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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对上的是一双眼。
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形容看到的眼眸,琥珀色的瞳孔通透清澈,窝在眼尾上翘的深邃眸中。
顺着眼睛往下,是奇异透着媚气的唇。
眼前人很白,是无血色的苍白,白到青色的经脉轻松从煞白皮肤下透出形,直至藏进被黑色西装裹住的修长身体。
他站在转角处,这里的光线比先前的大厅要晦暗些许,导致他的小半个身体似隐在暗处,连同一只琥珀眼也看上去比旁边的眼睛要暗,大概是太暗,一瞬间让人联想到兽类的眼睛,但再仔细看看,又不像了。
不像个活人。
这是霍佑青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好高。
这是霍佑青对这个人的第二印象。
霍佑青不矮,身高算得上男性当中比较优越的,可眼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上不少。
他默默对比了一下,对方似乎比他高上一个头。
莫名的,也有可能由于身高的碾压,霍佑青对眼前人突生几分厌恶。
在霍佑青将视线停留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对方也看着霍佑青。毫不掩饰的视线,也许比霍佑青看他时更早看过来。
在沉默中的对视中,男人率先有了反应——他轻颤眼睫,脚步也往后退,脆弱感迅速包裹住他,他俨然成了一个可怜人,仿佛面前有什么让他极其恐惧的人或事。
他面前只有霍佑青。
霍佑青眉心微蹙。
真奇怪,明明对方比他还要高,可这幅可怜样子一点都不违和。
没等他想明白男人为何要露出害怕神情,一道身影急急冲到他跟前,将他与男人隔开。
来者是认识的人。
霍佑青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仇问斐,再看看被仇问斐护在身后的人,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仇问斐用自己做阻挡物,像只老母鸡护住身后的男人。他不悦地盯着霍佑青,“你又想做什么?”
霍佑青不回答仇问斐的问题,他越过仇问斐,视线重新落于那个男人身上。
像是要记住那张脸,他很认真地又看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猜肯定是他表哥打电话给他。
霍佑青没猜错,表哥去洗手间后又去抽了个烟,因为知道霍佑青不喜欢烟味,特意出去散了会味,结果回来没看到人,连忙拨打电话过来。
回程的路上,霍佑青坐在车上,冷不丁说:“表哥,我好像见到那个叫戴沅的人了。”
表哥立刻就看了过来,“佑佑……”
“我没事,表哥看前面。”霍佑青顿了顿,诚实地说,“虽然没记忆,但的确一见到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挺不喜欢他,不过我不会再做出以前的那种事了。”
为了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他还核对了一下,“戴沅脖子上是不是有个纹身?”
表哥脸色难看地点头。
霍佑青起了兴趣,“是‘佑’字?”
表哥再度点头,脸色愈发难看。
“为什么是‘佑’字?那字体像是我的字。”
表哥瞥瞥霍佑青,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字就是你、你的字……佑佑,算了,我跟你说实话,那纹身就是你纹的,你说要戴沅一辈子当你的狗。”
霍佑青怎么想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毕竟实际年龄才十八岁,被表哥的话震住了。
好一会,他才问:“是我亲口跟你说的吗?”
表哥长叹了一口气,“就是你亲口说的,所以我才……”表哥憋回去几个字,“你说有了这个纹身,龚琅他们见到戴沅就不得不想到你。”
霍佑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表哥说的事是他没有做过,可又是未来的他做的事。
未来的他这么恐怖偏激吗?
难怪龚琅他们都讨厌他。
这是霍佑青来到二十七岁的世界第一次叹气。
大概是得知自己还做出纹身这等恶事,霍佑青今夜睡得格外不安稳,等醒来,表哥的脸离他特别近。
很快,霍佑青发现了眼前的表哥是年轻的表哥,对方见到他醒了,打了个哈欠,抬手将头顶翘起的头发往下一摸,“小祖宗,你终于醒了,你说你,怎么摔一跤都能把自己摔晕?”
二十几岁的表哥刚入社会的几年里,迎来了晚到的叛逆期。叛逆期的他生了反骨,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沦为表弟的老妈子,所以每次他爸妈让他照顾霍佑青,他都心不甘情不愿。
霍佑青看到表哥,就明白自己回到十八岁,他通过对方的话想起自己上次穿越前的记忆——他去追一个给他塞信的男生,结果不小心摔倒,摔倒的时候,他还捏着那封信。
“我晕了多久?还有,表哥你看到我手里的信了吗?”霍佑青问。
“差不多五个小时吧。”表哥露出迷茫的神情,“什么信?你大学室友给我爸妈打的电话,我去医务室接你的时候,没看到你手里有信啊?掉了一封信?你要不要问问你室友?”
“我手机。”霍佑青对表哥伸出手。
表哥本能地听话去床头柜拿了手机过来,等要递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开始当老妈子,他手指紧了紧,可是当他看到霍佑青明显比前几日苍白的脸,还有被包扎好的手肘和膝盖,便默默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一跤摔得不算严重,但手肘和膝盖都摔破了皮。
霍佑青把电话打给寝室长,却得知送他去医务室的人是仇问斐。
他不太想联系仇问斐。
罢了,只是一封信。
霍佑青将手机翻盖在被子上。
-
摔了一跤,结果晕了五个小时,这件事引起舅舅舅妈的高度关注,甚至直接从国外飞了回来,陪霍佑青去医院做检查。
霍佑青在知道舅舅舅妈在几年后会离世,这一次不由地黏人,只可惜舅舅在国外的生意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在国内待太久,知道霍佑青没什么大碍后,又匆匆出国了。
表哥见自己爸妈一走,内心的反骨又冒了出来,果断离开霍家,用行动表示自己不当老妈子。霍佑青并不在意表哥此时的叛逆,舅舅帮他跟学校请了几天假,他索性在家里休息。
只是没想到龚琅会来。
龚琅站在霍家门口给霍佑青发消息,说他知道他晕倒的事,连夜开车回的a城,想见见他。
一开始霍佑青不知道人在自己家门口,还是家里的阿姨发现的。阿姨认识龚琅,招呼龚琅进来,但龚琅却是苦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惹佑佑生气了。
阿姨把话转述给霍佑青时,霍佑青正在打游戏。
他顿了一下,“不用管。”
后半夜霍佑青起床上厕所,余光瞥到窗帘时,他脚步略停,然后转了个弯走向落地窗。窗帘被拉开一角后,路灯下的身影暴露在霍佑青的视线中。
龚琅还站在那里。
霍佑青把窗帘拉紧,重新躺回床上。
第二天早上。
阿姨一边给霍佑青端早餐,一边说:“佑佑,你那个同学还在外面,要不要让他进来啊?瞧着怪可怜的哟。”
霍佑青放下牛奶杯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门口。
几乎他一现身,龚琅就抱了上来。
吹了一夜的风,龚琅身上很凉,霍佑青要推开的手不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