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第18章 十八、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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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锦楼顶楼包间，灯火辉煌，璀璨耀眼，宽阔的包间分成了门厅和正厅两个区域，门厅挨着洗手间，旁边还有一个休息的会客厅，整体色调明快，装修以欧式风格为主，正厅的墙壁上一副硕大的油画，供人休息的沙发上摆着姿态各异的花瓶装饰，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电梯口，处处彰显华贵。

“不愧是搞实体的，梁家这品味确实不错。这古董花瓶乍一看和真的一样一样的，还有这油画，线条饱满，色彩柔和，还有这构图。。。”闫向前特意去接了隋尘霄，两个人一起到的宴锦楼。

隋尘霄皱皱眉：“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今天话这么多？”从刚才就一直说个没完没了，偏偏话题还四分八半，这会儿居然开始解析油画，闫向前虽然健谈，但是对着男人尤其是哥们，他还没这么喋喋不休。

霎时间，闫向前就闭了嘴，就如何被自己的话噎住一样，他心里咚咚的敲鼓，却再也不敢没话找话说，生怕被看出什么。

隋尘霄其实没多想，一个送别饭局能有什么事儿，他长腿打开快步往包间走，心想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唐思感冒了在家，也不知道好点没有，他心里惦记，也没什么心思吃饭，若不是宋二哥的局，不是为了送别秦蜜，他估计早早就下班回家了。心里的怎么乐意，脸就带了不耐烦的表情，只是打开门后，他也有点楞了。闫向前落在后面，等他跟上了的时候，眼睛也发直：“怎么你也来了？”

唐思休息了一天，感觉好了许多，中午睡意朦胧接了一个电话，是隋尘霄打来的，那股子温柔蜜意顿时吓跑了她的瞌睡，挂了电话，她也睡不着了，起床把屋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又出门买了些食材，准备晚饭。她刚把饭蒸上，隋尘霄又打来电话，说晚上有应酬，问她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接孩子，如果还是不舒服，他来安排人，唐思赶紧表示自己已经好了，对方又话题一转问晚饭的安排，就差自己给她订外卖或者让人送饭回去，唐思忙不迭地拒绝，这种疑似一家三口地对话才结束。唐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习惯和隋尘霄这么说话，或者说她实在是不习惯被人关怀备至，冷久了的人，被阳光普照，最多的感觉不是温暖，而是怕被晒伤。

唐思简单做了晚饭，自己吃了些，给唐琳琳准备了些水果，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说了会儿话。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儿，经过了一天的沉淀，唐思从迫于知道前因后果，到后面打算装聋作哑当没发生，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隋尘霄有什么格外的关系，下意识地也忽略对方逾举的行为，但是唐琳琳并不这么想。

她说昨天隋尘霄急坏了，脑门都是汗，她拦着不让去医院的时候，隋尘霄两只手嘎吱嘎吱作响，她生怕被他暴打一顿，还好，他又冷静了。

“嗯，后来他让姚姨哄我睡觉，自己守着。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唐琳琳有点挫败，嘴巴嘟囔又说：“唉，他也，勉强凑合吧。”

就是太霸道了，唐思表面看着老实木讷，其实骨子里倔的很，二人实在不适合，那个隋老师倒是不错，可是她和隋大少的关系着实让人尴尬，唐琳琳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起早晨那幼稚男得瑟的那句话，就算她是个将将五岁的小孩儿，也听明白了。

她觉得，思思就像头驴子，而隋大少爷就像狐狸和狼的综合体，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大对，更何况思思喜欢那种温柔儒雅的人，隋大少这样的实在是不合牙，她叹口气，作为小孩子，她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唐思安顿好唐琳琳，也有点疲累，感冒的余力还在，鼻子还有些堵，头还是晕晕的，明天说什么都不能再请假，所以她打算早点休息，感冒药照吃，所以她入睡的也特别快。

当手边的电话反复响起的时候，唐思好久才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只有枕边微弱的光，她坐起身，拿过电话。

“喂？”

“唐小妹，你快点过来，老隋腿断了，我们在人民医院三楼骨科。”

对方没等唐思说话就挂了电话，唐思赶紧打过去，却始终没人接。

医院里，打电话的是梁衡，挂了电话他也有点后怕，他扭身看闫向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嘴角：“没事吧，你也是，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闫向前躲过他的手，龇牙咧嘴：“少他妈的说风凉话，我这是为谁挨打的？隋想那小子下手真黑，他当老师不会当的是体育老师或者什么拳击老师吧，这家伙，一拳过来，我下巴都木了。”

梁衡也偷偷揉了揉胳膊：“谁说不是，不过隋想到底说了什么，惹得老隋动了手，这么多年了，他再怎么讨厌那家伙，动手的时候并不多。”

闫向前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跟着就：“哎呦，哎呦，你别逗我笑。”

梁衡：“。。。。”我说了什么吗？

唐思赶到医院的时候，隋尘霄已经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灯光高高挂在头顶，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又让唐思开始呼吸急促，她闭上眼，开始转移注意力。闫向前和梁衡坐在对面，旁边还有一个紫色套装的女子。女孩泪眼婆娑，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轻轻靠在梁衡的怀里，一向有些傲慢的梁衡，正温言软语的安慰她，就连浪子闫少爷都咧着青红的嘴角说着什么话。

唐思静静的看着，梁衡几个除了开头客气的打过招呼之外，就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两拨人分坐两头，互不干扰，泾渭分明。唐思暗自思量自己的行为，这是多么犯傻。隋尘霄受伤固然她不能不闻不问，可丝毫也不需要她这么守着和期盼，何况隋家少爷，哪里还需要什么多余关注和担忧，他自是有他的朋友和仰慕追随者，她的关心可笑又多余。

唐思坐不住，顿时起身，打算回去，闫向前一直注意着她，她刚起身，闫向前也起身拦在她跟前，他个子不高，唐思微微仰头就能看见他的视线。

“既然这里有人照顾，似乎不需要我在。”唐思淡淡的说，语气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闫向前脸色肃穆，不苟言笑，和刚刚的表情判若两人，唐思不由得被对方的这种轻视和怠慢感到气愤和不满，只是她一向惯于隐匿自己的情绪。

“你得在这里，老隋醒了，你得照顾他。”

唐思之前得情绪还能掩藏，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她眯眼看了对方片刻，绕过他就走，闫向前一把扣住她得肩膀。

“别逼我动粗。”

闫向前盯着她看，语气里得威胁也漫不经心。

唐思起的刚要反抗，楼道那边突然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似乎不是一个人，对方急匆匆又带着担忧的语气随着人一起出现在眼前。

一男一女还有两个陪同的人，领头的男人气度非凡，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虽然急切却稳重冷静，身后的女人一身华丽的服饰，湛蓝色的大衣裹着一身浅蓝的长裙，虽然也上了年纪，但看的出保养的很好，身后的两个人形象上就差了很多，但也十分讲究，只是气质和气场上比领头的人差了不少。不过比起唐思来，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人，想来也是单称为“总”的人。

梁衡和闫向前规规矩矩的站好，客气的打了招呼，他们喊领头的男人伯父，却没有喊挽着对方胳膊的女人对应的称呼。

唐思立刻就知道这是谁，隋尘霄的父亲和后母。人家亲属都来了，她可以走了吧。

结果，男人上来就问：“阿想怎么样了？他伤哪儿了？要不要紧？”

阿想？不应该喊阿尘或者阿霄吗？

“伯父，你也太偏心了，尘哥哥腿都断了，你还在关心别人。”

隋南山脸色顿时难看，他扫了一眼梁珊：“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梁大小姐操心了。”

梁珊还想说什么，梁衡拉住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手术室：“隋想在三号手术室。”言简意赅，没再多说话。

闫向前把唐思推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你不能走，要等他手术做完，出来。”

闫向前冲旁边的手术甩了一下眼色，唐思只得又坐了回去，和那三个人分开的很远。梁珊已经不哭了，开始回神仔细打量她，起身走到她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是熟悉的嘲讽：“就是你，死赖着尘哥，不要脸的和他同居，还故意拿捏者他，不让他回自己家。”

唐思感冒的后遗症还在，尤其是感冒药催困，耳朵旁边嗡嗡的响，那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想吐，她无力的摆摆手，让大小姐不要烦自己，闭着眼想努力忽视自己在什么地方，努力减少呼吸，减少那股味道的侵袭。

梁珊是梁家的掌上明珠，自然娇宠，脾气没有跋扈，但也不是好想与的，唐思那嫌弃的摆手动作让她立刻火冒三丈，一把拉住唐思的手腕：“我告诉你，离尘哥远一点，要不然。。。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吐我，哥，哥，你快点，把她扔出去，扔出去。。”

唐思耳边的聒噪声渐渐变轻，意识也开始涣散，她闭着眼睛，眼皮也跟着变沉，鼻尖还是那股子让人呕吐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前开始发昏，直至沉底坠入黑暗。

梦境如期而至，像是现实又想放电影一般，她看着自己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往家的方向走，似乎有点咳嗽，又捂着肚子，步履不稳速度缓慢，上楼的时候都是一步三歇，好容易爬上了顶楼，却发现门是开的，里面似乎还有人说话。

有小偷！！

她吓了一跳，放轻了脚步，凑到门前，想再次把门锁上，让小偷跑不掉，可让她意外的是，门里不是小偷，是她的养父。应该在工厂上班的养父偷偷跑回家，搂抱着一个女人，嘴里调笑着，手也忙碌着，暧昧的声音和男女的嬉笑声都让唐思顿时气红了脸。养母早出晚归的出摊卖小吃，维持家计，奉养公婆，对养父也是知冷知热关爱疼惜，从不让他操心家事，如此贤惠的老婆，养父居然出轨，这让唐思不禁愤慨又惊讶。她不动声色的悄悄离开，转身就去找养母。

养母唐翠兰得知后，摊子都没收拾就往回跑，唐思急忙收拾养母的小吃摊，把零钱和眼前的客人应对了，连忙跟在身后，她才刚走到楼下，就见一男一女跑了出来，正是养父和那个女人，养母跟在后面追，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小区往街市跑，唐思浑身冒汗，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跟了上去。

画面陡然旋转，再也看不见追逐的三个人，白色的墙壁肃穆又冷漠，一扇关闭的门颤悠悠地抖动，周围都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闹声还有医生护士急匆匆的脚步，那盏手术灯又红又亮，透着希望又夹杂着忐忑，不一会儿灯灭了，哭泣声此起彼伏。

“不要，不要，别过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走开，走开，我要妈妈，妈妈。。。”哭泣的声音传来，压抑又断断续续，隋尘霄忍着左腿的疼痛和心底愤怒，忙把人搂紧，轻轻拍了拍，那人果然安静了下来，习惯性的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甚至吸着鼻子在他脖子胸口处，细细的闻，随后喟叹一声才安静下去。

隋尘霄把人往上提了提，也学着她的模样，低着头闻了闻，突然明白，为何唐思放松下来，贴身的气味比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刺鼻好闻多了，他好笑得弹了一下对方得脑壳，力气不大，唐思却痛的一缩，隋尘霄立刻虚了虚，给她吹了吹。

医院的早晨从来不是寂静无声，吵闹喧闹打闹声不绝于耳，哪怕在vip病房，你也并不能得到清净，所以唐思皱眉醒过来的时候，隋尘霄已经打发人出去，让外面吵架的一拨人走远点，又让医生护士晚点过来查房。

唐思睁开眼就看到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胡子都跟着冒出来，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习惯的低头就要抱着唐思继续睡，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醒了？”

“我怎么在这儿？”

二人同时出声，唐思尴尬的坐直了，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身上，还好，除了外套衣服都在。

“哼，你真当我饥不择食呢？”

隋尘霄不屑的龇了牙：“哎呦哎呀，你别乱动，我的腿。”

要起床的唐思顿时停住了身子，才想起来自己为何来医院：“对了，昨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怎么被打断腿了？”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其中一个词语还是打击了隋大少的心：“什么叫打断腿，我是出门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断的！！”

唐思一副你蒙我的表情，隋尘霄牙齿咬的嘎嘎响：“我是宋二的徒弟，谁是我对手？要不是那个王八蛋说了我不爱听的，我能揍他么？我能饭都不吃就往楼下跑？真是倒霉每次碰过上他准没好事！”

下个楼都能摔断腿，好像更丢人吧。

唐思的表情一言难尽，隋尘霄还想掰扯，病房的门却被人踹开，隋南山冲了进来，他指着隋尘霄的鼻子，哆嗦了好几次都没开口，看来是气很了。

隋尘霄懒懒的靠在床头，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唐思趁机从床上下地，拘束的站在一旁，还没打个招呼，隋南山几步走到床边，一把薅住了隋尘霄的衣领子：“你现在立刻去给阿想道歉，求得他的谅解，不然的话。。。”

隋尘霄嫌弃病号服太难看，依旧穿着自己的衬衣，一个没注意就被隋南山死死的抓住了领子，顿时被勒得呼吸困难，他刚想动手，没想到旁边的人比他更快。

“放手！”