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还是五月初五。
这边兰妱心情沉重的上了马车, 另一边厢, 在东宫,崔月婉却是在铆足了力气打扮着自己。
她一早便起了身, 对着镜子一笔一画地梳妆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身上所有明的暗的美都要极尽其能地挑出来,也不知为的是什么。她的唇形饱满水润, 涂了特制的口脂后, 更显得诱人,再穿上熏了一晚上熏香又晾了一个时辰的衣裳,暗香幽远, 随步流动, 端的动人心弦。崔月婉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美, 她在北疆的时候若是想要让谁爱慕上自己,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总觉得, 男人是很容易动情, 也很容易移情别恋的。
太子殿下没有对她动情,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机会在他面前展现自己而已。
她梳妆完在镜子前照了不知道多少遍, 照的她身后的小宫女都觉得她真是可怜至极了,小声催了好几遍, 她这才随了主殿那边过来请她的宫人去了殿外。
可惜,她酝酿了许多的情绪准备了无数的表情出去,结果却仍是连郑愈的人影都没有见着。
她随着一群宫人出了宫, 再去了沅水河畔的高楼, 被宫人请坐到了楼阁之上, 下面是一群贵妇人,但众人的品阶却多数比她高,连给她行礼都不必。这一整日,她都像个傻子一样一个人坐着,迎着那些贵妇人们形形色色的目光,甚至都不会有人来跟她搭讪,有的只是下面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偏偏她却还全部都听到了。
她也想离开,却被宫人告知“太子殿下吩咐了,娘娘不可以离开宴台”。
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熬到了午后申时,龙舟赛结束之后才被宫人带离了宴台,然后终于见到了郑愈。
他带她进宫面圣。
她被皇帝赐婚给郑愈,可实际上,她却还从未见过承熙帝。
入了宫,下了轿,她才有机会略近了他些。
这一日,她已经精疲力尽。
她在他身边,终于忍不住低声委屈道:“殿下,不管殿下是因何不喜妾身,可是殿下,妾身也一样是一个深闺中长大的女子,也是父亲疼爱的女儿,殿下还是妾身的姐夫,却为何定要如此这般对待妾身?”
郑愈顿了一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看她有些泪眼朦胧的模样,忍了心中的厌恶带了些讥讽道:“这还只是开始,你便受不了了吗?以后,你可还要在冷宫待一辈子,还是慢慢习惯习惯吧。”
崔月婉不敢置信地看他,错愕中,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继续道,“当年,你母亲设局想要毒杀我,结果我没死成,却毒死了你的姐姐,重伤了你父亲。此事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崔将军一声戎马,崔大姑娘也是无辜受死,我不欲玷污崔将军声名,便只命人除掉了你的母亲,却按下了此事。但你,竟然还想要仗着你父亲和长姐的‘恩情’,千方百计的入了东宫。只是让你在冷宫中囚禁至死,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崔月婉的生母是甘家的人,崔将军草莽出身,不像世家子弟那般精明,最易受控,甘家就让崔月婉的生母害死了崔将军的原配,嫁入崔家,其后利用崔将军得到了不少军中的情报,并且设局害了郑愈多次。郑愈原先亦是不知,也是在旧年清缴甘家之时才发现的此事。
若他早知,又如何会娶崔大姑娘?纵然与她无关,此事也够令他厌恶的了。
崔月婉呆呆的看着郑愈,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掉了。
她的母亲是他命人杀的,他说,要将她囚禁在冷宫至死。
她竟然还幻想得到他的宠爱,成为他的宠妃!
***
乾元宫。
这段时间承熙帝病重,每次郑愈去乾元宫,他都是在内殿躺在床榻之上的,但此次,难得的,郑愈入乾元宫大殿,承熙帝竟是着了龙袍,勉强坐在了龙榻之上。
淮王朱成祯也在。
承熙帝看着走进大殿的儿子,还有他身旁的女人,目光复杂,及至两人上前行礼,他道了一声“平身”,问了几句今日龙舟宴之事,竟是难得的看向崔月婉,道:“崔良媛,你入东宫已近十日,可还适应?”
崔月婉僵硬地抬头,其实自从先前在宫外听到郑愈的那一番话之后,她的神魂就已经像是被打出了体外,事实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自己僵硬的双腿跟着行入这大殿的。
她微微转头,眼角的余光便察觉到一旁淮王射在自己身上满是压迫的目光,她只觉得疲倦至极,心底最后一根稻草也终于被压断了。
她知道,她只能完全依照这个人的吩咐去行事了,如此才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机。
否则,难道她要真的等着被囚禁冷宫至死吗?
她冲着承熙帝“扑通”一声跪下,满面泪水道:“陛下,求陛下开恩,能否允臣女出宫。臣女入东宫,根本不为太子殿下所喜,太子殿下说了,他心中唯有兰良娣一人,这一世都不会再要其他人,哪怕是兰良娣再不能生育他也不会。他纳臣女入宫,不过也只是为了暂时敷衍陛下,减少众臣对兰良娣的敌意和非议,待过了这段时间,她便会将臣女打入冷宫......陛下,求陛下看在吾父也曾是为国征战沙场,守卫边疆多年的良将忠臣,而臣女是吾父唯一遗孤的份上,给臣女一条生路。臣女愿青灯古佛,为陛下,为大周百姓和将士祈福。”
说完这些,她已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大殿之上众人面色各异,一片静寂,只剩下了崔月婉的抽泣之声。
承熙帝扫了一眼趴在地上惊恐到瑟瑟发抖的女人,再抬头看郑愈波澜不惊的神情,目光愈加的复杂。
他当然看得出来,不管这个女人是谁的人,但她的惊恐是真的,说的话也是真的。
能把一个女人逼到这种程度,容许她这个时候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这个儿子,是肆无忌惮到了何种地步?这是在对自己的挑衅吗?
***
承熙帝定定地看着郑愈看了许久,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吞了回去,他转头看向垂首静立在一旁的钟铨,道:“下去,把诏书拿给他吧。”
钟铨躬身道:“是,陛下。”
然后走下了台阶,行至郑愈面前,再躬身双手向着郑愈递过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唤了一声“殿下”。
郑愈的目光看在那卷卷轴之上,但却并未伸手去接,然后他就听到龙榻上承熙帝苍老的声音道:“阿愈,太医前几日告诉朕,有人在朕的寝宫下了绮罗香和温腥草之毒,朕的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这是朕的退位诏书,你接下吧。明日之后,朕便传位于你,朕会搬去北郊行宫,调养身体,所有政事,都将交于你,再不过问。”
“父皇!”淮王朱成祯失声叫道。
他安排了所有一切,不是让他父皇传位给郑愈的!
为什么会这样?!
“父皇,您如何会中毒?何人竟敢在父皇您的寝宫下毒?!”朱成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忙又加了这两句,好像他的震惊和意外只是因为承熙帝的中毒一般。
不过不仅是朱成祯,就是连郑愈也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自己的父皇。他是人,也并不是神,他可以算到很多事情,也察觉到皇帝最近有些不对,但却也并不知道他中毒一事。
绮罗香和温腥草,北疆之毒吗?
承熙帝听到朱成祯的惊叫转头扫了他一眼,眼底深处失望又厌恶,然后又极快地转了回来,冰冷道:“此事再议吧。”
他再次看向郑愈,道,“阿愈,接下诏书,以后你便是我大周的君主。”
“阿愈,你能够应下父皇,从此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时刻谨记自己身为大周皇帝的责任,你的所有行事都能以大周的江山为重,为了大周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可以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吗?”
“所以,”郑愈的目光终于又从那卷卷轴之上移向自己的父皇,只是目光平淡漠然,并没有因为承熙帝的这一番话而热血沸腾,他道,“父皇,儿臣的良娣,父皇接了她回京,现在如何了?”
周绪虽然被逼带着兰妱回了京城,但此事却也瞒不过他。
承熙帝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失望掩都掩不住,他疲惫道:“阿愈,现在,朕在跟你说朕身中异毒,时日无多,在跟你说禅位于你之事,你却在跟朕索要一个女人,一个令你们兄弟相残,令我们父子生隙的女人吗?”
郑愈的脾气从来都不好,他也最厌恶和人作口舌之辩,但此刻,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生父,所以他还在继续忍耐着。
他道:“父皇,您是当真不知道令我们兄弟相残,令我们父子生隙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吗?还是故意要将这样的罪名强行施加到一个女人身上?可是,我不管您曾经为了这个江山牺牲掉了多少人,但是,我却不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牺牲掉自己的妻子,我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如何去谈守护大周的江山?”
他还想说,这个皇位,他还不需要踏着自己妻儿的尸骨坐上去。但想到上面那位正是踏着他妻儿的尸骨坐上皇位的,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免得真把他给气死了,他是不喜他,甚至称得上厌恶,却还不至于到想他死的程度。
当年若不是东明大师,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他在北疆,也曾数次九死一生,他能活下来,其实和上面那位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他没说出来,承熙帝却也猜到了他话中之意。
他只觉得胸间一阵的气血翻涌。
“殿下,您还是少说两句吧。陛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钟铨就在郑愈身侧,忍不住低声劝道。
为了他?
郑愈心道,这还真是个笑话。
就像他刚刚口中所说,为了他的皇位,他可从来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承熙帝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按下去了心中的怒气,再睁开之时目中尽是冷意,他道:“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吗?阿愈,你忘了前朝的孝帝了吗?他一生励精图治,大魏在他手中也曾一度空前的强大,可是就是因为他独宠恵后,只得哀帝一子,他死后,大魏江山不过数年就尽败于哀帝之手。朕,绝不允许你犯同样的错误,哪怕是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不允许。”
这个江山,他为之殚精竭虑了几十年,为之牺牲了一切,才让大周由几十年前那个内忧外患的大周变成现如今的模样,他不允许任何这种可能性发生。
“哦,那么......”
“大人。”
郑愈想说的是“哦,那么你不允许就不允许吧,那是你的事,跟我何干”,可是他的话尚未出口,就被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打断了,虽然微弱,但却清晰的钻到了他的耳中,是兰妱的声音。
他转头看过去,便看见兰妱从大殿的一侧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但却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努力平稳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手拉住了他。
郑愈的面色立时便变了,她在外性子一向谨慎,不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候伸手拉他,而且她的手,入手冰寒。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烫,兰妱忍不住就靠到了他的身上。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刚刚她在隔壁的那个房间,便已经发现自己中毒甚深了。
***
就在半个时辰前,承熙帝见过她。
他跟她说,他会禅位于他,但是她却必须去死,因为他不会允许一个可能威胁大周江山的存在存活于世。
威胁大周江山的存在?她还真感谢这位“宠”兰贵妃“宠”了一辈子的君王,这么高看于她。
她并不想死,可是都已经要死了,此时她看着郑愈,却知道,自己也只能遂了承熙帝的意,告诉郑愈,是她自己服毒的。
若是能活,自然要争。
但既然都已经要死了,他不能再让他为了一个死人和皇帝决裂。
她看着他,在她得知他允许那个崔二姑娘入东宫之时,还曾想,不管他对自己有多真心,可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个身份,最初他可能还是那个郑愈,可日子久了,终究也会变成一个帝王。可现在,她却觉得,她为他做的,从来不及他为她做的千万分之一。
她勉强笑了一下,低声道:“大人,您误会陛下了,妾身,也误会陛下了。妾身在过来之前,因为担心自己会拖累大人,所以,所以提前服毒了,对不起大人。”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微弱到近乎听不到,“以后妾身不能再陪着大人了。”
“阿妱。”
她听到他唤她,可是她的意识却已经集中不了,甚至已经看不清他,只是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热度,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的眼泪滴下来,然后用了最后一分力气道:“大人,遇上大人,是妾身这一生,最好的事情了,大概,妾身这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
“殿下!”周绪跪下,脸色煞白,满头的冷汗。
他受召入京,太子未举事,他便不能抗旨不遵,否则自己获谋逆之罪便也罢了,还更会坏了太子之事。而且承熙帝允他带五千精兵入京,于太子来说,应该算是好事。他想着,就算是他拼死,也会护下娘娘和小皇孙,可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娘娘何时竟然已经中毒,原来陛下所为,都只是为了除掉娘娘而已。
郑愈没有理会周绪,他抱着兰妱,抬头看了一眼承熙帝,眼神厌恶又痛恨,冷冷道:“你不允许?你手中的皇位你想传给谁就传给谁吧,你可以去北郊行宫慢慢的想。至于我的皇位,不需要你的诏书,一样也是我的。”
“你,你说什么!”承熙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得直接背过了气去。
“郑愈!你竟敢谋反!”朱成祯情急之下,竟是直接唤出了郑愈这个名字。
可郑愈却再没理会这些人,直接抱着兰妱转身就离开了大殿。
他刚踏出大殿,身后便已经迅速被禁军包围,他看了一眼禁军侍卫统领周中沢,便径直离开了。原本他已经全部都安排好,可是还是因为一个偏差,害了她的性命。
他并非爱她如命,他在承熙帝面前的坚持只是因为他对那种行为本身的痛恨而已,可是现在她倒在他怀中,他才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的滋味。
※※※※※※※※※※※※※※※※※※※※
男主其实从来都不是恋爱恼。另外,不会死!绝对he!下章开始梦回前世,甜甜甜~~~
感谢大人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读者“ 乔木”,灌溉营养液 20;读者“笑笑”,灌溉营养液 5;读者“我是大魔王”,灌溉营养液 10;读者“19251052”,灌溉营养液 10;emm扔了1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