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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远侯郑祖铎领着继室夫人常氏入门,进了房间两人给大长公主行了礼,泰远侯就黑着脸跟大长公主道:“母亲,都是儿子不孝,生了那个逆子,又未能管教,才发生这样的事,惹得母亲生气。”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让大长公主生气,她扫他一眼,却懒得出声。
泰远侯便续道,“母亲,只是那逆子素来仗着手中的权势和陛下的宠信忤逆不孝,现如今更是内帏不清,为狐媚所惑,越来越无法无天,儿子担心,将来那逆子怕是会祸及家门啊。”
大长公主:......为狐媚所惑,祸害家门的是你!
这个儿子自幼就喜欢常氏,当年是她逼着他娶了夏氏,后来夏家“获罪”被满门抄斩,他便迫不及待的休了夏氏,又逼着夏氏自缢身亡,后来娶了常氏后更是纵容常氏三番五次的暗害阿愈,才令阿愈对泰远侯府心怀怨恨,对她也都隐有不满。
也怪她,当年因着驸马的逝世伤心不理外事,才令得家中乌烟瘴气。
可现如今,儿子明知皇帝的心意,还是被常氏撺掇着,屡次上折为他和常氏所出的儿子郑乾请封为泰远侯世子,皇帝不批,就一个劲的往自己这里跑,想让自己去劝皇帝。
这还不够,外孙女宝蕴子嗣艰难,只为太子诞下一女,常氏竟然还动了把她的女儿,自己的孙女送入东宫为太子良娣的心思!
一想到这,大长公主看向常氏的眼睛都是满满的厌恶。
若不是她,自己儿子怎么被带偏到这个地步!
大长公主黑着脸不出声,常氏只以为她是在为宝薇名声受损而恼怒郑愈,她慈爱地看了一眼宝薇,就对大长公主道:“母亲,宝薇这孩子是儿媳看着她长大的,您知道,儿媳平日里疼她比疼岫儿都多,现在她受人污蔑,儿媳也是心疼不已。以儿媳之见,宝薇她自幼就和乾儿青梅竹马,乾儿对宝薇的心意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若就先将乾儿和宝薇的亲事定下,那外面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好一个谣言不攻自破,那那些谣言又是谁放出去的呢?”一个清丽却隐带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屋中众人皆是一惊。
***
“太子妃娘娘?!”
众人看向门外,便看到了侍女打着帘子,一身着紫色长裙的简装丽人正从房门外往里走,不是此时应在东宫的太子妃周宝蕴却是谁?
太子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长公主府?
众人皆起身给太子妃行礼,大长公主也起了身上前迎她,道:“娘娘,现已是年关,东宫正是繁忙之际,娘娘您怎么在此时出了宫?”
“为何?”周宝蕴冷哼一声,手指向向她行礼的常氏,道,“外祖母您问我,还不若问问她。”
她目光如刀般看着常氏,冷冷道:“在外放出大表哥盛宠其侧室兰氏,拒绝南平侯府的婚事,羞辱我三妹的谣言,让大表哥和南平侯府交恶,引外祖母对大表哥不满,然后趁机替郑乾求娶我三妹,再进一步让外祖母去陛下面前说项,册封郑乾为泰远侯世子。常氏,你可真是好算计!”
常氏已经被惊得满身冷汗,周宝薇也不敢置信的瞪向她,道:“舅母,大姐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自小到大,常氏的确是非常疼爱她,不亚于疼爱她的亲生女儿郑玲岫的。
常氏从初时的震惊和恐惧中醒过来,忙跪下辩道:“娘娘,冤枉啊,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外面的谣言明明是郑愈不满母亲想将宝薇嫁给他,所以才往外传那些谣言的,然后是兰贵妃和兰家有心要坏郑愈和南平侯府以及太子的关系,又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了不少,这些侯爷已经派人查过了,娘娘您怎么说是臣妇传出去的呢?当日大长公主府的事情,臣妇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臣妇知道您一向不喜臣妇,可您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常氏说到后面已经是泪水涟涟,她续道,“而且那郑愈他拒绝南平侯府的婚事臣妇之前是不知道真假,但他替那兰氏请封为侧室夫人却是千真万确,也正是因为这事,外面才会传言日盛,这怎么能说是臣妇的算计呢?那郑愈自小本事就大,武能击退北鹘,文能做到当朝次辅,臣妇就是再能算计,也算计不到他身上啊!”
“你!”周宝蕴看着她巧舌如簧的样子真是气到生烟。
“娘娘。”
泰远侯终于出声,他沉着脸道,“您知道那些所谓的谣言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那孽子忤逆母亲,盛宠兰家女,替其请封,根本就无心和南平侯府联姻,臣知道娘娘和殿下都属意让南平侯府和那孽子联姻,奈何强按牛头不喝水,那孽子......”
“够了。”
大长公主终于受不了打断了儿子的话,道,“祖铎,你先带常氏下去吧。”
又转头对一脸受了打击有些茫然和崩溃的周宝薇道,“阿薇,你也下去,让外祖母和你姐姐谈谈,你放心,这事外祖母一定替你作主。”
说完就唤了一旁一直不作声的绿禾,让她扶了周宝薇下去。
***
“外祖母。”
众人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太子妃周宝蕴和大长公主,周宝蕴再没了先时的气势,唤着大长公主一行泪水就顺着净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大长公主见她如此,一时之间也是心酸难耐。
她所有的孙辈之中,唯一放在自己身边,从小养到大的就是这个外孙女,最放在心坎里疼的也是这个外孙女。
宝蕴和宝薇不同,宝蕴是她自己亲自教养大的,性情品格相貌样样出色,她在她幼时曾经带着她在养着郑愈的那个庄子上住过一段时间,两人年纪相仿,青梅竹马,那时宝蕴便喜欢上了郑愈,郑愈对人素来冷漠,但待她却也是有些不同的。
那时她也的确动了将宝蕴许配给郑愈的心思。
只是那个时候她尚不知道陛下的意思,虽则陛下对她的原配王妃一直念念不忘,就算郑愈只是王妃的胞姐所出之子,他也不会亏待了他,将来的前程必不会差。
可是宝蕴是南平侯府的嫡长女。老南平侯为户部尚书,朝廷重臣,而南平侯府更是世袭罔替的开国爵位,他们怎么肯将自己家最尊贵的嫡长女嫁给一个泰远侯府的弃子?所以最终宝蕴还是嫁给了当朝太子,成为了太子妃。
郑愈便是那时去了北疆。
若是宝蕴在东宫过得顺心如意便也罢了。
可宝蕴嫁入东宫已经近十年,却只育有一女,且她滑胎多次,怕是已经再不能生育。
宫中的事情大长公主见得多了,经得多了,现如今太子已经纳了皇后娘家甘家之女为太子良娣,将来就算太子登上大位,南平侯府怕也不过只是替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真真是可笑。
“阿蕴,”大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坐到自己身边的长外孙女的头发,慈声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因为阿愈的事情让太子迁怒于你了?”
周宝蕴摇了摇头,道:“的确是殿下让我回来的,但迁怒却也谈不上,他本来就知此事不易。”
若是郑愈是那么容易拉拢的,也不会让皇后和甘家如此忌惮了。
他一直都是那样,坚韧不拔,绝不是会轻易动摇之人。
“外祖母,”她低声道,“孙女想让妹妹嫁大表哥,并非是为了自己,为了太子殿下。孙女的处境,祖父和父亲他们被权势迷了眼,看不清楚,可是外祖母您还不清楚吗?其实是孙女察觉皇后娘娘她动了想将妹妹嫁到甘家的心思,所以才劝了太子殿下,道是将妹妹嫁给郑愈才更有价值。但我这么做,只不过是觉得大表哥值得托付,将来可以护住妹妹罢了。我的命已如此,实在不愿妹妹再步我的后尘。”
可如今郑愈竟然为了他的侧室请封了诰命,如此,妹妹还怎能再嫁给他?
他就是这般恨自己,恨南平侯府吗?
“外祖母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大长公主搂了她在怀中,一时之间也心如刀绞。
当初如果她没有犹豫不决,而是直接向陛下请旨替阿愈和宝蕴赐婚,是不是,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
不,那时郑愈还没有自保能力,陛下他定不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大长公主苦笑,那个人,一直都是最心狠的。
可是,她想到那块郑愈送给那兰家女的暖玉,一时之间又是心塞。
此时宝蕴还不知道,若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困局,很可能是郑愈一手造成,当初若是郑愈肯借那块暖玉给她,她的子嗣就不会这么艰难,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罢了。
她道:“阿蕴,原本我也是属意将阿薇嫁给阿愈的,为了此事外祖母甚至开口求了他,但他却还是拒绝了外祖母,转身就为他的侧室请封。虽则外面的那些传言到底出自何处外祖母也不能肯定,但你舅舅有一句话却说得也对,那些所谓的谣言根本就不是谣言。阿蕴,他变得连外祖母都看不清了。”
她看到随着她的话而面色有些变白的长外孙女,心底叹息了声,道,“此事真真假假,到底是阿愈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谁也不知,待我见见陛下,再作打算吧,毕竟事关阿薇的终身。至于皇后想将你妹妹远嫁到西坪甘家,”
大长公主冷笑,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姐妹还轮不到他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外祖母,我想见见大表哥。”周宝蕴低声道。
大长公主一愣,她转头仔细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外孙女,目光晦涩难言。
周宝蕴苦笑,她道,“外祖母,自他离开京城去北疆再回来,差不多已经有近十年了,这十年来,我就再没有见过他,跟他说过一句话。您放心,我和他,早已事过境迁,我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我见他,不过是想看看他,看他是否,还值得将妹妹托付于他罢了。”
***
郑府西院。
“恭喜兰夫人,贺喜兰夫人。”
一大清早,许嬷嬷就带了人去了兰妱住的西院去恭贺兰妱。
兰妱已经用了早膳,正在看着往年年节时郑府与别府来往的节礼,乍见到许嬷嬷满脸喜气的恭贺,甚是诧异。这,喜从何来啊?她莫名其妙的看向许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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