带路,进入九幽国腹地,与被打压的不法豪强或是绿林土匪沆瀣一气,对九幽国各地进行大肆破坏。
烧杀抢掠,数不胜数,景象惨不忍睹。
尤其是和吴回的祝融国,和杜子仁的南蛮开战时,这两个强敌都曾经暗中派出装备精良的小队,抓住了九幽国绵亘几千里的边境线无法完全严防死守的漏洞,潜入国内。
与国中叛国内奸沆瀣一气,对九幽国腹地城镇进行大规模的袭扰和屠杀。
无非是想要借此,让九幽国大军左支右绌。
就连丹水郡中,也曾经在那两个时期发生过城外村庄被洗劫之事。
血流成河,无辜枉死之事,时有发生。琉云的父母,就是那时候遇害的。
今日再听萧石竹这么一说,琉云多少能理解一点萧石竹为何对叛国者如此残暴了。
正如萧石竹所说的一样,对不法恶鬼不必有仁慈之心。
什么对恶鬼的仁慈宽容,是给受害者的活路,以便恶鬼行凶不会狗急跳墙的屁话,在萧石竹这里行不通。他一直秉承着乱世用重典的原则来治国,必要时以杀止杀,萧石竹也是毫不犹豫的。
正是如此,才有了今日九幽国的繁荣安定。
才让今日的九幽国律法神圣不可侵犯,诸鬼中大多数鬼民不敢再叛国,不敢再触犯律法。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亡命徒,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没有村庄再会被洗劫,几乎没有不法豪强敢再大摇大罢,明目张胆的欺压良善,没鬼民再会无故被饿死冻死,也不会再因为穷苦而无奈,更没有太多的鬼官再敢压榨一方百姓。鬼民们有了骨气,有了不屈之心,对外不惧外敌,对内不恐恶官恶吏和不法之徒,上下一心,精诚团结,这才是萧石竹想要的太平盛世。
而萧石竹,也是一直都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
他给不了九幽国鬼民绝对的平等,但是能给他们绝对的正义,这就足够了。
因此,对那些把国内村镇变成无人乡的叛国者,萧石竹向来是从不姑息。刑罚用在这些鬼的身上,是怎么残忍怎么来。
这也让后世史官在书写史书之时,为他留下了暴君的骂名。
还让现如今一小撮蠢蠢欲动的不法之鬼,暗中以此来攻击萧石竹和九幽国的朝廷。
只是,萧石竹才不会去介意这些呢。
不一会后,萧石竹缓缓收起了不易察觉的悲伤神色,也止住了泪花,始终没让它流了出来。
又过了半晌,他乘坐的车舆,已经穿过了玉阙城中热闹的鬼市,驶入了宫门中。
过了宫门之后,车子停在了宫门后不远处,一座仿木结构的玉石刻牌坊前。
整个牌坊三间四柱,全以榫卯相接,各柱及大小额枋正反面,镌满云龙宝珠图案。石柱前后,皆有高大威武的镇墓兽背柱而立,昂首抬头,目视前方。
牌坊正脊的中央圆雕两个人身蛇尾的立式古神,头顶宝珠,脚踏海水,各面南北,其神色一个是不怒自威,一个满脸慈祥和蔼。
整个牌坊,都尽显阴间的皇家风范。
在牌坊之后是一座四方形的石台。左、右、前三侧雕有白石柱杆。四方之上,皆有一丈左右高的烛台。通高圆体,分三层瓜瓣,底座分多层,雕刻繁缛又大气。
烛台上点着的长明灯,已经在此地燃烧了千万年,无论风吹雨打也未曾熄灭。
在石台的后方,就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建筑群。有的气势磅礴,有的小巧幽雅,景象万千。
各景又环环相套,层层进深。
澄澈碧水穿心而过,白练飞瀑环绕四方。鬼雾之中殿堂楼阁,亭台榭廊若隐若现,垂虹之内轩斋房舫,馆厅桥闸奇光异彩。
虽不及酆都罗酆山上的六天神鬼宫那么庞大,但无论是在气势上,还是在气派上,都绝不输六天神鬼宫。
这一切,都让才随着提剑的萧石竹下车来的琉云,立马就看得眼花缭乱。
眼前的一切,在琉云看来就是美丽的花花世界,不免心中忽觉有些梦幻,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
已经接到菌人传信的鬼母,带着辰若和寻香,还有几个侍卫和林聪,来到了石台上等候。
见到了萧石竹才下车来,鬼母也走下了石台,朝着萧石竹面含微笑的迎了上来:“你总算是回来了。”。
走到了萧石竹前,鬼母赶忙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丈夫,见萧石竹毫发无损后,才彻底安心了下来。
鬼母再转眼,看向了萧石竹身后跟着的琉云,也是一番上下打量,问到:“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啊。”。
琉云赶忙低下头去,对鬼母怯生生地行了一个万福。
萧石竹点点头,道:“是的,她叫琉云。”。
至于琉云的情况,之前他已经让随行的菌人给玉阙宫中的鬼母,传了信了。
“辰若寻香,来。”鬼母看着这丫头虽然有几分胆怯,但也还是有礼貌的小鬼,于是对身后招了招手,道:“带这个孩子去换上干净崭新的衣服,再带她吃点东西,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尤其是琉云在行礼毕时,不经意间抬头那一刻,鬼母看到她纯净干净的眼神,甚是喜欢。
辰若和寻香应声着,走了上来,就要带走琉云。
琉云后退一步,怯生生地看向了萧石竹,用询问的目光,在征求他的意见。
“去吧,她们会带你去吃好吃的。”萧石竹淡淡一笑,微微颌首,道:“辰若,傍晚把琉云带来绝香苑,另外通知翁主和赖夫人,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
“诺。”辰若应了一声,牵起了手提包袱的琉云,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对琉云柔声细语的对琉云说到:“跟我来吧,丫头。”。
萧石竹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琉云,跟着辰若和寻香离开后,也和鬼母并肩而行,走到了石台上,再次看到了已经下了石台,行入宫中远去的琉云。
鬼母也注视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琉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悠悠说到:“这个丫头有点胆小。”。
“乡下孩子,一下子见到这么大的世面,又是一个她魔神的地方,胆怯在所难免。”萧石竹风轻云淡的一说后,叫来了身边的林聪。
“身后的那个囚车里,有刺驾的杀手首领。你安排人把囚车秘密带入玄教总坛,开始审讯。”在林聪走到萧石竹身边时,他便道:“在审问出结果之前,此事是绝对的机密,不要外泄。”。
林聪点头应了下来后,萧石竹和鬼母一起走下了石台,已经朝着宫中而去了。
“还说回来先泡个温泉,休息休息,但见你带着林聪一起过来,只怕是我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了。”没走出几步去,萧石竹就这么说到:“是有什么大事,需要我马上决策的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轻车熟路地朝着宫中绝香苑那边去了。
安排好囚车和囚犯的林聪,从他们身后快步赶了上来。
“让林聪跟你说吧。”鬼母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了一丝怒色。
萧石竹有种预感,此事说不定会青丘狐国有关,所以鬼母才会提起就怒气升腾。
“让我来猜猜。”萧石竹不急不怒,缓缓道:“青丘狐国又作死了吧?”。
身后紧跟着的林聪,点头一下,道:“主公说对了一半,不是又作死了,是已经作死很久了。”。
萧石竹默不作声的听着,示意他继续说。
“据阎罗王大帅的密报,度朔山的瘟疫病源已查出,并且净化干净了病源。等到国师运送的鬼药一到,就能彻底治愈生病军士了。”。
“只是,病源也来源于青丘狐国。”顿了顿声的林聪,继续说到:“阎罗王通过一个涂山氏人魂涂功景,查到了一切的瘟疫,都是青丘狐国,通过水流来传播的。所有的病源,都来自于当地饮水的水源地。”。
萧石竹还是默不作声,但袖中双拳已经紧攥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也慢慢地鼓了起来。
青丘狐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让他已经对这个同盟国没了好印象和耐心,倍感愤怒。
要不是还有一丝丝理智,要不是九幽国才结束了战争,需要休养生息。要不是东瀛洲的暴雨还在持续,道路泥泞不方便后勤运输,萧石竹一定挥剑发兵,踏平青丘狐国。
但愤怒归愤怒,萧石竹还是忍了,把这口怒气一直压在了胸中。
“而且,臣手下的探子暗中探查到,青丘狐国大军调动频繁,大多数精兵强将,都在雨中朝着我国边境线上靠拢。”林聪说着此话,跟着萧石竹走到了宫中大道旁的一处溪边亭子里。
宫女和宫人们去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摆在了亭中,供萧石竹和鬼母享用。
坐下的萧石竹,让宫女也给林聪上了杯茶后,示意她们退下。
宫女们退出去后,手捧茶杯的林聪,在升腾而起的热气中,对萧石竹继续说到:“而且我们还探查到,青丘狐国的大军开始装备幽冥鬼炮,来自于六天洲的幽冥鬼炮。”。
萧石竹眼角肌肉,微微抽搐几下。
他现在已不是还在人间时装神棍的那个小鬼了,来到了冥界打了那么多的战的萧石竹经验已经很丰富了,一听此事,就知道青丘狐国正在备战,未来发动战争的对手,就是萧石竹的九幽国。
幽冥鬼炮,一直是九幽国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武器。在战场上,这也是杀伤九幽**士最多的致命武器。
也是让九幽国大军,从士兵到统帅,都很头疼的武器。
好在这种鬼炮沉重巨大,搬运不便。而且填弹速度和射速都不快,否则的话战场上的九幽国大军,只会死伤更多。
这个时候,青丘狐国又是调兵遣将逼近边境,又是大量装备幽冥鬼炮,可见青丘狐国不但是要对付九幽国,而且已经暗中得到了北阴朝的支持。
战争已经逼近了。
雨季过后,不,说不定雨季末青丘狐国就会对九幽国发动攻击。
在萧石竹看来,青丘狐国的意图也很显而易见。无非就是青丘狐王飘了,想要独占东瀛洲。继而就是天下三足鼎立,九幽国,北阴朝还有青丘狐国分庭抗礼,把阴曹地府一分为三。
不过这一切在萧石竹看来,青丘狐王就是白日做梦。
北阴朝的算盘,萧石竹也看得一清二楚。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北阴朝要借机隔岸观火,以便能休养生息。
然后,再来把九幽国和青丘狐国都团并了,继而完成整个阴曹地府的一统。
在萧石竹正在沉思之际,喝了一口茶的林聪,又说到:“青丘狐国正在积极的陈兵备战的同时,也拉拢了东瀛洲剩下的其他鬼国,他们也开始陈兵备战,目标也是我国在东瀛洲中的边境要塞和关隘。”。
“春云知道此事了吗?”这时,沉默了许久的萧石竹才开口问到。
“知道了,就她和阎罗王大帅,还有东瀛洲中一部分将领,知道此事。目前还属于保密状态,此事并未完全公开。”林聪回答之后,又道:“而且臣还得到一个消息,青丘狐王已经在准备出发,前往我国,与主公会晤。”。
顿了顿声的林聪,微微眯了眯眼,压低声音对萧石竹请示道:“要不要在青丘狐王抵达前,把他给做了。”。
这一刻,林聪眼含杀气,目光也变得凌厉。
他林聪认为,总不能让青丘狐国总是在九幽国的背后做小动作。要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让青丘狐鬼们忌惮。
萧石竹没有急于同意,而是强压着怒气沉思了起来。
在青丘狐王出发离开青丘狐国后,暗中做掉青丘狐王倒也不错。但是这样一来,战争不但会提前,而且会给青丘狐国反咬九幽国一口,指责九幽国破坏和平的借口。
毕竟青丘狐国的小动作,都是暗地里进行的,鲜为人知。他们青丘狐国要是对这些罪行咬死不承认,在消息不灵通的阴曹地府之中,必定有多数的鬼认为九幽国恃强凌弱。
想到此,萧石竹只能是暂且咽下了这一口怒气,咬了咬牙,道:“不,让他青丘狐王平安的出发,平平安安的来我国,在完好无损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