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食 第101章 第107章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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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今命线牵引着, 一次次又一次地走过忘川河。

或『迷』茫或解脱，或浑浑噩噩，她以为自己孤一人的时候, 并不知道始终有个影追随着她，踏破轮回。

朝辞早就知道今今每一世的命数，更是明白命簿不可更改，否则必将遭受天罚。关于天罚的传说她也早有耳闻。

无论是因为邪咒还是为了不让今今卷入天罚, 遭受极刑，朝辞一直都和她保持着距离，直到她受尽磨难，忍不住冲动行事的那一世。

青侜将自己的魂和肉都祭献了魔君, 失去了轮回的资格, 所以命理该有的惩罚竟伤不到她，不过一旦魂飞魄散那么等待她的自然是彻底的消亡, 关于她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但她所依附的魔力正是污秽缥缈, 且极难死绝的力量。舍弃了肉反而让她更加行踪难定, 她幻化成各种份, 想要伺机杀死朝辞，可是因为实力的悬殊也一直都没有能成功，甚至经常朝辞反杀。

她厉害的并非实力，而是难缠的不死魂。

她总是能够留下一抹魂魄，逃夭夭。

在一次又一次的濒临死亡的过程中，青侜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当初她无吞下朝辞的妖丹，她坚信自己能够消化。

而且她固执地认为, 她一直无长出来的九条尾巴肯定和朝辞的妖丹有关。只要吞下朝辞的妖丹，吸收她的修为，便能飞升成神！

而因为邪咒缠, 想要保护今今，不愿伤害今今一丝一毫的朝辞，却在守护中日益衰弱，更是因为为了帮今今挡下天罚，自愿困万雷山中，三魂七魄支离破碎。

幸好有青渊赤火教导她如何抽出一魄逃出天罚，重塑血肉，继续以人类的姿态守护着今今再一次的转世。

青侜想要的热闹一直都没能成。

无论有多饥饿有多干渴，朝辞一直都在忍耐着。

整整三千年，不吃不喝。

这只天食肉的猛兽自然也有食欲疯狂摧残到失去理智的时候，更有克制不住思念想要靠近今今时。

这些折磨本就束缚着原始的欲念，难消解，更何况朝辞坚守的是一段凡人无想象的漫长时光。

三千年的时里，朝辞一直都在自己上尝试各种各样克制欲念的方，并且在伤痕累累找到了一系列行有效的管控手段。

大多数的时里，朝辞都能好地控制住自己，以天罚为戒，即便再想念她也强迫自己远离今今，不要因为自己的**伤害到今今。

她一直将当年今今的惨死归咎于自己的疏忽。

轮回仿佛了她又一次守护爱人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做到好。

在今今数不清的人中，朝辞有可能是她一位交集不深的朋友，或是不太熟的同事，甚至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失去了所有过往记忆的今今，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过一介凡人，在红尘中疲于奔命，自然也不会去注人中的过客。

但此刻，紧紧握着朝辞妖丹，识海与朝辞的记忆瞬交叠的陆今，元神猛然觉醒。

封印的神识在一刹那超越了所有凡物的困囿，玉兔的记忆在她体里勃然苏醒，从月宫到狐狸山，从悬山到蜀地，一轮轮的命运线她攥回手中。

在这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息，陆今全部想起来了。

想起了她是谁，想起了她爱着谁，想起了每一世都有同一欲言又止的人和自己错而过，都有一双贪恋的眼睛安静地凝望着她。

她想起了在悬山家中，有一段日子她总是惶恐难安，总是梦到自己忘记了一切。唯恐遗忘朝辞的恐慌让她将自己的记忆藏入戒指内。未来的某一日，即便噩梦里的事成真，她也能想起所有本该属于她的记忆。

又是一世，孤苦的她垂垂老矣，坐在家中院等死时，有个女人走到她边，喂她吃了一颗去了核的小樱桃。

她一向喜欢吃这些甜甜的果子，而这颗小樱桃是她这辈子吃过甜软多汁的果子。

她记得临死前抬起，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衣，乌丝如墨，柔媚的双眼里带着笑，轻顺着她干枯的发，柔声道：“睡吧。”

她便在这个女人的安抚下进入了永眠。

她甚至想起了某一世的自己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这辈子只活了三二岁，而在她命的一年遇上了一位知己。

那一年是她人中幸福的一年，让她终于有了一种这世界与她有一丝关联的叹慰。在临死前，她画了一幅画送这位知己。那幅画无论硝烟战火辗转搬迁，朝辞一直都带着它，一直到年前她搬到如今的居所，挂在客厅正中。

……

无数尘封的过往扎进陆今的识里。

原来朝辞从未离开。如此冗长又寂寞的岁月，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陆今眼泪无声地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沿着指缝落到掌心，浸湿了胸针，浸湿了妖丹。

“别抛下她……她明明那么害怕寂寞。”

陆今刀割一般痛的内心深处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万丈绿光从她的体内闪现，青侜甚至在一瞬晃得无视物。

一直在留万雷山中变化的小镇居民，本就对今夜万雷山那的动静一直关注。没想到电闪雷鸣就算了，这会儿居然炸出盈天的绿『色』，将整个黑夜都染得青翠。

那绿光从蜿蜒的山脊上划过，冲击波横扫大地，直接扫进了小镇的千家万户。

小镇居民吓得心跳差点儿骤停，还以为是什么藏在山窝里的实验室泄『露』了反『射』『性』物质，纷纷检查自己子有没有变化。

出乎料，居民检查了一番子全然没事，反倒是一些小伤小痛的全都消失了。骨折少年能下地行走，百岁老人健步如飞……就连刚刚做完绝育的猫醒来就都能家里不顺眼的狗一个大耳刮子。

“是神吗？”

“是神啊……真的是神降临了吗？”

在遥远的g城，站在窗边的傅渊颐拿着手机，刚刚刷完了热搜上关于万雷山里“神仙蹦迪”的视频，印堂还发着黑，忽然又感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刺破天际，让整个人界都抖了三抖。

傅渊颐：“……”

不是吧，今晚是什么热闹的大聚会？

“渊颐。”有人女人从屋里出来，她穿着吊带睡裙面披着傅渊颐的套，即便睡眼惺忪且丝毫没有收拾，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艳，“你怎么还不睡？”

傅渊颐揽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委屈的眼泪差点流下来：“怎么还没闹完啊这帮老妖『妇』。这回还折腾出这么大规模，我得加几宿的班才能把记忆都替换完啊。坑死我得了。”

……

冲天的绿光向扩张，又急速拢回，变成一团温暖的光球，往万雷山深的山谷中砸进去。

那黑魆魆的连光都照不到的深处，无人知晓那儿有一具蜷缩着的尸体。

深谷中寂静又凶戾，除了天罚，界任何气息都无进入此处，这儿是惩戒、忏悔地。

那具尸体在数日前尚有一丝气息，如今上顽强支撑了千年的微薄活气儿也已经『荡』然无存。即便如此，九层天罚还在孜孜不倦地落下，轰闪不止。

又是一道紫电从天而降刺入谷底，那团绿光从面追了上来，将天罚紧紧裹住，紫电绿光包围，顷刻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永夜般寂静的黑沉世界一次点亮，而那具尸体也在千年中，一次感受到了疼痛以的温暖。

她感受到了。

……

将所有的力都渡下深渊的陆今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都想起来了，我不会再忘了你……

你不会死的，你坚守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候死去。

陆今的眼睛里满是眼泪，紧咬着唇。

你不可以死，我不会让你死。

陆今苏醒的这一刻散出的神力超出青侜的料。

“对！”青侜的双眼能瞪出血来，“这就是我要的力量。快净化……净化！”

青侜的妖气震得陆今脚下的地面都在发颤，有些虚脱的陆今低一，发现这持续的颤抖或许根本不是因为青侜的妖气，而是有无数的傀儡得到了她的召唤，正在破土而出。

一只傀儡一把抓住陆今的脚踝，陆今心惊的同时直接反击，狠狠一脚踩了下去，青渊赤火立即追去焚断了它的手臂。

可傀儡一只接一只地冒，陆今的注力才从自己的脚踝上转回来，便发现从脚下的地面到对面的山，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傀儡。

青侜的八条狐尾炸出漫天的黑『色』浓雾，浓雾钻入傀儡的口鼻，就像是注入了魂魄般，一时漫山遍野的傀儡大军向陆今推进。

即便有青渊赤火在保护她，陆今也觉得自己精力有点儿不济。

元神是觉醒了，可她现在套的到底是凡体，无进入到万雷山中，但她的体进不去，力却可以硬闯。

她只希望能够救活朝辞！

山道上一团金光落地，勾勒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偃沨到底是放心不下，跟着来了。

她也到了刚才的绿光。

偃沨再熟悉不过，这是神力。只有神才有可能释放出这般清冽又强大的力量。

是陆今？

莫非她真的彻底觉醒了？

偃沨还在思索时，一只杜鹃破空而来，落到她边的树枝上，变成了小宿。

小宿一路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偃沨的步伐，这会儿因为剧烈的运动脸『色』『潮』红气喘吁吁，额前的短发都汗水沾湿了。

偃沨对她说：“前面就是万雷山，靠近万雷山对于妖而言非常危险，没有神力庇护的话有可能瞬毙命。你，要过来吗？”

偃沨主动将风衣的衣扣解开一颗，示她胸口的位置可以留小宿——我保护你。

小宿望向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一跃而起变成小杜鹃，默默无声地飞进她的怀中。

偃沨的脸上升起一丝难以克制的笑容，等小杜鹃的脑袋钻出来，她将扣子重新系上，系在小宿的脖子下方，就像是系好了安全带，以神光划出结界，集中精力向万雷山而去。

她体里只有一半是神的血『液』，所以万雷山这个天界选中的天罚地对她而言也危险。

偃沨自己找了五百个不想继续管的理由，可是老狐狸送她的一屋子酒每天都在她眼前晃，让她根本不得安。

偃沨认识朝辞几千年，知道她也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如果不提着一口气来帮陆今，偃沨感觉家里那一酒柜的酒全都是朝辞落她这儿带着怨念的眼睛。

靠，你这只臭狐狸就是故的吧！

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临死前还要算计我一把！

偃沨带着小宿越靠近万雷山，就越感觉到浑不自在。有一股强压一直在阻止她的步伐。

偃沨察觉到了那万雷山中有异动，便化成真，将小宿藏在羽翼下，往万雷山的方向冲。

还未真的到万雷山，便这里天罗地网般的结界弄得喘不上气。

小宿更是激动，招呼都不打突然化作人形抽出两把短刀，蹬着她的脑袋从她上跳了下去。

偃沨：“……”

都没来得及喊出声，见小宿杀入了一片傀儡中，为陆今挡下一记的同时，用力将陆今送出重围。

居然这么多的傀儡……偃沨在天空盘旋俯瞰，还以为这黑压压的一片就是大地『色』，没想到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傀儡覆盖。

偃沨呼啸而下，盘旋时力如飓风般扫过，一大波的傀儡吹得七零八落竟还能重新合体！

小宿万分凶悍，拿着两把短刀在傀儡群中砍得浑然不知疼痛，偃沨从天而降化成人形，与她一并杀敌。

这些傀儡比她想得还要难缠，本就无痛无感还附着了魔力，即便斩成了两截还能活动自若。

它大的作用就是消耗精力，偃沨和小宿渐渐感觉到了疲惫，与此同时，陆今一把火烧掉了青侜左脸的一层皮，这青侜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般，以鞭为刃刺穿了陆今的肩，狠狠将她固定在地上。

青侜的半边脸持续燃烧着，火和黑雾混合在一块儿，让她上去非人非妖，非兽非鬼。

“我……净化……净化！”

即将得逞的快感刺激着青侜，让她愈发疯狂。

与此同时她发现陆今正在安静地着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陆今说，“你还不明白吗？”

这句话青侜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的……她想起来了，多多年前她还有母亲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一遍又一遍。

青侜：“你还想再我杀死吗！你这只……”

青侜的话戛然而止。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落了一团火焰，一团小小的白『色』火焰。

的确，是白『色』的。

这火焰她从未见过，一次都没有。

放开她。

一个女人的声音『荡』入青侜的心底，缓慢却坚定，来自那个她无比熟悉又极其憎恶、害怕的人。

青侜猛地一甩想要甩开白焰，谁知这么一动，原本只是小小的火苗一下蹿了起来，将她另一半的脸也烧毁。

青侜大惊失『色』时，发现陆今的眼神直了。

陆今根本没有在她，无比惊讶的目光落在远处，落在万雷山的山尖上。

那儿站着一只妖狐，那妖狐张开的尾巴，一条、两条、三条……

青侜数着，越数越心慌。

……九条。

青侜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瞬消失了。

九尾狐。

那不是妖狐，而是——九尾神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