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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御花园乐志斋。
这栋毗邻池塘的三层小楼,已经成了大明王朝的权力中心。是皇太孙朱允熥,每日处理政务接见臣子的地方。亦如当年太子朱标所在的春和宫,老爷子的奉天殿。
殿中等候召见的文臣武将正襟危坐,来往的书吏翰林脚步不停,一道道政令一道道行政任命,从这所小楼之中发出。
忽然,所有坐着的臣子们,更加挺直了脊背。
东宫首领太监王八耻从二楼下来,站在不远处。
“哪位是候补云南盐政?”
王八耻一声问,臣子中马上起身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在下就是!”
“跟杂家来吧!”王八耻淡淡的说了一句,要转身上楼。
就这时,余光忽然瞥见有人正不住的对他使眼色。
他本想装着没看见,但见对方已经微微张嘴,若装没看见,下一秒人家就要喊他的外号,老王了。
王八耻示意其他人带着那个盐政候补上去,自己走到那边,低声道,“国公爷,您什么事?”
“老王,殿下什么时候能见我?”李景隆低身问道。
王八耻看看左右,虽说如今他在宫中的地位已经超乎寻常,但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他也难免吃不了兜着走。你一个内官太监,和国朝的勋贵大臣说说笑笑,本就是不合规矩的。
“今儿殿下要见的名单上没您呀!”王八耻说道,“杂家估摸着,殿下要忙到后半晌呢!”
“我等!”李景隆点了下头,笑道,“只要见我,多晚都等!”
脸上虽笑,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寂寥。想当初,他李景隆想见皇太孙,那还不是来了马上就进去,还用等?还用跟一群外放的候补官员一块坐大堂等?
就这时,他眼睛忽然一亮。
打外边进来一个熟人,来人板着脸好似谁都欠他钱似的。
“哟,铁大人,您可来了,殿下催了好几回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外放西安任职,现在回京的原东宫侍读铁铉。
“嗯。有劳公公!”铁铉不动声色的点头,目光也看到了曹国公李景隆,微微点头。
“您在这候一会儿,奴婢就是去禀告殿下!”王八耻知道这是朱允熥点名要见的人,不敢怠慢,飞快的去了。
殿中群臣看东宫总管太监对这穿着四品官员服饰的人,如此礼遇,纷纷都有些诧异,不住的用眼神打量,猜测这位是何方神圣。
李景隆悄悄走过去,笑道,“几时回来的?”
“禀公爷,昨晚上半夜到的进城。”铁铉一板一眼的回答。
“昨晚上回的,怎么现在才进宫?”李经理皱眉道,“可是被守城的给堵住了,不让你进城?”
铁铉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这事闹的,你怎么不提我?”李景隆惋惜的说道,“城门军都是我的老伙计,你就是说我朋友,他们还敢怠慢你!”
“下官不敢!”铁铉依旧淡淡的说道。
“你这人,真是人如其名,冷漠如铁!”李景隆笑骂,“咱们什么交情?您还来这套?”说着,低声笑笑,“晚上叫上小解,莲香楼先给你接风,然后三喜班乐呵乐呵。你在西安带了这么久,早就怀念江南风味了吧?”
顿时,铁铉脸色发窘,“公爷莫胡说,下官........”
“知道知道!”李景隆笑道,“知道你脸皮薄!”说着,继续笑道,“这么说定了,一定会我打发人去莲香楼,包场!”
“下官没答应........”
铁铉话还没说完,王八耻又一溜烟的过来,笑道,“铁侍读,殿下等着您呢,快跟杂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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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穿着青色的棉布袍服,坐在窗口。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挡住他的脸。
“臣铁铉,叩见殿下!”
“鼎石免礼!”朱允熥笑着从御案后走出来,亲手把对方扶起来,按在圆凳上,又仔细端详了几眼,笑道,“壮了,更厚实了!”
铁铉这人人高马大,经过几年的历练,更显得充满干练。
“殿下清减了!”铁铉看着朱允熥,动容说道,“比上次召见臣时,瘦了许多!”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国事烦恼,每日没完没了的忙,然后晚上还要...........
“你在西安这几年做得不错!”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道,“军务后勤上一丝不苟,屯田分地也让士卒们觉得公平满意。开垦荒田,兴修水利,地方耆老赞不绝口。秦王也一个劲的给孤上奏折,说要多留你几年!年底考评时,兵部和吏部,都给你了一个上等的优!”
“臣不敢当殿下谬赞,不过是臣的本份而已!”
他在西安这几年,确实很有功劳。秦藩那边上下的人被朱允熥换了一遍,大军的后勤军需,卫所屯田等事的权力,都收归到布政司手中,其中铁铉功不可没。
“你何必谦虚,做的好就要奖赏!”朱允熥笑道。
说着,他顿了顿,正色道,“这次叫进京,你要调你去其他地方为官!”
闻言,铁铉赶紧起身,俯首道,“臣,全凭殿下调遣!”
“你也不问去哪?”朱允熥笑道。
难得,铁铉的脸上也露出些微笑来,低声道,“去哪都是为殿下,为大明效力。臣,何必问!”
“说得好!”朱允熥抚掌,“如今朝堂中就缺你这种忠直之气!”说着,苦笑道,“如今的官儿啊,都拼了命想来江南,稍微贫苦一点的地方都不愿去。孤听那些官说什么,去那些穷地方当官,还要自己搭钱,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也真是如此,大明朝的俸禄微薄,当官的花费大还不敢贪污纳贿。若是去了富裕的地方还好,总是还有些做官的乐趣。可若去了穷得叮当乱响的地方,那真是苦不堪言。
若是去了云南辽东高丽等边疆之地,那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嫌贫爱富,人皆如此!”铁铉淡淡的说道。
朱允熥喝口热茶,继续开口,“若是想要去好地方的,孤偏不给他去。刚才那个云南盐政本是一等一的差事,可孤问他话,对云南的盐务,风土人情,他装作一问三不知。那好啊,盐政他不要当了,去广西做县令。”
说着,放下茶盏,朱允熥继续道,“西安那边,吏部会派人接手。这一次,你去江南,浙江,去张善那,做个副手!”
铁铉想想,正色道,“可是为了推行摊丁入亩等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