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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你平日是如何卖笑的
随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简惜夏寻了一处灯下坐在鹅颈凭栏处,前头隐隐听得见笙乐之声传来,好似十分热闹,她只盯着自己绣鞋上的花样,静待陈岁寒回来。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不光陌生,且处处有着敌意,让她坐立不安,她怎么也没想到,竟在此时,陈岁寒倒成了她心里的一份期待。
廊前有脚步声传来,她还以为是陈岁寒回来了,忙转身过去却见着一位姑娘脚步匆匆而来。
“您是简娘子吧?”那姑娘行至简惜夏跟前问道。
简惜夏慢慢站起身来冲她点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奴婢是来传话的,”小姑娘一笑,看起来倒是面善,“陈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他现在在哪里?”简惜夏心有迟疑,明明方才说不必她去的,怎的这会儿又让她过去。
“请简娘子随我来吧。”小姑娘也不说旁的,引着简惜夏便走。
简惜夏瞧着她引的方向并非方才陈岁寒离开的方向,一时有些犹豫。
小姑娘忙催促道:“简娘子这边请,别让陈大人等急了。”
强压下心底的疑问,简惜夏最终还是随着她走了,想来这是在王府也出不了什么事。
离的那长廊越来越远,简惜夏便越发的没底,王府不小,花园甚大,处处是浓山碧翠,夜里更是看不清路,只能紧随着小姑娘。
七拐八拐的不分方向终于在一处楼阁前停下。
简惜夏仰望这处楼阁,里面灯火珊然,倒是没什么声音。
“陈大人在这里?”简惜夏抬头呆呆望着上方二楼处,好似有人影闪动。
“简娘子随我来吧。”小姑娘不答,到了楼底便拉着她的腕子入了楼阁。
才踏楼梯上简惜夏便觉着后悔了,隐隐觉着哪里不对,陈岁寒明明是去往不同的方向,加之是西怀王的宴席上,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她想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楼阁的门被人关上,而后小姑娘手上用劲将人生拉硬拽的拽上二楼。
一到了二楼才觉这里少说得有七八名女子围席而坐,此时目光齐齐朝她投来,带着探究带着鄙夷和轻蔑。
这些人她都不识得,目环一圈儿却认出了席中居正位而坐之人——秦沐遥。
见了她简惜夏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哪是陈岁寒她,不过是秦沐遥假借陈岁寒将她骗来罢了。
秦沐遥此刻看向简惜夏的眼中是带着刺的,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恨不得将简惜夏剁碎了喂狗。
她的眼神中带着张狂骄纵的刻薄,先是慢悠悠的往口中塞了颗梅子干,而后朝她阴阴的笑起,这才招呼众人道:“人来了,你们都瞧瞧,这就是那位名满京城的简娘子,陈岁寒的侍妾。”
左右经了这一场,简惜夏将她的心思猜了八/九不离十,料定是她今日是非要将自己羞辱倒底,这般一眼见底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若当真的畏畏缩缩只怕让她气焰更高。
简惜夏暗自于心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她想说什么便让她说个够。
想到此,简惜夏反而将腰挺直了几分,眉目微微垂着,倒显出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
“怪不得能让陈大人心动呢,这容貌当真是美啊。”在场的皆是京中的贵女,平日和秦沐遥相聚的一群人罢了。
不知是谁口中讲出这一番话来,细细听去,倒让人听不出是否借着简惜夏暗讽秦沐遥。
若说名声,京中哪家的贵女还会比秦沐遥的更响亮,她名号响亮倒并非是因为她出身高贵,更多的是她整日追着陈岁寒追出来的。
想嫁给陈岁寒的心可谓路人皆知,可偏偏那陈岁寒分毫情谊不肯领,众人皆私底下议论面对秦沐遥这样的美娇娘都不动心,陈岁寒只怕是身有隐疾,可自打他将一花船女子领回府一事传开,他有隐疾这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但此对于秦沐遥来说倒像是一种讽刺,私底下已有和秦沐遥不合之人相传,那陈岁寒宁可对一烟花女子用尽心思也不肯瞧那秦沐遥一眼。
自打秦沐遥回京,她倒成了一个笑话。
这会儿秦沐遥气的脸色青紫,可好歹是大家出身,即便她现在再想撕了简惜夏的脸也做不得。
“狐媚罢了,烟花女子最擅勾人,若无几分姿色,又拿什么来赚银子。”
秦沐遥朝简惜夏狠狠丢了个白眼。
“听说你之前是花船上的人,你来说说,花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位坐于秦沐遥身侧的女子瞧了秦沐遥的脸色后朝简惜夏发问,面带几分笑弄。
简惜夏这会儿两只手指在衣袖下暗自绞着,不抬脸面亦不回她们的话,凭她们说什么,只当自己没看着。
心里亦盼着陈岁寒早早发现她不在了,然后过来寻她。
一想到陈岁寒,她心里又没底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跑开了。
陈岁寒那样的人,会到处寻她吗?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另一个女子又接着问话,“你这股子傲气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以为你是陈大人的侍妾旁人就拿你没法子了?这么低贱的身份你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这话说的更加刻薄。
实则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我早就听说过,所谓花船就是妓子接客之所,只要客人使银子,让她们做什么都成。”
“你平日是如何卖笑的?
“你模样倒是不错,想来客人一定不少吧。”
“今日你来正好,咱们也给你丢些银钱,你来唱个曲儿听听!”
七嘴八舌的从海宴八仙桌上传来,声声震耳,简惜夏指尖儿这会儿已经几乎陷入皮肉,心底只默默劝说自己忍耐。
时间这般难熬,她现在已经不大相信陈岁寒会寻到这里来了。
她走时廊下无人,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王府这么大,他素来又那样讨厌自己,怎么会奔过来救自己呢?
这会儿的简惜夏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之中,只能盼着眼前这些人笑够了闹够了她才得以离开。
“怎么,我们不是你的恩客,使唤不动你是吧?”秦沐遥随手掏出来两锭银子直直砸向简惜夏的脚面,“给本小姐唱个你最拿手的。”
“若是我们听高兴了,还给你赏钱。”秦沐遥冷笑着,一双细目微眯,里面隐隐闪着阴狠的寒光。
她就是要将简惜夏踩在脚下,凭什么她一个花船下来的女子能站在陈岁寒身边而她不能!
两锭银子撞在一起发出“叭”地一声响,正好砸在她的绣鞋面上,她轻闭了眼,早便打定主意无论她们说什么也不还口。
她表现的越平静,秦沐遥心里的愤恨便越发盛大,对于她而言,简惜夏这般应对便是对她的轻视。
她为何没有掉眼泪?为何没有服软半句?未何连福身行礼都不曾做过,为何明明这般低贱还能从容的站在她们面前?
这些底气她是从哪里来的,是陈岁寒给她的吗!
“是你嫌这些银子太少吗?你唱一曲需得多少银钱啊?”秦沐遥身侧的贵女接着笑问道。
你一言我一语,席间时不时传来阵阵嘻笑声。
“若是几位这么好奇,我可以送你们去花船上瞧瞧,你们该唱曲的唱曲,该跳舞的跳舞,想来价钱也不会太低。”——陈岁寒的声线骤然自简惜夏身后的楼梯处传来,如若钟鼎,震山有声。
他上楼梯时脚步无声,连相近的简惜夏亦未曾察觉。
他的出现着实让人觉着意外,简惜夏猛然抬眼,而后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身看去。
此时他的身形缓缓浮出楼梯外缘,他投过来的第一眼是看向简惜夏的,二人目光交汇,简惜夏也说不上来他是什么情绪。
很快,他便别过眼去,可他的出现让简惜夏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种踏实感陌生又安然。她知道,若有陈岁寒在,所有棘手的事皆可迎刃而解。
他的出现对于简惜夏来说是救赎,可对于在场的旁人来说便是晴天霹雳。他方才上来时说的那番话不是玩笑,若是真的触动了他便会成了真的。
陈岁寒说到做到,不会有假。
在场的高门贵女脸色骤变,方才在简惜夏面前的盛气凌人瞬间消散不见,毫无踪影,尤其是几个方才欢脱的,皆不自然的面面相觑,不敢再乱发一言。
“岁寒哥哥。”秦沐遥见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众位若无事,应该可以散了吧,”陈岁寒不答她问,反而对着众人道,“还是你们想留在这里听听花船的事,好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有所准备?”
众人一听此言,哪里还敢在此多逗留半分,忙起身一窝蜂的绕着宴桌出了门去,脚步匆匆看起来像是要赶着逃难,相比方才那般场面可谓狼狈至极。
没多一会儿楼阁中的人便走的干净,此时唯剩下三人以及秦沐遥的两个贴身婢女。
“你还问我如何来此?该我问你才是,”陈岁寒阴着张脸,“你将她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很清楚!”秦沐遥什么都看得,唯独看不得陈岁寒为旁的女子出头,“我在你眼里真的就不如她吗?”
陈岁寒瞧着秦沐遥此刻蓄在眼里的泪水有些不耐烦,毫不留情的道:“是。”
简单一个字,足以让秦沐遥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宁可要这样一个女人!你不是答应我哥哥会照顾我的吗!”
一提到哥哥,陈岁寒眉心一跳,可这并不能成为她裹挟他的资本,“我的确答应过沐辰会照顾你,可我没有说我会喜欢你,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妹妹,你早就死在我手上几回了。”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若再有下次,即便是你哥在天之灵也护不住你。”
陈岁寒从不说气话,可这次对秦沐遥说的便是,他心里清楚,即便秦沐遥做什么,他也不会要她的性命,不为旁的,只因他是秦沐辰唯一的妹妹。
话落,陈岁寒长袖一甩,转身而去。
到了楼梯处时他见着简惜夏像是傻了,直挺挺的杵在那里双目发直,他终于忍不住低道了一句:“你还想留在这?”
简惜夏这才如梦初醒,目光闪动两下,后知后觉的跟上。
陈岁寒快步下楼,可简惜夏似乎还有些恍惚,下楼时踩到了裙角一时不稳,整个身子朝前扑去。
就在她以为她会摔的很惨的时候,陈岁寒眼疾手快反手将她截住,手臂挡在她的小腹上,而后轻轻一带,将人带到了身前。
简惜夏手下意识的抓在他的手臂上,两个人贴的极近,她的额发蹭在陈岁寒的下巴处。
“当真是蠢的无药可救。”头顶依稀是他带着嘲讽的言辞。
可此嘲讽非彼嘲讽,和方才那些人的刻薄不同,他说的竟然让简惜夏听着很舒服。
他瞧着她这副鹌鹑样,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思,竟然像是上次一样,弯身将她拦腰抱起,这才朝外行去。
仍旧是上次的那般头晕目眩之感,仍旧是那个宽敞有力的怀抱,简惜夏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肩颈,耳畔有风声轻柔传来,她瞧着他若线雕的侧脸轻轻咬了下嘴唇,脑子一热,“你是来找我的吗?”
话一问出她便后悔了,陈岁寒一边行着,一边只用眼角睨他,似乎这个问题太蠢,他根本不想回答,“走时我分明吩咐过你,我去去就回,怎的你真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敢擅自离开!”
“有人说你要找我,所以……”
“蠢,”未等简惜夏说完他便又骂了一句,“当真是丝毫分辩能力都没有,你这种人,怎么能从古川活下来的?”
在他眼前,当真觉着即便是辩解也是无用,索性简惜夏不说了,任他骂,实际上今日他说的不错,的确是自己少虑才会轻易上了旁人的当。
不过真的没有料到陈岁寒真的来找她了。
他究竟是如何得知她在这里的她没有问,也不敢问。
反正他向来神通广大。
原本此时还在庆幸,却一回想方才那些姑娘们羞辱她的话,一时心里又不是个滋味,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瞧她这副模样,陈岁寒还以为是自己方才骂她的那句触了她心口,可转念一想应是不至于,今日虽来的迟,却也在上楼时听了那些人的七言八语,反要比他说的还要难听十倍,以她这脾性,想是因为那些话才引得她伤怀,同自己毫无干系。
将人直接带出了王府,随后将人抱到了马车上这才打道回府。马车里幽暗,虽看不太清她的颜面,却仍觉着她情绪不对。
行了许久,他才对简惜夏说道:“若真的想哭,不要在我面前哭,回府自己寻个地方哭干净了再进房。”
“免得扰我看书。”
他说的话毫无温度,不过即便如此简惜夏也全然不在意,今日是他救自己出难堪,她心里不想计较。
到了陈府后,陈岁寒便再未理她,大步入了府门,简惜夏亦同他所说寻了个地方眯起来,不扰他亦不扰人。
她本想着回偏院,可是又怕应秋对她问东问西,她实则不想将今日经的这一切再同旁人讲一遍,徒增心里的憋闷罢了。
思来想去,她寻了一个好去处——府里的酒窑。
这里安静无人,夏日里那里又阴凉,就算在那里鬼哭狼嚎许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