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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有惹到他,萧决不自在地转过头,声音都轻了几分:“没有。”
皇后看他这反应,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了,有些好笑又有些头疼,与他同岁的三皇子二皇子都已经成家,正妃侧妃都已经好几个,甚至二皇子的正妃前两个月刚诞下小皇孙。皇帝为此高兴了许久,还旁敲侧击提及萧决婚事。可萧决呢?
别说小皇孙,身边怕连只雌蚊子都无法近身。皇后说着,老生常谈地叹气,啰嗦起来:“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总不能日后你继位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吧。”
萧决不耐烦道:“父皇正值壮年,母后慎言。”
皇后:“……”
皇后扶着自己太阳穴,实在头疼。她和皇帝性子都不是如此,也不知道他随了谁,若不是自己看着他生下来,都要怀疑这不是亲生儿子。
萧决态度软和一分,无奈叹了声:“母后,那姑娘真没怎么我。”
皇后被他气到,没好气道:“没什么你,你不知道把人家带回宴上来,你把人家送回家干嘛?旁人晓得了,还以为你对人家有什么意见。”
萧决道:“……她摔了一跤,弄脏了衣裳,哭得凶,后来睡着了,我就把她送回去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随口胡诌。
皇后一声叹息:“那你也不能直接给人姑娘送回家去啊,算了算了……”真服了这儿子,一点风情也不解,谁家姑娘瞧得上他啊?
母子俩各自头疼地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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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门口,守门的小厮吓了一跳,原本今夜府里人都出了门,难得能偷懒,谁知道忽然一辆气派的马车停在门口。那马车金顶蓝帷,四个角上还挂着铃铛,驾车之人下来,个个气势逼人。
萧决特意命自己的亲卫送人回来,太子亲卫自是气度非凡,也不多说,只按萧决交代的理由告知他们,说府里的表小姐受了惊,皇后娘娘便先行送她回来。
小厮听罢,松了口气,去梅香院转告杨嬷嬷。杨嬷嬷一听吓了一跳,忙不迭带人来接陈嫣。
陈嫣正在马车上沉沉睡着,见着杨嬷嬷,黏黏糊糊地往她身上靠,“嬷嬷……”
杨嬷嬷自陈嫣到侯府便带着她,与她亲近,旁人比不上。杨嬷嬷一个人抱不动陈嫣,又叫了两个丫鬟过来。
进了梅香院,杨嬷嬷才碎碎念着:“这大夫人未免太过松懈,竟让咱们姑娘一个人回来。这春桃也真是的,叮嘱过好好照看姑娘,等这小妮子回来,定要好好骂她几句。”
两个丫鬟将人抱到床上,杨嬷嬷打发她们去打些热水进来,她自个儿照顾陈嫣。杨嬷嬷扯过软帕,见她额上一层薄汗,将头发都打湿,口中又念叨起来。
“怎么搞成这样子,连衣裳都换了身?”她伸手去摸陈嫣后背有没有出汗,后背倒是干的,杨嬷嬷视线忽而一定,落在陈嫣后颈处的一点殷红上。
杨嬷嬷是过来人,一看这痕迹,心中便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可这叫她如何接受?
杨嬷嬷心里海啸似的,已经慌了神。她定了定心神,将她衣领扯得更开些,差点没晕过去。
正是她所想的那样,她们姑娘的清白之身……
杨嬷嬷一阵头晕目眩,一时悲戚不已,她照看姑娘多年,自然心疼姑娘,姑娘是个不懂事的,只怕是让人占了便宜。但杨嬷嬷今日没跟着去,她也无从猜测是谁做的。
今日她原要跟着去的,大夫人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个奶娘跟着,会被人笑话。杨嬷嬷伏在床边,暗自垂泪,是了,平日里这种场合她哪里这么好心,会带着姑娘去,原来是别有用心,所以将她支开……
大夫人素日里不喜姑娘,一点也瞧不上姑娘做她的儿媳妇,为此竟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
杨嬷嬷哭了一番,强自镇定下来。她们姑娘不晓事,她却不能乱了阵脚。今日既然是皇后娘娘悄无声息将人送回来的,指不定事情还没闹大,既然事情还没闹大,那便还有解决办法。杨嬷嬷看着陈嫣的睡颜,还是一阵心酸。
她们姑娘命苦,自小便没了爹妈,寄人篱下,看人颜色,如今又……这老天,可真是不长眼呀。
杨嬷嬷又在心里怨怼一番。
两个丫鬟捧着铜盆进来,要给陈嫣洗脸,杨嬷嬷接过手:“我来吧,你们下去。”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越少人知道对姑娘越好。
她也不能闹,一旦闹开了,没有真凭实据,拿不住大夫人的狐狸尾巴。尽管侯爷心疼姑娘,可没有证据只能是无理取闹,反倒连累姑娘名声。
她给陈嫣擦了脸和手,替她掖好被子,等着何大夫人回来。
何大夫人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府里照常灯火辉煌,何大夫人与顾明熙下了马车,对视一眼。顾明熙已经得知事未成,陈嫣被太子半道救下,已经送回府里。
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事情不成,白忙活一场。下次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事已至此,没有转圜余地。还得庆幸没出别的岔子。何大夫人小声道:“熙儿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顾明熙嗯了声,与何大夫人分别。顾明熙不怎么怕东窗事发,左右有母亲兜着,也不会牵扯他。只是他有事情没与母亲说,他不久之前,已经与吴王府的淑和郡主私定终生。郡主貌美聪慧,吴王乃陛下手足,得陛下看重,比陈嫣高出不知道几层。
郡主并不介意他曾无人指腹为婚,郡主说了,指腹为婚乃愚昧之举,儿女婚事自然要儿女愿意。郡主问过,他是否愿意娶那表妹。
顾明熙当然不愿意,实话实说,撇得很清,又表白了一番情意。郡主笑得娇羞,直用粉拳锤他心口,那姿态,勾得人心痒痒。
顾明熙没忍住,一亲芳泽。郡主便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你得退了婚事,同我爹提亲去,要不然,我定叫你好看。
顾明熙嘴上应着,心里却焦急,今日之事没成,退婚之事遥遥无期,他还不知如何与淑和郡主交代。
至于何大夫人,她原要回自己的院子,想起陈嫣,又觉不妥,转去了梅香院查看情况。陈嫣已经睡下,春桃一回来松了口气,但免不了被杨嬷嬷训斥。春桃自知做错事,不敢顶嘴,只听着。
杨嬷嬷正在院子里训人,何大夫人就来了。
何大夫人自然装得慈眉善目,好像什么也不知情,问起陈嫣情况:“杨嬷嬷,嫣嫣如何了?”
杨嬷嬷心中断定是何大夫人搞鬼,看这何大夫人这假模假样的,心里就来气。可面上不能发作,奉承着说:“谢大夫人关怀,嫣嫣已经睡下了,今日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不知遇到什么事。”
她说起来,都恨不得咬牙。
何大夫人笑道:“听闻是摔了一跤,脏了衣裳,被太子撞见,便送她回来了。”
众人皆知太子萧决厌恶女色,绝不可能与陈嫣发生什么,杨嬷嬷没往太子身上想,只想怕是什么不入流的侍卫公子,占了便宜还逃之夭夭。何大夫人也没往太子身上想,她命宫女给陈嫣下了药,心想也许是宫女办事不牢靠,陈嫣并未中药,又一时冲撞了太子,逃过一劫。
一番嘘寒问暖,何大夫人进屋看了眼陈嫣情况,又叮嘱了下人几句,这才离开。杨嬷嬷看着她背影,待人走完了,才啐了声,骂她心思歹毒。
但从何大夫人的反应来看,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杨嬷嬷又放了心。既然无人知晓,便把此事遮掩过去,待日后嫁与熙少爷,一切都能瞒天过海。
虽说这样不大道德,可是她作恶在前,怪不得她们姑娘。
杨嬷嬷不知那混蛋到底有没有留东西在姑娘体内,保险起见,第二日还是哄姑娘悄悄喝了碗避子汤。没敢告诉旁人,药是她自己抓的,自己熬的,悄悄地喂了,掩人耳目。
药苦,陈嫣不肯喝,杨嬷嬷哄着。又趁机问起昨日情况:“嫣嫣,昨日你都玩了些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告诉嬷嬷好不好?”
陈嫣皱眉回忆一番,扣着手指也只说出了太子名讳。杨嬷嬷心里更酸,也罢也罢,便当这事没发生过。姑娘不记得也好,省得日后露馅,或是害怕。
就这么,相安无事又过了几日。
今儿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又起大风,府里的丫鬟们聚在一块放风筝。陈嫣原在亭子里坐着,看着那越来越高的风筝,注意力一下被吸引去,她也跑来跟丫鬟们放风筝。
风筝线越飞越高,一个不注意就断了线。陈嫣着急地啊了声,眼睁睁看着风筝被风刮去了隔壁,那是老太傅的府邸。
众人惋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不好为了个风筝去讨要。
陈嫣抬手挡在额头上,瘪着嘴不高兴。她们都不想去,陈嫣提着裙子出了门。
她站在太傅府门前,有些惶恐,门口除了守门小厮,还停着一辆华贵马车,旁边好些面色很凶的人。
陈嫣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与门口那些守卫说:“我……我有个风筝,掉到你们府里去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捡一下……是一个燕子,很漂亮的。”她试图用手比划。
马车里太子正要离开,忽然听得一个熟悉嗓音,又掀起帘子。
她平时说话没那么娇媚,但也挺娇俏的。这几日萧决夜里梦里都是这个声音,有些折磨,因此一耳便认出。
萧决事后去调查过她的情况,父母双亡,住在舅舅家里,与表哥指腹为婚。萧决更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她没有婚约倒好些,可如今她有婚约。萧决为此心烦。
萧决不知晓顾明熙不喜她,只想表哥表妹大抵从小感情很好,总不好拆人姻缘。老话可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他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有些愧疚,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陈嫣闻声回头,有些茫然。她当时意识混沌,不大记得清楚。
陈嫣听话地走近,看向萧决的眼神显然陌生。萧决一愣,她对自己没什么印象?这倒也好。只又隐约的不满,他的人生第一回……未免太过憋屈,她竟一点也不记得。
萧决道:“你可还记得孤?”
陈嫣摇头,又点头。她记得那天她见过太子,还弄脏了他的衣裳。
萧决定定看着她,又问:“那后来呢?记得吗?”
陈嫣摇头,不记得了。
萧决眸色更冷,他……很烂吗?竟这样轻易就能忘了。他面色冷,陈嫣有些怕,往后退了退。萧决轻啧了声,心道他很可怕么?他分明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你方才说什么?”
陈嫣眼里燃起些期待,“我的风筝方才线断掉了,飞进了这里,你可以帮我找找吗?是一个燕子,很漂亮的燕子。”
萧决未置可否,只是下马车,重又进太傅府邸。陈嫣不知他的意思,在原地等着。
今日萧决是来向太傅请教,原已经请教完了,太傅正坐在摇椅上喝茶,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见萧决折返,有些惊讶。
“殿下可还有哪里不懂?”
萧决打量他的府邸,太傅清贫,府里摆设陈旧,一览无余。他视线眺去,望见后院的树上挂了个风筝。
他指着那风筝,道:“孤没有哪里不懂,只是想帮人取个东西。”
太傅点头,请他随意,不过仍是调侃:“臣方才见这风筝是从平南侯府飞来,不知怎么要劳烦殿下来取?”
萧决飞身取下风筝,有些不悦:“正好在门口遇上,举手之劳。”
太傅笑着点头,“那老臣便不送了,殿下请便吧。”说着,想起近来皇后的嘱托,要他多多开导太子,也得想想成家之事。
太傅又道:“殿下,老臣再多嘴一句。人伦之乐,乃人之本性。圣人曾说,食色性也。殿下也该上些心。”
他教导太子多年,的确也奇怪,这么些年,太子在男女之事上总显得过于凉薄。难不成,是有些难言之隐?
太傅压低声音,斟酌道:“殿下,恕老臣再多嘴一句,您是否有隐疾?”
萧决脸色沉了沉,斩钉截铁:“太傅多想,孤没有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