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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放在之前,霍佑青并不会把自己身旁的影子当回事,可才经历了龚琅的事情,他现在处于杯弓蛇影状态。
身后的人是谁?
是在跟踪他吗?
霍佑青稍微加快脚步,然后转弯。
影子跟了上来。
刹那间,霍佑青呼吸加快,因为脖子上的痕迹怕被人看到,他先前特意挑的偏僻道路,此时周围竟没有一个路人,只有他和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又转过一个弯,这次霍佑青没有继续往前走,他贴着墙,凝神听旁边的动静,感觉到细微脚步声后,几乎是立即踢腿锁喉。
小时候他报班学过一点防身术,但也仅仅是学过,并不精通。
几秒后。
“怎么是你?”霍佑青惊愕地看着被自己压在墙上的仇问斐,见人脸都被掐红了,连忙松开手。
仇问斐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俯身呛咳摸脖子,一手揉向自己被踢中的大腿,待呼吸缓过来些后,他解释道:“龚琅先前找了你一晚上,我刚刚看到你,本来想问问你情况……”
仇问斐说到这里,话突然中断,眼神落在霍佑青的侧脖上。霍佑青察觉对方视线,登时抬手捂住那一块皮肤,雪白的脸上露出难堪、痛苦等情绪。他明白了仇问斐的未尽之意,便迫不及待想转身离开。
但他刚刚冒然对仇问斐动了手,不得不停在原地。
“你……”霍佑青咬了下牙,才逼自己尽量平静地跟对方说话,羞耻心快让他站不住脚,“你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看看严不严重。”
他说话时,丹凤眼瞥向一旁,根本不看仇问斐。他怕对上仇问斐的眼神,怕仇问斐问他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来的,虽然他知道对方很有可能不需要问。
周围安静了一会。
仇问斐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严重,你没用多大力气。”
霍佑青听罢道了声对不起就想走,可仇问斐忽然走到他前面,挡住他去路,“你脖子需要上药,要不然……一两天都没法消,你明天还有课。”
“我可以请假。”霍佑青没有犹豫地说。
“请了假就什么人都不需要见了吗?”
霍佑青变得沉默,他的确没法一个人都不见,他现在跑回别墅,家里的阿姨会是第一个问他脖子上的痕迹的人,然后再打电话告诉舅舅。
他没带身份证,都没法住酒店。
从仇问斐的视角,他正好能看清霍佑青的侧脸。
那双丹凤眼因为哭过,此时眼角晕出浅浅一层水红。垂着的眼睫轻轻颤栗,像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不安。
他抿着唇,不发一言,白皙柔软的手指一直捂住自己的侧颈,可惜并不能完全掩住,还是有痕迹从指缝漏出来。
仇问斐压下心里的种种念头,努力装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室友,“这样吧,你今天去学校外面的酒店睡一晚,明天的课我帮你去上,还有——”
他盯了眼霍佑青脖子处的痕迹,“你需要上药,我帮你去买。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开好房给我发条消息,我让服务员给你送上去。”
仇问斐说完准备去买药,走出两步,被喊住。
“我没有带身份证。”霍佑青低声说。
学校外的酒店经常有情侣入住,管理并不严格,仇问斐先走进去用自己的身份证开好房,再在房间发消息让霍佑青上来。
霍佑青上来的时候,神情很不自然,离仇问斐也很远。仇问斐自然明白霍佑青此时的防备,他体贴地不靠近,说自己现在去买药,还问霍佑青有没有想吃的。
霍佑青摇头。
仇问斐离开房间后,霍佑青马上走进洗手间,疯狂地用水冲洗自己的脖颈,把脖上肌肤洗得通红、洗到疼痛,他才堪堪停下手。
如果说之前只是察觉到龚琅对自己奇怪的占有欲,今夜他初次体会到对方的**。
他一直把龚琅当发小看,从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
脑海里不断闪过先前的画面,热烘烘的气息,脖子处湿漉的感觉。他的好朋友好像不再是人,而变成了一只动物。
敲门声响起。
在洗手间的霍佑青如惊弓之鸟一般转过头,等听到门外仇问斐的声音,才用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走出去开门。
仇问斐不仅买了药,还买了别的。这家酒店是他们学校最好的酒店,但他还是怕霍佑青住不惯,所以他买完药跑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高档超市,买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他尽量挑贵的给霍佑青买。
他假装自己没看到霍佑青的脖子,把药递过去后,将换洗衣服拿出来,“这衣服要洗了才能穿,我刚刚看到这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我现在去洗一下,你自己擦药吧。”
上衣特意选了件高领的。
没等人回答,仇问斐自顾自做起事来。
霍佑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重新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上药,等他上完药,仇问斐还没有离开,见到他时,主动开口,“衣服还没洗完。”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霍佑青看了下仇问斐带来的东西,“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还有酒店费,你一起告诉我。”
“没花多少,你不用给我钱。”
霍佑青没有再多说什么,选择直接转了五千给仇问斐,转账备注打谢谢两字,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房门,送客之意明显。
仇问斐不想走,可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他不得不一步步走向门口,等经过霍佑青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药味,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霍佑青的脖子上现在涂了一层白色药膏,他涂得很厚,像是特意要隐藏那些痕迹。
看着这幅模样的霍佑青,仇问斐心怦然加速。很早的时间,他就发现自己对伤口、伤痕这一类的事物痴迷,在学医后,这种感觉变本加厉。
第一次解剖兔子,他课后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
他起反应了。
那时候的反应跟现在的反应很像,他克制住自己,没有朝霍佑青扑过去,实际上他很想仔细看看对方那漂亮的脖子。
如果他像对待兔子一样,对待霍佑青,霍佑青一定会哭吧,肯定会挣扎得比兔子更厉害。
上课的时候,他用麻药打入兔子的耳缘静脉,那霍佑青呢?
目光控制不住地搜索起合适的血管,直到对上霍佑青的眼神。
霍佑青不知道意识到什么,眼里起了防备,连退几步。仇问斐心里暗叹了口气,表面装作无事一般说:“有事联系我,我先走了。”
他走出房间后,在酒店的公共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才离开。离开前,盯着霍佑青那间房的窗户看了许久。
可惜拉住窗帘,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到。
“叮——”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仇问斐拿出手机,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立刻看向周围。他此时站在酒店外,旁边有不少行人,但他们都在自己走自己的路。
收到的短信是那个号码发来的,对方发了一张照片——
他在酒店洗手间的照片。
对方在警告他。
仇问斐面色发白地将照片删除掉,想快步离开,可又看向先前看的窗口。五分钟后,他拨打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接。
“喂。”霍佑青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不是又哭过。
若是收到短信前,仇问斐肯定要安慰对方一番,但现在他只是语速极快地说:“你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话,佑青,有变态盯上你了,你最好还是联系你舅舅或者什么人,总之你今晚不要一个人待着,变态就在你住的这家酒店。”
霍佑青那边安静了十几秒,“什么变态?你怎么知道?”
“我……”仇问斐无法解释,他只能半说真话半说假话,“我刚刚离开酒店,手机就收到一张照片,就是我在酒店里的照片。”
“这不代表变态是盯上我吧。”
“那个变态在警告我,要我离你远一点。佑青,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骗你,你要是不放心我上来,你打电话给其他你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来陪你,你今晚不要一个人待着。”
霍佑青似乎并没有相信这番话,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仇问斐还要再说什么,那边又传来声音。
“我现在很困,我想睡觉了。”
仇问斐没有办法,只能叮嘱霍佑青一定要锁好门。
另外一边,挂断仇问斐电话的霍佑青按照对方所说,重新检查了一遍门锁,还将沙发推到了门口堵住。不过他这样做,不是防仇问斐口中的变态,而是防龚琅和仇问斐的。
做好这一切后,他给大洋彼岸那边的舅舅发消息。
霍佑青本来不想发消息给舅舅,可是他刚刚看到了仇问斐明显的反应,而且那瞬间仇问斐看他的眼神,也让他觉得恐怖和恶心。
他一个晚上见到了两只动物。
霍佑青跟舅舅发消息:“舅舅,我能去找你吗?”
因为有时差,舅舅那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在等回复的时间里,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霍佑青被舅舅打来的越洋电话吵醒。
“佑佑,你现在起床吃个早餐,去校门口等蔡叔来接你去机场,我给你请好假了,你到这边玩段时间,玩开心再回国。
正好呢,我这边有位大客户,他上次跟我说他家的小孩子天天在家里闷着,你每年寒暑假都在这边跟我和你舅妈一起过,很熟悉这边环境。这次过来刚好能帮舅舅一个大忙,带小孩子一起玩。”
霍佑青明白舅舅的意思,说是让他带小孩子一起玩,实际上是怕他心情太坏,所以让小孩子带他玩。
“嗯,谢谢舅舅。”霍佑青闷声说。
舅舅在电话那头笑,“谢什么,好了,赶紧去刷牙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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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早上十一点,霍佑青坐上去m国的飞机,他没告诉任何人。
飞机落地,是舅舅和舅妈一起来接他,吃过饭后,他就开始睡觉,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才慢吞吞爬起来。
舅舅和舅妈都去公司了,家里的阿姨告诉霍佑青,待会就会有小孩子来找他玩,她准备了甜点,说霍佑青到时候可以跟人分享。
听到阿姨这样说,霍佑青本能以为来找他的小孩子年龄应该是七八岁左右,最大也就十三四岁。等他开门,见到门外跟他一样高的少年时,不由一顿。
而这还不算什么。
真正让霍佑青怔在原地的是鸭舌帽下的那张脸。
略显幼态的婴儿肥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地看着他,大概是跑过来的原因,显得媚气的唇一分一闭地轻喘气,鬓角也渗出些汗渍,却不显狼狈,更像是一种生命的蓬勃朝气充斥在身。
这是戴沅。
还没五官完全长开的戴沅,漂亮朝气,很是讨喜。
他眨眨眼,对霍佑青说出第一句话,“你长得好好看。”
第二句话是,“你好,我叫戴沅。”
第三句话不是冲霍佑青说的,戴沅转过头,冲身后不远处大喊:“哥,你快点。”
不远处不疾不徐走来一人。
那个人比戴沅高上许多,大概高了一个头,而他跟戴沅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苍白精致的面容,只是眉眼似笼着阴翳。
他直直盯着霍佑青,似乎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
“我是戴亦莘。”他自我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