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3章 第2章桃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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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是众生汇集之地，来到这里众生只需遵从四条规矩：不探来历，不问归处，不生是非，来者皆客。

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地方，各个族类都可以在此立足，且不分疆域，不分等级。

人、妖、魔、鬼、怪、甚至仙人都还曾存在于此，但最多的还是人跟妖。魔和鬼受不住这里的天地之气，又没有一处专供其生存之地，往往只是停留片刻就会主动离开。

渔人被人群簇拥着进了村庄，又被村长拥进了自家屋舍。他来得正好，村长妻子刚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而他也没能如愿成为主菜，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坐在主位上的贵客。

桃仙随渔人进了屋，坐到了渔人对面，村长一家就分坐在左右，而银龙则等在屋外。

看到村长夫人也上了桌，渔人有些惊讶。

村长似乎察觉到了，解释道：“桃花源不分等级，不分男女尊卑，夫人自是可以上桌共食，还请见谅。”

“是我失礼，入乡则随俗嘛！”

渔人用着自以为微小的动作环顾四周，也就是普通的农舍，看起来也都是普通人，桌上摆的也都是平常食物。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无论何处都充盈着和善的气氛。

“怎么样，觉着这桃源如何？”桃仙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酒杯看着渔人问道。

渔人仍旧有些拘谨，再次环顾了四周说到：“很特别。”

桃仙笑了一声，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间好不热闹，村长招呼着渔人喝酒吃肉，而桃仙面前就摆了一碗醪糟汤圆，白白胖胖挤满了白瓷碗，几粒米纵游于其中，为了好看特意加上了枸杞，为了好吃专程加上了桂花酱。

桃仙舀了一勺，味道是不错的，只是差点意思，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差那点意思。看着桃仙吃光了醪糟汤圆，村长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满意自己的厨艺还是在满意桃仙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桃仙右手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脸。只是安静地听着渔人谈起外面的天南地北，天高海阔。

时不时的走上一小会神，然后再由周遭的热闹拉回思绪。来来往往好几个回合，桃仙自心里叹了一口气。

随即看了村长一眼，对着村长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村长了然的点了一下头。桃仙随即站起了身，出了门。而这一切，身后的渔人浑然不觉，滔滔不绝的是他的所见所闻，很特别。

银龙很紧张，因为陶公子行进的方向不是桃花林。

“龙漓”桃仙刚一开口就响起了惊雷，惊雷炸起了银龙的一声惊吓声。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胆小，我就叫你一声，又不会吃了你。”本来还是温温柔柔喊着银龙名字的桃仙一下子回过头说道，语气里有着些许无奈。

原来才不是什么惊雷吓着了龙漓，而是龙漓被桃仙吓着了，导致了惊雷。龙可操纵天气，桃花源里的天气自然是这唯一的龙掌控。只是龙漓胆小，时常会有惊雷诈起，又因为龙漓时常跟着桃仙，所以这惊雷也总是响起在桃仙左右。

龙漓对于自己的错误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下头弱弱的说到：“抱歉，陶公子，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叫我。”

此时龙漓化作了人形，龙形倒还看不出什么，人形的龙漓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头银发束起，丝毫不愿遮挡少年风采。天蓝色的眼睛闪着光透露出孩童的天真纯粹，眼角周围点缀着银色龙鳞，阳光一照，就像是透明的一样。身长六尺左右，着一身银白长衣，衣领处用银丝绣着卷云纹，与脖颈上的的银色龙鳞相得益彰。

“还是变不好人形吗？”桃花公子看着龙漓脖颈的银光问道。

“恩，不是很稳定。”

“过来点。”桃仙看着有些局促的龙漓，朝着他招了一下手说到。

龙漓有些犹豫，但还是朝着桃仙走了过去。刚一站定，桃仙就扬起了手，以为要挨上一巴掌的龙漓迅速的闭上了眼。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额心轻轻一点。

桃仙的指尖凉凉的，但是却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流向龙漓。那股暖意自额心流向心脉，又如同细水一样，长流到身体的每一处。方才的阻塞之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通透。

“现在呢？”

龙漓睁开眼睛，仰头看着桃仙愣了一会。随即抬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是粗糙冰凉的鳞甲，而是细腻温暖的触感。

“好神奇！”龙漓满是惊喜的看着桃仙说到。

桃仙揉了一下龙漓的脸，嬉笑着着说道：“是啊，很神奇。你之所以化不好形，是因为你的灵力紊乱，你要做的就是把你体内那些形同乱麻梳的灵力理好，记住刚才那种感觉了吗？你也是可以做到。”

“记住了，多谢陶公子！……不过，公子方才想问我什么？”

桃仙收回了手，转身继续朝前走，不咸不淡的问到：“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这里很好，疆公子很好，陶公子你也很好，村民们很好，还有那些妖族长辈们也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桃仙面色冷淡了些，说到：“可是，每天除了吃睡玩乐，不问世事，不想恩仇，这样也很好？”

龙漓迟疑了一会，一张稚嫩的脸皱了一皱，答道：“恩……可是，陶公子，大家不都是如此吗？”

桃仙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回答说：“是如此，只是这里如此而已。”陶繁说到这里明显情绪激动了起来，旋即又镇定了下来，“你听见了吧，那渔夫说，外面是不一样的。”

差点就脱口而出“陶公子若是想出去，那就去看看”，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遏制住了即将脱口的话。

但是陶公子看起来很失落，龙漓安慰道：“疆公子很在意陶公子的，他应该是怕你会受伤。”

“我是小孩子吗？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出入，就只单单是给我设下限制。”

陶公子是真的生气了，得想办法挽救一下。但是龙漓有些害怕，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话是水还是油，于是只得选择闭口不答。

“抱歉啊，不该朝你发怒的。”桃仙转过身来，又捏了一把龙漓肉嘟嘟的脸，一脸满足的笑意。

龙漓透过陶公子，看着前面即将要拐的弯，就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不对。果然陶公子在将龙漓的脸搓了个心满意足之后，领着龙漓拐完了这个弯，走上了一条小路。

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户农舍，龙漓总算是明白陶公子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一把棒槌像是不要命一样“嗖！”的一声从一旁飞奔而来，毫不留情的奔向桃仙的脸。

一旁的龙漓紧张的大叫到：“公子小心！”

但桃仙却丝毫不紧张，反而直视迎面而来的棒槌。棒槌大人受不了这桃仙的嚣张，气急败坏的想要给他的脑袋开个瓢。只是，就在撞上的一瞬间，那桃仙竟然化作了漫天花瓣。而那棒槌大人，惨兮兮的落在草地之上一动不动。

“好啊，刚才就听到雷声，果然让我逮到你臭小子了！”

跟随声音冲出来的是一位花甲老汉，拿着连狗都怕的木棍，气势汹汹地看着龙漓问道：“陶繁人呢？”

龙漓一时间惊慌失措，连带天色都惨淡了几分，慌忙的朝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老汉，暗自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的说到：“不知道。”

老汉满是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系着那个叫陶繁的臭小子。

“哎呀！徐大伯，这次的酒味儿淡了些，你是不是作了假啊。”

气急了的老汉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陶繁懒散的卧坐在一旁的大树上，手里正拿着一壶酒，面颊被酒气熏得微红，但当事人却还在不停的加深这红。

“臭小子，给我滚下来。”

“咕噜咕噜，哈！”陶繁将酒一饮而尽，看着老汉笑着说道：“不下来。”抬手指着老汉手里的木棍，打了个嗝继续说道：“你想打死我。”

“不下来是吧，那我就……”老汉暂时没有“就”出来，因为他在思考怎样打死陶繁的办法，突然地上那惨兮兮的棒槌提醒了他。老汉身手矫健的跑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棒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陶繁掷去。

而这次棒槌被另一只手拦截到了半空中，宽松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一小节手臂，几条不和谐的伤痕攀爬而上。手一翻，棒槌乖乖的落到了农舍院子的石桌上。

陶繁紧盯着那几条伤痕，愤怒和心安一同涌来，一时间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趁着陶繁还没缓过劲来，来人一手拎着陶繁，一手拎着食盒落到了地上。

两张模样相同，但气质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同一空间，但是周围的人却是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年轻公子一改先前的冒失儒弱之态，一派从容的领着陶繁的衣领和食盒，爽朗的唤了声：“徐伯。”

“疆公子回来了？”看见来人，老汉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像见着自家亲孙子一样迎了上来。

陶繁挣开了被揪住的衣领，眨巴着眼看着老汉说到“徐大伯，我们长得都一样，为什么你就偏爱他？”

这不提不要紧，一提老汉就炸了起来，瞪着陶繁说到：“你当我老头子瞎吗？还偷我酒喝，说我作假？那难道不是陶繁干的？”

“本来就……欸！”陶繁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疆公子拎到背后。

“哈哈哈！”疆公子拦在陶繁面前，对着老汉赔礼道：“阿繁顽皮了些，也多亏村里各位关照。”

说完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递到老汉手里说到：“这是我专程为徐伯您带的桂花糕，知道您爱吃。”

“哎呀！多谢疆公子。”老汉丢了手里的打狗棍，双手在身侧擦了又擦，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桂花糕。

“您喜欢吃就好。”

老汉像宝贝一样将桂花糕捧在手里，眼睛努力往下压，扯动眼角的纹路，将满心愉悦谱写在上面，说到：“亏得疆公子还记得我爱吃这桂花糕。”

疆公子只是微笑看着老汉，没再说什么。

“哎呀！说多了，说多了。哈哈哈！”老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到。

“无妨，那阿繁，我就带走了。”

“好，哈哈，带走吧。”

陶繁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对老汉说到：“徐大伯，我可走了哦。”

老汉平复了一下快要被气死的心，怒吼道：“臭小子，你要是再来偷我酒喝，我就真的要打死你！”

“哎呀！徐大伯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陶繁应了一声，转身朝桃林方向走去。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老汉简直是要气得火冒三丈，眼刀杀向陶繁离去的后背。

“不站，你是真的想打死我。”陶繁头都没回，还是将老汉那三丈之火拔高了好几个度！

疆公子无奈的笑了一声，对着老汉说了声“告辞。”也转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