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杨天王亲至,此战把握就更大了。”
汉江之上,方腊立于船头,看着远处的船队驶来,正中船头迎风飘扬,一个个大大的“蜀”字猎猎作响。
本来于江陵府监督后勤的王寅来到身侧,鼻子轻轻嗅了嗅,隐隐感到一股香气夹在江风中吹来,低声道:“这位自从称了‘兴蜀大王’后,外出就不再骑马,而是坐辇,垂以重帘,环结香囊,香闻数里,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方腊淡然一笑:“蜀地富饶,杨天王有此基业,还不能享受享受么?”
二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从近来的接触可以看出,这杨天王正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人物,之前缩在川蜀,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如今一见到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居然亲自前来。
如此盟友才好利用,才更放心托付后方。
这不是说对方真的不会起歹心,而是就算对方那么做了,方腊也有把握将此人赶回川蜀去。
杨天王却不这般认为,这位身材魁梧,一袭明黄袍服,以蜀锦织就,愈发显得贵气,两艘船只尚未接近,声如洪钟的爽朗大笑就已传来:“吴王,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啊!”
方腊的声音没有那么洪亮,就远远朝着那边抱了抱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双方都是从草莽中起事的反贼,如今虽然称了王,也难以讲究礼制,等到船只停泊到了岸边,一起热热闹闹走了下来,就算是两伙山大王般聚在了一起。
方腊这次是要饮酒了,还上好酒,又早早备下美食,邀请杨天王入座,举起酒杯:“蜀王此来,本王心定矣!请!”
杨天王也举杯笑道:“有吴王力抗燕军,表率于前,孤也不敢居于人后呐!请!”
两人畅饮之后,方腊直入主题:“襄阳城高池深,我军采取的是‘四面筑堡,长期围困’的策略,然燕廷在北方日渐壮大,国力越来越强,久战必对我方不利,今有蜀王为后援,本王欲北克洛阳,襄阳的燕军就拜托了!”
方腊军队现在攻不下襄阳,但围着那圈护城河,也修筑了大量的堡垒,这些防御工事将转给蜀军,杨天王自是乐得如此:“襄阳交予蜀军,请吴王放心便是!”
方腊根本不放心,蜀军安逸太久,即便依仗防御工事,也不见得是燕军的对手,所以他同样做好的安排:“我军此番十万大军北上,粮草后勤是重中之重,此事托付王尚书,运粮途中不可受燕军所截,故而防御工事还要预留一半,还望蜀王多多包涵!”
“你我结盟,自当守望相助,吴王太客气了!”
杨天王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闪过一丝不满,但表面上依旧热情:“贵军北克洛阳,不知有几分把握,孤的蜀军也可北上援手啊!”
方腊心知对方根本不会援手,微笑着道:“多谢蜀王美意,不过此战关乎我南方是否会被北燕予取予求,本王也是谋定而后动,并非鲁莽而决……将江山图抬上来!”
话音落下,郑彪和杜微两员小将抬着一块巨大的木版,上面展开的正是一幅舆图。
此物并无江山地理图那般详细,许多地方都是空白,但中原与荆襄江淮的州县十分清晰,也在各地插着一根根小巧的旗帜,代表着各路兵马。
方腊介绍道:“此物是从宋军那边夺取来的,以作军事部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孤近日派出大量斥候,携以重金,北上各路打探消息!”
杨天王不听白不听,大感兴趣:“愿闻其详。”
方腊从北往南一一列举:“燕廷本有三支水军,一名临江,二名涟水,三名通远,久在东海训练,战力不容小觑,但他们此时都已往高丽而去,实乃燕王贪慕虚名,要替那高丽复国,否则水军一并南下,我军危矣!”
杨天王脸色凝重,露出深深的忌惮:“这水军不得不防啊!”
方腊指向燕辽边境:“又有两军,名北平、名德顺,驻扎在燕云之北,与辽边界之前,据我斥候所探的消息,燕廷正在主持修建长城,这两军显然是防止塞外骑兵所用。”
杨天王不太在意这点,满是事不关己,异族铁骑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打进川蜀呢?
方腊接着道:“此前燕廷刚收河东,负责平定此地的呼延灼,领永宁军回京复命,此人本是宋廷大将,开国名将之后,与那关氏后人一起率众投降,才让燕军兵不血刃取了汴京!”
杨天王叹了口气,心中承认燕王的名望,确实不是他们这种蜀王吴王可比,但嘴里却是万万不会说的,冷哼一声:“贪生怕死之辈!”
方腊继续道:“如今燕廷举办科举,第二轮省试已经结束,即将进入第三轮殿试……”
这件事杨天王也知道,因为蜀中的士子都有偷偷跑去中原应试的,对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趁着燕廷分心于科举,吴王出兵打燕军一个猝不及防,真是选的好时机啊!”
方腊微微摇头:“燕军极为重视情报,难以完全瞒过,但他们久胜,也难免骄狂轻敌,这点是可以利用的……蜀王请看!”
他指着关中的方向:“河东一下,燕廷统一北方之势已经不可阻挡,如今又有两军入关中,一为秦明的威远军,另一支是李应的保定军。”
“这个调动有些古怪,西军此前投降,都被安排回了西北,那如今占据关中的晁盖,早在光复燕云时就与乡军是盟友,平定河东都只需要一军,现在却出了两位指挥使,恐怕所图甚大啊!”
听到蜀人秦明的名字,杨天王眉头皱了皱,若要攻川蜀,基本是要从关中和荆襄两路夹击,对方派秦明入关中,是不是接下来就要盯上他的巴蜀了?
而方腊后面的话更是让他心头狂跳,但也没有贸然相信:“此等行军机密,不知吴王如何得知?”
方腊解释道:“燕军纪律严明,讲究军民鱼水情,但凡有害民者,统统严惩不贷,军队不扰民,当地百姓反倒送上米粮,我派出的斥候就以此伪装,从百姓口中探得军队行进。”
杨天王恍然:“原来如此……高明!高明!”
方腊再指向舆图:“徐宁的广信军与张清的镇戎军,正在襄阳,如此一来,燕军十支陆战军,只剩下了最后三支。”
“一名威胜,指挥使为孙立;一名安肃,指挥使为史文恭;一名宁化军,指挥使为栾廷玉。”
“这三军主要镇守之地,就是汴京与洛阳,甚至还有南下制江淮之意……”
杨天王眯起眼睛:“如此说来,此次北上,吴王最多遭遇的,也就是这三万军队?”
方腊颔首:“不错,这也是本王认为的取胜关键,燕军唯一弱点,是过于相信精兵策略!”
“单单是燕云一地,都能养出十万大军,结果以中原沃土,燕军才养着十多万军队,这显然太少了。”
“赵宋冗兵,百万大军,不堪一击,唯一精锐的西军又向燕军投降,这显然让燕王认为,数目太多的军队无用,只要有精兵强将就好,却是过犹不及了……”
开国皇帝往往会鉴于前朝之祸,改变一些前朝的弊端。
比如隋朝,杨坚独宠独孤伽罗,是吸取了北周宣帝,五位皇后并立的昏庸教训。
比如唐朝,李世民虚心纳谏,是有鉴于杨广刚愎自用,不听良言,最终身灭国亡。
至于宋朝就更不必说了,晚唐五代子弑父、臣弑君的武人之乱,确实给世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才有偃武修文的国策。
亡国的前车之鉴,总是令人警醒,新朝君主吸取教训后,有的成为了明君圣主,有的则难免矫枉过正。
在方腊看来,燕王吸取宋朝冗兵的弊端,就有些矫枉过正。
宋廷是兵士太多,百万之数,能作战的精锐不足十之一二,那些无用的匪兵侵吞了大量的赋税,给国家和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燕廷则是兵士太少,十万精兵,哪怕算上十多万辅兵,相对于目前所掌控的人口来说,也实在偏少,确实让民生的负担大大减轻,可在关键的战役里,也会显得捉襟见肘。
杨天王能成就这番功业,自然也不是没有见识,对此大为赞同:“燕军只十万精锐,又要防辽国,又要收关中,还要南下荆襄,甚至还要压制江淮,这是真的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了!”
方腊眼中露出火热之色:“燕军久胜,确实有这个底气,但本王也要告诉他们一个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
反正不是自己亲自上,杨天王乐得这位冲锋陷阵,举起酒杯,真心恭祝道:“无论怎么讲,十万对三万,优势在你,本王期待吴军凯旋!干!!”
方腊举起酒杯,哈哈一笑,痛饮而尽:“承君吉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