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又听世子道:“知道了。”语气极是平淡,仿佛在说今日风和日丽,景色甚好。
“嗯……那世子爷赶紧不如回飒沓楼去歇一歇,一会儿怕就有心急的客人上门……这里就交给奴婢了。”紫烟温婉言道,声音里含着淡淡的自信与喜悦。
信信心里涌起一阵冰凉的苦涩。原以为千难万难地进了侯府便有了依靠,却没想到,一时冲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竟轻易被赶出府去。
难怪家泉母子都不敢惹胡家。
鼻尖微微一酸,眼里蒙上了一层晶莹。
可她却不后悔今日所为。
若世子怜贫惜弱不过做给世人看的,这侯府不呆也就罢了。
当下轻轻抹了抹眼角,正要出声,却听那温暖沙哑的嗓音道:“她们在外头自在惯了,一时不懂府里的规矩也是有的。总是还小,好好教一教就是了。”
手指僵在了眼角。信信抬眼,透过密密层层的荷叶,却只看得见一片银白的衣脚。
“唉,爷就是心软仁善。既如此,就叫黄中民家的打她们二十板子,以儆效尤罢。”紫烟淡淡接着道。
二十板子?信信摸摸自己的小腰,不会被打折了吧?还是暂时先不出去了。
却听世子又道:“那个……小的,是叫信信的吧?身子骨瞧着细弱,一碰就碎的模样,二十板子下去怕不要了她的命。初来乍到的,教训几句就是了。若还是不听教,等过了节,十六之后,让她们来见我。”
信信心口一暖,好像捂了个温热的甜棕子。
也不怪她疑他是个伪君子,实在是那日雨中,她那样凄惨,他竟看也不看一眼。
后来仗剑去找他,他又装作好像不知道她们会被卖进青楼一样。
想不到,竟是她疑错了人。
这时就听胡媚儿娇声道:“可是……她打伤了我们一家三口,您也不替奴婢作主么?难道她是您买来的,便可以随便欺负人么?”明显极是不服。
信信听到这里,大声喊道:“你们自己摔伤的,干我何事!”
亭上众人俱是一惊,都涌到栏杆边朝下看来。
信信拉着云珠迈腿想从荷叶底下钻出来。
可在泥中站得久了,水早漫过胸膊,深陷其中,死活拔不出脚来,干着急。
只得抬手拔了拔身边密密的荷叶茎,绿叶摇曳之间,远远看见亭上银衫随风闪动,就听世子的笑声随风而至:“哈哈,就说你是个机灵的,原来是躲到水里去了!”
信信万没想到,他跟自己说话,口气竟这般亲近,毫无生疏之感,不免觉得腰杆也硬了几分:“她们一伙子人多势众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不躲起来,难道白等着被她们再打一顿么!”
可恨不能立刻出去相见。
云珠比她还急,拼命一挣,却反一头栽扑进水里。
她赶紧去救,也被拖倒,两人一番折腾,脚下泥水翻涌,在泥水里东倒西歪好一阵,呛了好几口水。
就听上头紫烟急道:“世子爷,使不得,您这衣裳是今儿见客用的,脏了可怎么好!”
“难不成看她们淹死在这池塘中?”
信信勉强站稳,荷叶缝隙中就见那银衫已经到了水边。
紫烟怒斥道:“黄中民家的,你干站着做甚么!还不快下去拉她们上来!真要世子爷自己下水救人不成!”
信信忙急叫道:“世子爷,不用下水。我们出得来。”
他竟要亲自下来救她们,可见他真不是那起子伪善的小人。
虽浑身泥泞肮脏,狼狈不堪,信信心里却跟这碧水蓝天一样清澈舒畅。
便扶着云珠一步一挪往外走,眼看就要走出荷叶丛,却听得有人叫:“爷,长兴侯世子与宣德侯家三公子的车马已经到了门外了。”
“哎哟,这两人性子也太急了,哪有巳时就跑人家做客的!”就听世子朗声一笑
两人刚刚出来,就看见一个挺拔银白的背景远去了。
云珠气得狠拍了一下水:“都是你,不早点出来!”
信信也后悔。
“仗剑,你留下处理两小丫头的事。”
“紫烟,你叫人赶紧把这里布置起来。”
说着声音已经渐远了。
信信听着那声音,站在水中,怔怔出神。
这时亭上多了一个人,仗剑伏在栏杆上向下看,拍掌放声大笑起来:“唉哟,哪里跑出来两条大泥鳅!”
信信回过神来,仰起小脸,甜甜地叫道:“仗剑哥哥,好久不见。”
说着见身旁一朵粉荷花,大如孩儿面,花瓣娇嫩带露,半开半合,馨香扑鼻。
便一伸手摘下,举起笑道:“你要不要荷花?我摘一朵送你?”
遥遥就见仗剑似乎一愣。
不想随即传来紫烟的大声叱责:“今年的头一朵荷花,世子爷都不敢享用,仗剑你好大的脸面!”
信信一时得意,倒忘了府里的规矩。这些花儿草的虽多,可都是主人家的。她们做下人的,不能随意采摘。
仗剑却并不买紫烟的账,转脸道:“她才进府,说错句话有什么打紧?”
旋即冲她挥手笑道:“没事,你再摘一片叶子,小一些的,我拿瓶子装了,替世子爷送去给老太太。老太太保准开心。”
信信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站在水里,跟云珠两个选了又选,这才摘了一片碟子大小的鲜嫩荷叶。云珠因未能见着世子,一直嘟着嘴,信信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便又拿起之前的水桶盛了半桶水,把荷花荷叶都插在水中。
仗剑这时已经下了台阶,一手接过桶,笑道:“这样倒好。”
领着两人上了亭子,就见亭中站着一群人。
胡媚儿身边站着一个与她面貌相似的女子,火红如石榴的衣裙,描眉画眼,想来是胡媚儿的姐姐。
又见一旁黄中民家的及众仆妇簇拥着一个女子,身材微丰,脸如皎月,杏眼修眉,穿着一件耦合色绣白玫瑰对襟窄裉衫子,下拖白绫纱裙,脸色不虞,目光不善地瞧着她们两个。
仗剑便冲她道:“你还愣着作什么?还不赶紧叫人来打扫收拾布置起来?”
信信便知她定是紫烟。只是不知道仗剑为什么对她并不客气。
紫烟掩鼻冷笑:“脏成这样,再叫你们打扫,反脏了这里的地,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碍事。”
信信自然巴不得,便闭嘴不语。
云珠噘着嘴,小脸鼓得像小青蛙,轻轻“哼”了一声。
胡媚儿见信信,嗷叫一声,直要向她冲过来,却叫旁边女子紧紧扯住。
走出之字小径,仗剑方道:“是非经过,刚才家泉已经火急火燎地跑来跟我说过了。别担心。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洗澡换衣。回头到飒沓楼去找我娘洛嬷嬷。”
看着仗剑的背景消失在嶙峋山石树木之后,信信跟云珠才一起往家去。
不想两人正沿着红雪堂外的游廊往东门去,却见曲折游廊粉壁宝瓶门里突然走出一人。
那人上束翠玉冠,身着轻黄广袖纱衫,白玉束腰,身材修长,儒雅彬彬,飘逸如仙。
伴他身旁的青衫小厮见她二人头发身上俱沾着泥叶,隐隐还有腥臭之气漂浮,呆站在游廊上一动不动挡住去路,不免掩鼻露出厌恶之色,呵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还杵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给我们爷让道。”
信信回过神来,见前后无路,只有一条游廊,避无可避,只得一扶赭色回文木栏,翻身跨过。落地时扯动后腰,忍不住嘶嘶倒吸两口气,赶紧扶着腰站稳。云珠跟在她身后,也手忙脚乱动作不雅地跳出游廊。
他本并未多看她们一眼,见此反倒转头看过来,挑了挑修长黑眉,淡淡露出一个浅笑,声音清淡如风过竹林:“原来是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云珠俏脸如霞,黑眼珠子里仿佛落下了满天星辰,激动得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躲胡家姐妹……”
一口气竟滔滔不绝把今日的事情全说了。
那人也不着急,只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右嘴角微微挑起。
云珠说得激动,信信在一旁却突然发现事情不对。
若他是世子,他现在该去迎接那个什么侯府的公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语气声音态度都大不相同。
那人好似一缕五月的阳光,和煦欢喜,见人自带三分熟。
这一个却好像一轮秋月,需得抬高了头瞧着,疏离冷淡,叫人不敢亲近。
那小厮这才定晴看了看,啪啪拍了拍两下手掌,道:“还是爷眼力好,我竟没看出来是她们两个!你们还不赶紧谢恩,要不是我们爷去求了老太太……”
“侍书,多嘴!”那人轻斥一声,侍书便缩头不再多言。
“你可是伤着了?”他听了云珠的话,却来问她。
信信正满腹疑惑,一时没回过神来。
衣袖被用力一扯,云珠道:“回世子爷话,她伤着了腰!”
就见这话一出,那人脸上的一点点暖意一层层淡下去,就像雨水滴在荷塘里,涟漪一层层渐渐消失无影。
深黑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雾:“原来如此。”
说罢,便转身飘然而去。
侍书愣在原地,片刻怒目而视两人,大声“呸”了一句:“瞎了狗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直到两人消失在游廊的月亮门里,云珠才终于哭出声来,道:“好好的,他……他为什么骂人?!”
信信总算呼出一口气,拉住云珠的手道:“云珠,我们应该是弄错人了。”
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玉姨娘所出的二爷,而不是世子爷。
送她们进城的那个老汉竟是胡乱指认的。
难怪一个见她没鞋穿会赏了钱,一个见她在雨中跪求都视而不见。
云珠尤不明白,还问为什么。
信信看看天色,又想自己终归只是猜的,便急急拉了她快跑,道:“这事回头问问焦嬷嬷就知道了。”
仗剑叫她们去见他娘,总不好太过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