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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都快五十知天命的年岁了!”
“臣堂堂大明少保,就让他当着百十多号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臣....”
李至刚委屈的低头,“皇上给臣做主啊!”说着,又道,“外戚勋贵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朱允熥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凡事不能听一面之词!
还是那话,信任归信任重用归重用,但也不能一味的袒护!
梅殷去求李至刚,李至刚定然是觉得你来求人了,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对我尊重点。
而梅殷呢,也定然是觉得我都来求你了,你不给面子就算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所以两边就吵呛起来了!
“梅驸马以前找你办过事没有?”朱允熥忽然问道。
“没有!但臣知道,他一定是怀恨在心了!”李至刚想想,正色道,“当初组建课税总司的时候,山东布政司衙门跟课税司,因为一笔税款,可是打了好几场官司!”
“山东济南府的知府,就是臣上书弹劾,罢官免职的!后来臣得知,那青州知府跟梅驸马是故交!”
“梅驸马以前在山东做过学政,那济南知府曾是梅驸马任期内的教谕官!”
“你这怀恨在心太牵强了吧?”朱允熥心中暗道。
“皇上!”李至刚起身,“您要给臣做主!”说着,哽咽道,“他梅驸马仗着身份,竟然公然的侮辱国家大臣!臣这张脸,今日颜面扫地了!”
朱允熥的手指依旧敲打着桌面,“那你想让朕如何处置梅驸马呢?”
顿时,李至刚怔了。
“我来告状,皇上不高兴了?”李至刚心中暗道。
“莫说是大臣之间,就是寻常人之间,口角之事也是在所难免!”朱允熥微叹,开口道,“一点口角,就跑到朕面前来哭诉!李爱卿,这有些不像你呀!”
说着,慢慢摇头,“梅驸马对你辱骂,朕会有定夺。但你也要回去好好想想,至于该想什么,你自己想!”
“皇....”
“下去吧,朕乏了!”
一时间,李至刚心中打鼓,又有些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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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爷,您给参谋参谋!”
一个时辰之后,李至刚亲自登门,去了曹国公李景隆府上。
李景隆正在花园之中用晚膳,一只外焦里嫩金黄色的烤全羊,被铁夹子夹着,在炭火上慢慢翻滚,香气四溢。
“以行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李景隆听了对方的叙述之后,弯腰用银刀割了一块羊背上的肉,沾了点椒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皇上也说了,他都累一天了!”
李景隆又笑道,“他都累一天了!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正是休息的时候,你呢!跑过去告状!”
“是梅伯殷辱我在先!”李至刚怒道,“公爷,您是知道我的,我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哦,让人家骂一句事儿妈就屈辱了?”李景隆摇头笑道,“以行,咱们虽是朋友,可这事我可不站你这边说话!”
“事儿妈,最多是感慨,算不上谩骂!”李景隆又道,“再说,这本就没多大个事呀!”说着,又割了一块肉,拿在手里,“哦,就因为这个事,你非要让皇上处置他?”
“辱骂大臣,还不该责罚?”李至刚气极反笑。
“是,他是该罚!但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国家大臣,是朝廷的重臣!”李景隆正色道,“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呢?跟小孩似的告状?”
“再说你跟梅驸马,一不是政见之争,二不是权力之争。说到底就是他找你办事你没办,他恼羞成怒说了你一句,就这么点事!你直接跑到御前....”
“以行!”李景隆把肉放在进嘴,继续道,“你觉得,妥当吗?”
说着,不等李至刚说话又道,“是,你是受了委屈!可有什么呢?你能掉块肉?这人呀,要有容人之量!”
“身份越是高,就越是要能忍!就算你心里在骂他老娘,可你脸上也要笑呵呵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急什么呢?”
“这就是所谓的度量!哦,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这点眼前亏都不能吃,皇上对你能不失望吗?”
“以后怎么再委以重任!给你权让你身居高位,是为了让你干事的,不是让你给皇上找事儿的!”
闻言,李至刚像是泄气的脾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嘴里喃喃道,“但是他骂我!他骂我!我最厌恶的就是别人骂我!”
“那也不算骂!”
李景隆笑笑,拿着纯白的丝帕擦了擦手,在两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中,注入琥珀色波斯葡萄酿。
“更不算丢人!”李景隆推给李至刚一杯,“他出言不逊,丢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你李以行的人!他骂你,你忍了,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哼!”李至刚抬头,名贵的美酒一饮而尽。
李景隆见状,心中暗道,“这仇是坐下了!”
李至刚小心眼!
莫说别人当面骂了他,就算背地里骂他,只要让他知道,他必记人一辈子。
“皇上让你想,就是让你自己想,你这么直接跑到御前告状应该不应该!那是皇上,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断官司?”
李景隆又弯腰,捅了下炭火,继续道,“还是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是皇上的近臣....”
闻言,李至刚不住点头,“您说的对,近臣!”
“越是皇上的近臣,就要越帮皇上分忧。你自己钻牛尖,不能让皇上也跟你钻呀!”李景隆又道,“何况,你选的这个时机对吗?”
“时机?什么时机?”李至刚纳闷的问道。
“后儿就是宁国公主的寿辰!那是皇上亲二姑!”李景隆笑道,“这时候,让皇上处置自己的亲姑父?以行,你这不是让皇上为难,那什么是为难?”
李至刚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你听我的!”李景隆又道,“后天准备一份薄礼,差人送公主府去!”说着,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人之道,先抑后扬!”
说着,看看李至刚,“咱俩是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么多!以行啊,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呢!就盼着你出事呢!”
闻言,李至刚默不作声。
李景隆说的对他开始忽然反思起来,反思自己的性子,是不是在朝中树敌太多了?
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太刚正了?
李景隆冷眼旁观,喝口酒,用帕子擦去琉璃口的唇印儿,然后低头翻着烤全羊。
“当面骂你的人不可怕,背后算计你的人才可怕呢?
“哼哼,东宫那边的儿已然对你下套了,你这么矫情,可就中招了!”
“不过我也不和你说,半点口风我也不漏,让你狠狠的栽一个大跟头,然后我再捞你!”
想着,李景隆大笑道,“以行,来,吃羊肉!我亲自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