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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中某一胡楼,韦浮正于一雅间,帮这家酒肆的胡人老板写菜单。
自迎南蛮使臣归来, 韦浮从长安县县令调入上署京兆府,如今在京兆府里临时充当着司法参军一职。和原先相比,品秩无变,但进入京兆府本就是一番本事。
也许其中有林相的面子在, 然如今长安城, 人人皆知韦家这位儿郎的风采快意。
何况京兆府最大的官京兆尹只是太子挂名,京兆府如今正配合大理寺在审蜀州之案,朝中人皆可见得, 只要韦浮将这件事办得漂亮, 升官定会很快。
林相不遗余力地提拔自己这位学生,这位学生也如此争气,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由此,当韦浮来到胡楼, 只要一盏清茶一间雅舍, 便答应为老板写字,胡人老板喜得合不拢嘴, 忙将这位郎君往楼上请。
如此, 韦浮坐于雅间,一边吃茶,一边掀开斑竹帘,将西市下方各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他很容易便找到了暮明姝,意外地看到暮明姝和晏倾二人缠在一起。他看得兴致盎然时, 视线一角瞥到了自己老师家的两个熟人——林斯年和林雨若。
韦浮沉思:这位林斯年又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又和云延王子合作了?林斯年是比较疯的那一类人,但云延王子显然不是。
韦浮不觉多注意了那个方向几分, 他细思之下,写了几个字,叫仆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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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若拉着林斯年来这里,林斯年一路没什么兴趣。
在他再一次不耐烦地想转身离开时,林雨若故作惊讶地指着一个方向:“阿兄你看,那不是徐娘子吗?”
林斯年肩膀一僵,看过去:隔着桥,一片五彩斑斓的伞后,他看到了粉白裙衫的女郎背影;她没有戴帷帽,他将她背影认得一清二楚。
林雨若拉着他:“大家都认识,我们也去打个招呼。”
她没有拉动林斯年,心虚回头,看林斯年目光沉冷地打量她。
她小声解释:“我、我让仆从多注意永宁坊中徐娘子家宅的动向,傍晚时他们报我说徐娘子没有带侍女,一人登车去西市。我想着阿兄可以和她好好相识,就……”
林斯年冷漠:“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和她好好相识?”
林雨若着急道:“有的!当然,你得先为你之前的事道歉……徐家姐姐看着温柔娴雅,必然很讲道理。你好好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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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蔑笑。
还有几分犹疑、彷徨。
他心里明白林雨若的天真,知道徐清圆性子刚烈,哪里会轻易原谅他。可他同时又期待,那观世音能垂首俯眼,望一望他……
他脚步向前迈了两步,林雨若心里高兴时,见兄长脚步又停下了。
她抬头,看到林斯年面上倏地冷下,眼神晦暗。
林雨若抬头,这才看到,那片伞后,一个人影方才他们没有看到,这会儿看到了——那郎君宽袍缓带,衣带当风,手中提着一盏灯,正是长安双璧之一的“晏倾”。
林雨若心里一咯噔:晏郎君怎么和徐娘子在一起?
她虽偏心自家兄长,却也知道晏郎君这样的风流气派才是长安女郎们的梦中情郎……她兄长如何比得上?
林雨若掩饰:“晏郎君也许是来查案……”
林斯年淡漠:“不必说了。”
他没有再上前,没有去自取其辱,不想再碰上和梦中一模一样的事——她看着晏倾时满目是理不清、难舍难分又拼命抑制的爱意,她看着他时,仿若他是土鸡瓦狗。
为什么要这样?
是否是因为他流浪在外多年,没有晏倾那样静心细养出来的相貌气质,没有晏倾那样虚伪、会装病,徐清圆就总是偏向晏倾一些?
之前她向晏倾求助,现在她又和晏倾在一起。
林斯年静静看着桥另一头的场景,心头不安:在他梦中,晏倾至死都没有娶妻,晏倾体弱多病地死于牢狱;可是现实中已然不同,晏倾难道会和徐清圆在一起?
不,怎么可能。
梦中梦外都只听人将晏倾和暮明姝放在一起谈,从未有人说晏倾和徐清圆如何如何。
林斯年心中猜忌重重时,看到那片伞后又转出了一个女郎。他一眼认出是广宁公主暮明姝,这一次,林斯年才长长舒口气。
原来如此。
可笑可笑。
他心慕徐清圆而不得,徐清圆却心慕晏倾而不得。那虚伪的、装温柔装病的假君子,和暮明姝才是难解难分。
林斯年甚至阴暗地想,晏倾病死牢狱,是否是因为暮明姝和亲、离开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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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那一方,眼神幽静地看了暮明姝好几眼。
这位公主殿下却无知无觉,背着手非要跟他和徐清圆一起走。
徐清圆还试图调解二人:“暮姐姐,你一定误会什么了,晏郎君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即使去北里,也一定是为了公务。暮姐姐你不知,我第一次在北里见到晏郎君,就是他被派去抓那些纨绔子弟的。”
暮明姝偏头看徐清圆:“你还敢去北里?清圆妹妹,看你长得文文静静,胆子这么大?”
徐清圆脸红:“我是去……”
她当时本来是想找林斯年,希望林斯年看在她的恩情上帮她。
晏倾为她温声辩解:“徐娘子当时是有事托付于我,才不得不去北里的。”
他替她遮掩了一二分,暮明姝目露怀疑,却是看徐清圆目色闪烁,便没有再多问。但是她确实觉得徐清圆太过傻,看不清晏倾的真面目,让她很揪心。
她对徐清圆说:“妹妹,你不是很聪明吗?你难道想不到,你这位晏少卿近日停职在家养病,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上过朝了。他去北里,有可能是公务吗?”
徐清圆哪里不明白。
暮明姝眼中,徐清圆就是一个被人骗了的单纯娘子。她指着晏倾:“晏少卿,你瞒得过徐妹妹,却瞒不过我。你这样的朝廷大官,有气节一些,便也不应该撒谎骗小女子,对不对?你何妨说实话,你去北里,是为了公务吗?”
晏倾看眼徐清圆。
徐清圆心中犹疑又莫名,不知道他看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自然相信晏郎君,但是……
晏倾开口:“我去北里,确实不是为了公务。”
暮明姝挑眉,看向徐清圆。徐清圆怔忡地看晏倾,晏倾低声与她温和道:“但我也没做什么惹人误会的事。只是内情……不方便说。”
暮明姝才要嗤笑谁会信男子的鬼话,就见徐清圆默默点了头,望着晏倾:“那你以后会告诉我吗?”
晏倾想了想,脸微红,轻声:“……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应该会吧。”
于是徐清圆便露了笑,乖顺点头:“我信你。”
暮明姝:“……”
她为徐清圆担忧,但是晏倾与徐清圆之间的气氛,又让她踟蹰。
她看着这样才子佳人的一对男女,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晏倾看着……确实如此之好,只是好的让她不相信罢了。
徐清圆回头,抱歉看她:“暮家姐姐,你不是有客人要等吗?”
暮明姝面无表情:“客人还没有到,你二人去哪里,我随你们先玩一玩吧。”
徐清圆:“……好吧。”
她掩饰了自己的失望,怅然不能和晏倾独处。晏倾也看了暮明姝好几眼,眸子静黑。
暮明姝:“怎么,不欢迎我?”
这对情人却都是脾性好的,绝不说伤人的实话,各自虚伪道:“怎么会?”
暮明姝看得有趣,忍不住偷笑一声,大步跟上晏倾:“晏郎君有什么不满意?我和徐妹妹这样的女子让你左拥右抱,你看看这街市,多少郎君羡慕地看着你,你哪里不知足?”
晏倾回答:“殿下有心当娥皇,我却不是黄帝。”
徐清圆:“抱歉暮姐姐,我也没有女英的志向。”
暮明姝无言以对。
但她此时确实没见到云延,她觉得晏倾心里有鬼,便百无聊赖地跟着二人,好不让徐清圆被晏倾欺负。
殊不知她眼中柔弱可怜的徐清圆正满心纠结,叹息公主殿下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暮明姝不在的话,她也许都有办法让清雨哥哥偷偷牵她的手了。
哪里像现在……晏清雨提着灯笼在前走,两位女子各怀心思地一左一右跟着他。他是风流雅致,无情一身轻快,可她心中可惜这良辰美景。
徐清圆忽然拉住晏倾衣袖,轻轻晃了晃:“晏郎君,那个套圈,看着很有趣。”
暮明姝:“我觉得旁边挨着的射箭更有趣。”
晏倾说:“那殿下去射箭,我和徐娘子去看看套圈。”
暮明姝慢悠悠道:“晏清雨,你好大的胆子,对本殿下的嫌弃,都不愿意掩饰了吗?”
不等晏倾解释,暮明姝先大步走向他们说着有趣的地方。
而背后,就是晏倾这样好脾气的,都忍不住问徐清圆:“你为何与她在一起?”
徐清圆惆怅并伤心:“可能是暮家姐姐太喜欢我了吧。”
晏倾:“……”
他被噎住,没明白徐清圆是开玩笑这么说的,还是她真的这么想。他愣愣地看她,见她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她伸手要碰他手臂,想拉一拉他提着灯笼的手。
夜风拂袖,晏倾额心渗汗,道:“别闹。”
她手指轻轻地拉住他小指勾了一勾,调皮如小鱼。她小声说:“我没有闹,我见方才,暮姐姐挨着你,每每离你近一点,你就往我的方向躲。清雨哥哥,我很担心你,你这么怕被人碰,万一暮姐姐一会儿不小心挨到你,你可怎么办?你会发病吗?”
晏倾失笑:“应当不会吧?你何时见我那样失态过?”
徐清圆:“所以我才担心你,怕你一直忍着,回去后就大病。大病也没关系,反正你总在卧床,我只担心……你误了纳彩。”
晏倾:“……”
他本来只是因人多而紧张出汗,此时被她说得脸上升温,面颊微绯。
他憋了半晌,瞪她一眼:“你……不知羞的吗?”
徐清圆笑吟吟勾着他手指晃一晃:“你看,你如今便没有那么紧张了,对不对?”
晏倾微怔。
徐清圆叹息:“我想给你擦擦汗……你可以离我近一点,不要怕人群,我会保护你不让人碰到的。”
晏倾目中染了笑。
她立在萧萧夜火前,温柔乖巧地说着这样的话,不知道他听得有多心软,有多喜欢吗?也许她就是故意的,也许没有她他也一样地过,也许过了这一刻他就会记不住这种感觉……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喜欢得紧。
晏倾喃声:“我真觉得我很对不起你。”
若真为了她好,就应该让她离他这样的不祥之人远一些。可是私心作祟,他仍留她在身边。
他每日何其难过她的不听话,又何其窃喜这偷来的缘分。
徐清圆眼珠一转:“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偷偷告诉我,你去北里做什么?”
晏倾语塞。
晏倾支吾难言时,那一边的暮明姝已经很不耐烦:“两位不是想玩吗,还不来?”
徐清圆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勾着晏倾手指的手。晏倾脸红又失落,不敢看她,他松了口气,低声说句“殿下找我”,提着灯快步过去,躲得仓促。
徐清圆便更加奇怪他去北里的那个答案了。
她慢吞吞地跟上去,心中想:晏郎君自然不可能如公主猜的那样和女子有苟且行为,因为晏郎君根本不能让任何人碰到他。
她在心里小小得意:他只能让我碰啊。
那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徐清圆快要走过去时,身子被旁边一个路人撞了一下。她趔趄时,一张纸条给塞入手中。她抬头,那撞她的路人混入人群,看不见了。
徐清圆低头打开纸条:小心林斯年。
这字迹……是韦浮。
她抬头张望,自然看不到韦浮。但是她目光忽然凝住,隔着人海和白玉石桥,看到了桥对面的林氏兄妹。
林家妹妹向她欢喜招手,林斯年站在树下眼神阴鸷,让徐清圆浑身发冷,步步后退。
身后暮明姝爽利声音再扬:“徐妹妹!”
徐清圆回过神,看到桥对面的男子只是盯着她看,并没有过来。她心中开始说服自己,林斯年威胁不到她。现在和去年不一样了……
去年她孤立无援,但是此夜,公主和清雨哥哥都在,林斯年权势本领都比不上公主和清雨哥哥,她不必怕他。
徐清圆又望了林斯年几眼,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她才转身,去找晏倾和暮明姝。
暮明姝说想射箭,实际上却拿着竹圈,研究套圈玩。而晏倾因为不想和人挨得近,并未过去,只在外围等着徐清圆。
摊主在地上摆满了精巧玲珑的各式泥人、兔子、小鱼,惹得人竞相围观。
暮明姝扔了几个圈子,力道太大,竹圈弹跳起来,飞得很高,却没有套中什么。暮明姝挑眉,若有所思后,改变了策略——她力道依然很大,准头也不小,她借竹圈弹跳起来的力量,准确地在竹圈第二次飞起时,套中她想要的泥人。
摊主惊讶这位女郎的本领高强,将泥人送入她怀中。暮明姝少有地笑起来,眉目明媚。
她开始觉得这游戏有趣,再次回头招呼:“晏郎君,徐妹妹,你们还不来?”
晏倾对徐清圆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清圆想了想,飞快看他一眼,硬着头皮抬高声音:“什么,哥哥你说你能百套百中,将这小摊上的东西都套中?我可不信,哥哥一定在说大话。”
晏倾:“……”
徐清圆这一说,所有正在游戏的人都回头看向二人。他们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当徐清圆厚着脸皮拉起晏倾的袖子,想拉他进入人群时,人群果然如她期待地那样散开一些,给晏倾留了空地。
晏倾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了。
他摇头笑:“淘气。”
那摊主不干了:“这位郎君,不要说这样的大话,我这套圈虽然没什么难度,但是你看看,这小半个时辰,除了这位漂亮娘子套中了,可还有其他人套中?你如此文弱之人都能百套百中,那我岂不是赔本生意?快别吹牛了。”
暮明姝抱臂而笑看热闹。
隔壁的射箭游戏已经被她遗忘。
晏倾正受着四面八方的质疑:“这圈子蛮难套的,我试了几十个才套中了一个,他这样的文弱书生,也就吹吹牛了。”
“我看这小白脸也就是脸长得好看,跟那娘子吹牛……可怜小娘子那么好看,怎么看上这样一个人?”
徐清圆不好意思地看晏倾。
晏倾叹口气,将手中所提的灯笼放入她手中,如她所愿那样,走入人群前,站到了摊铺前,低头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器物们。
徐清圆跟着他,小声抱歉:“我只是想法子让你进来看我玩罢了,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听他们激你的话。”
她知道晏倾身体不好,又从来没见过武功有什么本事,他连原永都打不过……这样套圈的事风若会轻轻松松,晏郎君只会丢脸吧。
晏倾不置可否,问她:“你有想要的吗?”
徐清圆狐疑看他。
他微笑:“我方才在外面看的时候,看这也不需要什么力气,只是需要一些技巧罢了。你若要我射箭我可能力道不足,但是这样的小游戏,我还是能陪一陪你的。”
徐清圆眼睛微亮。
两边人嘘声一片。
徐清圆格外相信晏倾:“我不喜欢射箭,我只玩一玩这样的就可以了。”
晏倾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射箭……只是我如今病着,气力不足,你若真想玩,日后待我病好了,再陪你一起。我其实也会一些武功,虽然不如风若,但是……如今只是生病罢了。”
徐清圆目若春水,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待他病好了……这真是她很喜欢听的话了。
她再次点头:“我信你。”
暮明姝在旁轻笑。
摊主道:“来来来,郎君不要只吹牛,圈子给你嘛,你要多少个?”
晏倾便以目询问徐清圆。
徐清圆将摊上的物件看了一圈,余光又看到三个眼巴巴的小孩童。她有了想法,跟晏倾比了个“三”,又指了指她想要的物件。
晏倾颔首。
三个竹圈落到晏倾手中,摊主看晏倾面容沉寂,心里嘀咕时,再看一看这郎君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又放下心……他心事起起落落间,晏倾手中的竹圈飞出,格外随意。
暮明姝“咦”一声,站直身子。
而徐清圆已经禁不住挽着晏倾的袖子,压抑着欢喜:“套中了!”
摊主:“哼,还有两个……呃。”
说话间,晏倾手中另外两个圈飞出,全都套中了。
徐清圆欢呼一声,忍不住扭身,抱住晏倾腰身。
她忘了礼数,只顾得上开怀,还在他怀中跳了一下:“清雨哥哥!”
摊主目瞪口呆,这才相信这位郎君是真的只在外面瞥了几眼,就看明白了技巧。他苦着脸把套中的泥娃娃送给那美目流转的小美人,跟那郎君求道:
“这位郎君,我信你是真的看懂技巧了,我们这套圈确实是各有各的法子,套中就行。但你可别说出去啊……”
两边围观百姓:“什么,真的有技巧?什么技巧?”
他们向中央涌来。
徐清圆慌了,忙道:“咦,谁的钱袋子掉了?”
众人怔忡间,她匆匆把套好的小泥人分给几个眼馋的小孩,拉着晏倾快步离开这里,为了走得快一些,她忍不住小跑起来。
暮明姝:“哎……”
人潮拥挤,旁边有人挨近暮明姝,一张纸条塞入暮明姝手中。暮明姝低头一看后,目色一凛,她毫不犹豫地扭身,一把张开旁边摊位上的弓箭,向身后某个方向射去——
长箭被一人握在手中。
云延王子终于现身了。
夜火重重,人影阑珊。云延高大的身形慵懒地靠着一木柱,一手把玩着她射来的箭。
他啧啧:“次次见我便出手……我倒要听听,这一次我可什么也没做,殿下又有什么理由对我出手?”
暮明姝放下手中弓,她已从套圈那拥挤的摊位出来,走向云延:“某人藏头藏尾,鼠舌之辈,我为保护大魏百姓安全,射了一箭警示,何错之有?”
云延似笑非笑,一双琥珀眸子被夜染上幽火微光,漂亮万分。
他说:“这么凶的殿下,难怪嫁不出去。”
暮明姝:“那你为何现身?”
云延:“我看到了熟人,打个招呼不成吗?”
暮明姝一怔,心思百转之下,明白了:“徐家妹妹?你休想碰她一下!”
云延望天。
他忍不住低笑叹口气,看来有这位公主殿下的搅和,自己的任务很难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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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圆拉着晏倾走出人群,匆匆而行,到了一树下幽静处,她才停下喘气。
手中所提灯笼晃了晃。
晏倾问:“何必这样着急?”
徐清圆回身面对他,瞪他一眼,她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她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她雀跃地快走两步,丢开灯笼,扑入晏倾怀中。
晏倾却关心什么灯笼,侧肩弯腰,躲开了她:“小心灯笼。”
徐清圆:“这有什么要紧?”
晏倾回以微笑:“自然要紧,给你送的礼物……咳咳,你想要的定情礼物,怎么不重要?”
徐清圆愕然:晏郎君提了一晚上的灯笼,竟是她胡诌哄他的定情信物?
他怎么真的信她的胡说八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