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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有我呢
人似乎烧糊涂了,在梦中胡言乱语,偶尔睁睁眼睛也好像游离在世间之外,婢女将一碗汤药灌下去她仅能喝下几口,剩下的大多洒了出来。
婢女有事不敢同陈岁寒说,只敢同长宁讲,只说这两日简娘子病的越发厉害,药也喝不下,时间久了怕人撑不住,不如找个阴阳来瞧瞧,一般这种俗语讲都是掉了魂的,需得把魂喊回来才行。
可陈岁寒却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更没打算请什么阴阳,一见第三日药仍吐的比喝的多,他行至床榻前一把将人揪起晃了晃,在简惜夏耳畔似警告又似威胁地说道:“简惜夏,你若是不肯喝药,我便给你两条路,一是送你回古川去,二是将你送去喂狗,你选一条!”
现下的简惜夏整个个飘散着,七魂六魄似都不在一处,病中模模糊糊却听得见耳畔有似恶狼咆哮的低语传来,吓的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
她既不想回古川又不想被丢去喂狗,即便是在病中也不得安生,她委屈的掉了两滴眼泪,陈岁寒看着却冷笑一声,随后捏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怀中,而后抬手去管婢女要药。
婢女恭敬递上,他将药碗送到简惜夏的唇边,低沉道:“张嘴!”
简惜夏瘪了瘪嘴闭着眼真就把嘴张开。
苦涩的药汁子自舌尖滑入喉咙,那味道令人难以吞咽,她的眉头紧拧成了一个结,几乎不喘气的将他送来的药全部吞下,最后两口喝的急了,她没忍住咳嗽起来。
陈岁寒也没去管她,只将人放倒任她去咳嗽,低眼瞧了手里的空碗讽道:“这不是喝的挺干净的!”
床榻上的人这会儿平了咳嗽,又彻底昏睡过去,即使是在梦中也哭丧着脸。
她想,之前应是估算错了,恶狗和陈岁寒相比起来能算什么?再凶狠也不及他的十中之一。
细论起来,他应是恶鬼,没有獠牙却能吸人骨髓的那种恶鬼。
该是自己倒霉,从古川来到这里,落到他手上,很难逃出生天。
病中多思,她又无端想起少时来,京城的花灯,五月飘动的柳絮亦或是母亲塞到她口中的麦芽糖
那时母亲便常说,往后要给她择一位好夫君,捧她爱她疼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半分苦,那时的她也不知夫君二字的真正意义,只觉着应是像爹爹那样陪着母亲的人。
后来到了古川,她再回想起母亲同她说的话才忽然警觉,许是这一辈子她都遇不到一个捧她爱她疼她的人了,她注定了要颠沛流离一辈子,就像是似雪又不似的柳絮,因夏而起,因风而散,然后飘的不知所踪,无人在意,无人多看一眼。
她现在若是死了恐怕也没人知道,她甚至想着,干脆就此一病不起或许对她还讲不是坏事。
天不遂人愿,两碗汤药被陈岁寒粗鲁的灌下去,到了夜里,她的烧终是退了。
有气无力的睁开眼,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帐幔,那颜色只瞧一眼便让人感到绝望。
她知道她没死成,还是活过来了,还是在陈岁寒的身边。
“醒了?”没料到陈岁寒此时就坐在床边,简惜夏听到他的声音很是意外,头不动,只用眼珠子看过去,他的脸冷的一如往常。
烧了两天,喉咙哑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张着嘴皮子动了两下,想发出声音难如登天,稍一要出声便觉疼的厉害,她也忍不住皱了眉。
见了还不如不见,她的眼睛半眯着,躺在床上显的整个人半死不活的。
“你还真是本事,能被两条狗吓成这样。”他立于床头说着恼人的风凉话,最可气的是还带着几分笑意。
管他说些什么,她充耳不闻,全当成耳旁风便罢了。
“院墙那几株东西是你种的吧?”这两日那几株绿植他就任凭它们长在那里没去理,隔两天一瞧,竟又窜高了许多。
简惜夏心里默然地想,许是他不知道自己被吓成这样并非全是因为那两条恶狗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于他,反正现在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病歪歪的也无力回天,干脆凭他想如何便如何吧,她懒的管了。
最好一刀将她杀了。
她将眼闭上,也说不好是应还是不应。
“等能下地了,你亲手将那些给我处理了,”他一顿,“我的院子里见不得那些东西,一棵草也不能留。”
本已经认命的简惜夏眼皮随之跳动两下,肯让自己处理,这就是证明这次风波过去了?
一时还真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婢女此时端着晾得正好的汤药进门来说道:“大人,简娘子的药好了。”
“嗯,端过来!”他衣袖一甩侧身坐于榻上,随后将床上的人捞出来,手上力道没有半分温柔,僵硬的像是在抬一件货品。
简惜夏被他捞动起来靠在他的肩上,随后唇前一紧,又是温热的瓷碗送到唇边,“张嘴,喝药!”
这命令的口吻和之前两次一样,容不得半分拒绝。
简惜夏乖乖将嘴张开,将药不喘息的喝下。
退烧后只将养了一日便觉着身上松快了许多,大病一场脸色需得恢复一阵子才得好,她能下床第一件事便是处理了墙院下的绿植,多日不见,那几株长势甚好,许是因前夜下了蒙蒙细雨的缘故,这会儿晨起沁了朝露竟隐隐透出些花苞来。
简惜夏瞧着这些,心更疼了,试量几次都下不得手,可最后一想到陈岁寒不喜欢,即便再不舍得也还是将它们都拔了。
学着应秋处理偏院的那几株一样,她也挖了个坑将它们埋进土里。
陈岁寒是未时才回来的,他进屋时简惜夏正乖巧的立于桌前,低眉顺眼,一言不发,远远瞧着像是一个不会讲话的人形偶,知他进门,她亦头不抬眼不提,还在为白天的那些花草生闷气,心疼的她半晌都未缓过来。
一双重云藏鹤碧玉靴迈入眼中,头顶一重阴影罩下,她知是陈岁寒来到了身前。她仍不抬头。
“没事了?”瞧了她脸色半晌,还是有些霜白,不过相比起前两日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的多。
她点点头,嗓子还未完全恢复,她也不大乐意讲话。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睫对上他的,对面人简短的言辞间竟透出丝丝关怀的意味,“嗓子还疼?”
简惜下的下巴一点时便在他的虎口处轻轻刮蹭,触感似光软的绸缎,让人不忍释手。
陈岁寒眉间微缩,语气更是不自知的软了下来,“今日可好好喝药了?”
这语气柔和的不像他的作风,惹的手底下的人也是一阵恍然,迟疑了片刻,简惜夏才缓缓点头,艰难的发出点声音,“喝了。”
“嗯,”他低应一声,似是对此很满意,“喝了就好。”随后将人放开,自己也随之走开。
眼前一阵豁然,简惜夏又低眼瞧着方才人所站之处有些不确信,方才可是有个人站在她面前问她有没有好好喝药?那个人是陈岁寒?
戌时才过,陈岁寒将手里的书页重重合上,随即起身微伸腰肢,又朝简惜夏招招手,“去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
简惜夏听了轻点头,路过陈岁寒的身侧才要往外走便觉着胳膊被人扯住,她以为他还有旁的吩咐,脚步顿住抬眼瞧他。
陈岁寒的脸在灯盏照下竟加了几分柔和,不似白日时那般冷漠色,“明日随我去个地方。”
这不还是小事一桩,哪次不是他说去哪便去哪,哪里需得同自己提前招呼。
“你都不问是哪里?”
他能这般说出口,想来不是寻常地方,简惜夏顺着他的话头哑着嗓子问了句:“哪里?”
“花船。”他回道。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让简惜夏头皮一震随之上下发麻,她险些死在那处地方,眼下再提起她似仍能瞧见船下一浪一浪袭来的滔滔江水还有船上龟奴的巴掌。
瞧见对面人双瞳中的恐惧之色,陈岁寒忽然觉着很有意思,提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怎么,怕了?”
对面人的反应显眼亦见,随之换来的又是他的一句嘲讽,“果真是没有半点出息,我又不将你卖了,你怕什么?”
“我不想去。”强忍着喉咙里的干痛她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不想去也得去。”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