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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今日雪停,晴空万里无云,地上融化的雪水又被这寒天冻上,又硬又滑。
萧霁安用过早饭,忽然想到了汤泉宫中的那条幼鲛,随口问李迎:“孤的贵妃如何?”
李迎微愣了一下,想起他说的应是那鲛人,恭敬跪下,答道:“回陛下,宫人们不敢轻待贵妃,辰时便送去了吃食,只是贵妃她……”
“只是什么?”萧霁安面色淡淡,接过净手的帕子,唇角忽然勾起,“一条鱼而已,竟然还敢挑食,难不成要孤喂她?李迎,摆驾汤泉宫,孤亲自去瞧瞧。”
汤泉宫内,重漪正对着摆在池边的盘子发愁。
精美的瓷盘中,放着几条肥美的河鱼,从草鱼到鲫鱼,样样俱全。还很新鲜,连鳞都未去除。
那送餐的小丫头对她愁苦的表情还十分惊奇,问:“娘娘,您不爱吃这些吗?”
“咕咕咕(我不吃啊)。”
鲛人爱不爱吃不知道,她是个人,自然要吃熟食。重漪一靠近那盘子,便觉得要被熏过气去,太腥了。
她突然有点怀念被关在缸里的日子了,至少还会丢个馍馍给她啃。
幼鲛叹了口气,圆脸上满是遗憾。紧接着背过身子,甩着尾巴重新缩回池中。
萧霁安掀开帷帐进来时,便看到他的鲛贵妃正缩在池底,咕噜咕噜往外吐泡泡。
“小废物?”
他巧笑嫣然,便见那小东西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紧抿水润粉红的唇。
抬头看见是他时,眼中的怒气悄然消散。目光又怂又懵,身子又往水下缩了两分。
重漪不明白这难缠的暴君怎么又来了,一大早的他不上朝吗?
萧霁安笑笑,施施然在池边坐下。从那瓷盘中拎起条鱼,如撒鱼食般往池中一抛。
那鱼在水面上晃荡着飘向重漪,突然被她那巨大的尾巴扫开,啪嗒一声撞在池壁上。
“挑食?”
水面上传来暴君的声音,重漪壮着胆子往上浮了浮,只露出上半张脸,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他。
暴君面若冠玉,容貌姣好。可那表情似笑非笑,分明不太好惹。
“咕咕(暴君)!”
仗着自己不会说话,重漪悄悄骂了他一句。
萧霁安听完,眉尾微微挑起,“你这小东西不会在骂孤吧?”
重漪心中一紧,难不成这暴君听得懂?她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他说话的模样,吐了串无辜的泡泡。
男人眼底的深邃渐浓,脖颈紧绷着,青筋在肌肤下微微凸起。继而拢了拢宽大的袖子,一只修长紧实的小臂从袖中探出,伸向那池中的幼鲛。
指尖却停滞在半空,半晌,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似是自言自语:“不过是条胆小的鱼罢了。”
他浑身的肌肉陡然放松,收回手,自顾自地起身,“不吃便不吃,饿死算了。”
不能饿死……重漪捕捉到这话中的关键词,浑身一颤,她、她不能饿死,她要活下去。
可是,这种情况下,除了暴君,谁能给她食物?
虽然萧霁安是个疯子,但是他现在相当于她的主人,生死尽掌其手。重漪一咬牙,就试试,应该不会被做成生鱼片吧。
突然伸出去的纤细手臂带动沉重的锁链,在寂静的室内发出一声碰撞。
萧霁安冷笑一声,心想这幼鲛终于露出真面目,准备从后面伏击他了。握紧袖间藏着的匕首,准备转身直接一击要她的命。
却不想,少女上半身紧贴着池壁,带着铐链的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衣角,弱弱地盯着他,眼中的乞求不言而喻。
暴君眼中错愕,猛地制住那只直冲她脖颈而去的手。
匕首脱手而出,堪堪擦着她的脸颊落入池中。
刀尖冷涩,光可鉴人。
重漪瞳孔猛地缩小,嗓子中发出一声极为惊慌的咕,迅速躲回水下。
脸颊微疼,血珠冒出后在水中晕开。
她胸膛剧烈起伏,心脏砰砰地跳。
想开了,饿死就饿死吧。萧霁安果真不是一般的疯子,她不过是拽了下他的袖子,至于要她的性命吗?
若非他准头不好,那匕首非得扎进她的大动脉不可。
萧霁安看着那迅速逃窜的幼鲛,明白自己大概是吓到她了。回想起她乞求的眼神,问:“有事求孤?”
重漪哪里敢理他,只一个劲躲在水下发抖掉眼泪。
可这暴君最知道如何治这胆小的鱼,嘴角轻轻勾起,威胁道:“再不理孤,孤便下池亲自捏着你的尾巴问。”
重漪这才从水下浮上来,抽抽鼻子。压住自己心底的恐惧,用莹白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继而将其放进自己口中,做出咀嚼的动作。
“咕咕(馍馍)。”
一条鱼的话,萧霁安自然听不懂。可他不知为何,却好似看懂了她比划,猜测道:“馒头?”
重漪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霁安立马唤了李迎,吩咐他送盘馒头进来。
接下来,重漪如愿以偿地吃上了馒头,还是软乎乎热腾腾的馒头。她啃了个饱,又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鱼。
眼中的暴君也不再那么可怖,甚至升起一种他是好人的错觉。
萧霁安看着自己的鲛贵妃,啃个馍馍便像是吃到什么珍馐一样,忽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萧云醒施舍的一块桂花糕,他甚至不舍得吃一口,想要带回去给妹妹吃。可回去时,胞妹被宫人撕扯着拉上轿辇,那个混蛋皇帝等到和亲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双儿女。
他没能追到轿辇,桂花糕也不知丢到何处了。
“没出息。”
忆起往事,萧霁安面色不佳,却还是出言笑了她一句。紧接着喟叹一声,对着池中情绪已平定的幼鲛,戏谑道:“做孤的鱼是你的福气,天下珍馐尽品尝。”
重漪眨了眨无辜的眼,游至他身旁,微微勾头,示意他可以摸她的脑袋。
萧霁安微微挑眉,蹲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有些好奇,难道这是鲛人示好的手段吗?
当然不是。重漪只是觉得此时她并非是人,且不能说话。只能模仿记忆中的乖狗狗,好像就是这么示好的?
帷帐内一片和乐融融,门外却突然闯入不速之客。
李迎焦急的声音:“王爷,没有陛下的传唤您可不能进去啊……”
“让开,我有急事找陛下。”
萧云醒?重漪微微一愣,身旁的人便如鱼一般入水,揽住她的腰。
年轻的君王衣衫浮在水中,云锦不似鲛纱,入水即湿,半透明地紧贴身体,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肌肉的曲线。
萧霁安隔着一层鲛纱搂住她纤细的腰。那是她的敏感之处,温度透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传进来,惹得她浑身发软,巨大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卷住男人的双腿。
暴君轻飘飘看了眼她,倒也没说什么,只宣萧云醒进殿。
外头天寒地冻,萧云醒应是呆了挺久,鼻尖还带着些微红。
他撩开帷帐,当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卑不亢道:“请陛下三思。”
“哦?臣弟此言怎讲,孤需得三思行何事?”
慵懒的声音传来。
萧云醒抬头,便见萧霁安正在池中,那幼鲛躲在他怀中,用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瞧他。
那鲛似乎还未成年,造孽。萧云醒心中悔恨,早知便不应该将她送入宫中。
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起来时一个红印赫然印在皮肤上。
“恳请陛下三思,怎可封一条鱼做贵妃?您让众臣,让天下人如何想。陛下,天下社稷为重啊。”
“哦?”萧霁安故意挑了下尾音,指尖绕着幼鲛颊边的碎发,将其拢在耳后,垂眸时情意绵绵,“鲛贵妃虽并非人,但孤与她实在情深意切,片刻无法分离。”
说罢,盯着重漪,放软声音道:“你说对吧,小鲛。”
重漪咬了咬唇,好像明白了现在的局面。她用尽毕生的勇气,闭眼亲在暴君的脸颊上。
轻浅的一吻,她却慌得睫毛都在抖。
希望她没有猜错暴君的意思。
萧霁安微微一愣,随即展露笑容,轻柔地将她的头按在肩膀上。
小废物倒还挺上道的。
池边跪着的萧云醒面露惊讶,这般的情绪表露,她真的是条鱼吗?
但此刻却不能再管别的,想起临行前众臣对他的嘱托,他咬牙再次磕在地上,规劝道:“请陛下三思,以国家社稷为重。”
暴君听完,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臣弟,皇兄知道你今日来是代表孤前朝那些好臣子。可这般强硬,是不是孤不同意,这社稷便要改换主人了?”
言毕,萧云醒额头微微冒出冷汗,气势已不如之前强硬,“微臣不敢。”
“孤可惹不起你们。”萧霁安似笑非笑,“说说吧,你们想如何。”
萧云醒目光扫过那池中天真无辜的幼鲛,微微流露出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口:“陛下正值壮年,应即刻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陛下,子嗣乃国之根本……”
“没了?”萧霁安半阖着眼,问。
萧云醒咬牙说了下去,“另外,司天监测算,此鲛人乃是大凶现象,有祸国之相,应即刻斩杀。”
闻言,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重漪。她万分不可置信,萧云醒不是正派主角吗?她不是萧云醒心中那道疤?
她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为何又成了他的眼中钉,非要置她于死地。
重漪忍不住冲他呲了呲牙,凶狠地盯着他。
萧霁安第一次看这鱼发飙,凶倒是不凶,有些可爱是真的。他按住她的肩膀,她又重新变成了那条娇弱的小鱼,弱弱地躲到水下,吐了串泡泡。
隐隐还能听到磨牙声,萧霁安有些发笑。转头看见萧云醒时表情再次淡漠,继续问:“不是给孤的药鲛?砍了孤如何治病。”
“已经问过太医。先取鲛人全部的血液,而后用冰块冻起来。可供随时取用,且丝毫不影响药效。”
萧霁安起身,忽然冲着萧云醒勾起唇角,说:“孤该说什么呢,臣弟的考虑当真是周全极了。”
“罢了,那便砍了吧。”
他上岸,**的衣服不断滴水,溅在萧云醒的衣摆上。
暴君突然弯腰,捏住萧云醒的下巴强迫他直面幼鲛,继而残忍地说:“小鲛,孤也是身不由己。若你死了找阎王爷告状,可要看清这人的相貌,记清他的名字叫萧云醒。”
此话如一颗沉石坠入平静的湖面,压得重漪喘不过气,指尖无意识地发颤,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她,又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